【题解】
此诗系张九龄遭谗贬谪后所作《感遇》十二首之冠首。诗借物起兴,自比兰桂,抒发墨客孤芳自赏,气节清高,不求引用之情绪。
诗一开始用整洁的偶句,以春兰秋桂对举,点出无限活气和清雅高洁之特色。 三、四句,写兰桂充满活力却荣而不媚,不求人知之品质。上半首写兰桂,不写人。 五、六句以”谁知“急转引出与兰桂同调的山中隐者来。末两句点出无心与物相竞的情怀。
全诗一壁表达了恬淡从容超脱的襟怀,另一壁忧谗惧祸的心情也隐然可见。诗以草木照料,旨诣深刻,于咏物背后,寄寓着生活哲理。
【原文】
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
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
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
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译文】
春天里的幽兰翠叶纷披,
秋日里的桂花皎洁清新。
世间的草木勃勃的活气,
自然顺应了美好的时令。
谁想到山林隐逸的高人,
闻到芬芳因而满怀喜悦。
草木散发喷鼻香气源于天性,
怎么会求不雅观赏者攀折呢!
【赏析一】
《感遇·其一》是一首佳妙、以象寓意的咏物诗。我国当代墨客、文学评论家何其芳曾说:”诗是一种最集中地反响社会生活的文学样式,它饱含着丰富的想象和感情,常常以直接抒怀的办法来表现,而且在精髓精辟与和谐的程度上,特殊是在节奏的光鲜上,它的措辞有别于散文的措辞。“但凡诗歌,都该当具备和表示诗歌的上述基本特点,但真正精良的诗歌,不仅充分表示着诗歌的一样平常特点,而且特具一种耐人寻味、引人遐思的东西,这便是意境。
所谓意境,是指艺术创造特殊是诗歌创造所达到的一种能令人感想熏染领悟、玩味无穷却又难以明确言传、详细把握的艺术境界,它是形神色理的统一,虚实有无的折衷,既生于象外,又蕴蓄于象内。王国维说:”境,非独谓景物也,喜怒哀乐,亦民气中之一境界。故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否则谓之无境界。“”文章之妙,亦一言以蔽之,曰:故意境而已矣。何以谓之故意境?曰:写情则沁人心脾,写景则在人线人,述事则如其口出。“
【赏析二】
这首哲理诗是张九龄贬为荆州长史后所作。开元末期,唐玄宗沉溺声色,怠于政事,贬斥张九龄,宠任口蜜腹剑的李林甫和专事逢迎的牛仙客。牛、李结党,把持朝政,排斥异己,朝政更加腐败。张九龄对此是十分不满的,于是采取传统的比兴手腕,托物寓意,写了《感遇十二首》,朴素遒劲,寄慨遥深。此为第一首,诗以比兴手腕,抒发了墨客孤芳自赏,不求人知的情绪。
诗一开始,用整洁的偶句,突出了两种高雅的植物——春兰与秋桂。屈原《九歌·礼魂》中,有“春兰与秋菊,长无绝兮终古”句。张九龄是广东曲江人,其地多桂,即景生情,就地取材,把秋菊换成了秋桂,师古而不泥古。兰桂对举,兰举其叶,桂举其花,这是由于对偶句的关系,互文以见义,实在是各各兼包花叶,概指全株。兰用葳蕤来形容,具有茂盛而兼纷披的意思,“葳蕤”两字点出兰草迎春勃发,具有无限的活气。桂用皎洁来形容,桂叶深绿,桂花嫩黄,相映之下,自然有皎明清洁的觉得,“皎洁”两字,精髓精辟简要地点出了秋桂清雅的特色。
兰桂两句分写之后,用“欣欣此生意”一句一统,不论葳蕤也好,皎洁也好,都表现出欣欣向荣的生命活力。第四句“自尔为佳节”又由统而分。“佳节”回应起笔两句中的春、秋,解释兰桂都各清闲适当的时令而显示它们或葳蕤或皎洁的生命特点。(“自”当“各自”解,“尔”当“如此”解,即代表“葳蕤”和“皎洁”。)这里一个“自”字,不但指兰桂各自适应佳节的特性,而且还表明了兰桂各自荣而不媚,不求人知的品质,替下文的“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作了伏笔。
起首四句,单写兰桂而不写人,但第二句却用“谁知”溘然一转,引出了居住于山林之中的美人,即那些引兰桂风致为同调的隐逸之上。“谁知‘两字对兰桂来说,大有出于猜想之外的觉得。美人由于闻到了兰桂的芬喷鼻香,因而发生了爱慕之情,”坐“,犹深也,殊也。表示爱慕之深。诗从无人到有人,是一个突转,诗情也因之而起波澜。”闻风“二字本于《孟子·尽心篇》,个中说:”贤人百世之师也,伯夷柳下惠是也,故闻伯夷之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闻柳下惠之风者,薄夫敦,鄙夫宽。奋乎百世之上,百世之下闻者莫不兴起也。“张九龄就把这章中的”闻风“绝不费力地拉来用了,用得这样适可而止,用得这样自然,用得这样使读者绝不以为他在用典故,这也是值得一提的。
末了二句:”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何求“又作一迁移转变。林栖者既然闻风相悦,那未,兰桂若有知觉,该当很乐意接管美人折花欣赏了。然而诗却不顺此理而下,忽开新意。兰逢春而葳蕤,桂遇秋而皎洁,这是它们的本性,而并非为了博得美人的折取欣赏。很清楚,墨客以此来比喻贤人君子的洁身自好,进德肄业,也只是尽他作为一个人的本份,而并非借此来博得外界的称誉提拔,以求富贵利达。全诗的主旨,到此方才点明;而文章脉络也一向到底。上文的”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与这里的”草木有本心“互为照料;上文的”谁知林栖者,闻风尘相悦“,又与”夫人折“赞许相见。这末了十个字,总结上文,滴水不漏。
古体诗而只写八句,算是短小的了,而张九龄在寥寥短章中,狮子搏兔,也用全力。诗前二句是起,三四句是承,五六句是转,七八句是合,构造严谨。而且做到了意尽词尽,无一字落空。表现形式上,利用了比兴手腕,词意和平温雅,不微不昂,使读者绝不以为在咏物的背后,讲着高雅的生活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