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乃中华传统文化之残酷宝贝,于中华文明的浩渺长卷中,宛如彷佛一座巍峨不朽的丰碑。不知诸君可曾听闻,在浙江存有一条被誉为“唐诗之路”的古道。其起始于钱塘江,沿浙东运河,经绍兴、上虞,至浙东运河中段的曹娥江,再溯古时的剡溪(今曹娥江及其上游新昌江),途经嵊州、新昌、晒台、临海、椒江,以及余姚、宁波,终极东抵东海舟山;另有一起重新昌沿剡溪,经奉化溪口至宁波。
此古道沿线风光旖旎,引得无数文人墨客挥毫泼墨,留下诸多传世佳作。《全唐诗》所录的两千二百余位墨客中,竟有四百多人曾游历过这条风景如画的路线。诗仙李白、诗圣杜甫亦曾溯剡溪而上,沉醉于“山色四季碧,溪光十里清”的美景之中,从而留下了《梦游天姥吟留别》《壮游》等千古绝唱。
杜甫更是绝不掩饰笼罩对这片地皮风光的钟爱:“越女天下白,鉴湖五月凉。剡溪蕴秀异,不克不及自休忘。”
十一月二十一日,我们踏上了这条充满诗意的古道,从栖霞坑开启了穿越“唐诗之路”的征程。
宁波市奉化区溪口镇内的栖霞坑村落,深藏于雪窦山之南的峡谷,是一座俏丽而安谧的古村落。雪窦山高耸入云,常隐于云雾之间,谢遗尘在游记中曾言:“山中有云不绝者二十里”,故而雪窦山一带,古有“二十里云”之称。而雪窦山之南的栖霞坑一带,则被唤作“云南”。
栖霞坑,旧名桃花坑。据《四明山志》记载,桃花坑“在二十里云之南。山岩壁立数仞,延袤数百丈,其石红白相间,掩映如桃花初发,故名桃花坑”。奉化进士孙锵于光绪二十四年撰文描述栖霞坑:“剡源之乡有坑曰栖霞,其地岩石犹崪,阻山夹涧,泉瀑若雷,终岁不绝。居民负山结屋若重楼,然四境陡峻,可耕可樵诚乐土也。然地当孔道,西界越嵊,东通奉鄞,行人往来不绝……”
甫一踏入栖霞坑,一条山溪便映入眼帘,于村落中蜿蜒流淌,此乃筠溪。唐朝墨客陆龟蒙有一首《四明山诗 云南》,所描述之景,想必便是此处——“云南更有溪,丹砾尽无泥。药有巴賨卖,枝多越鸟啼。夜清先月午,秋近少岚迷。若得山颜住,芝差手自携。”
在村落口的筠溪之上,矗立着一座明代建筑的龟龄桥。这是一座单孔拱桥,桥长十八米,拱高五米,桥面由鹅卵石铺就,桥上建有长廊,一旁古樟参天,古藤遍布,与周遭环境相融,尽显古朴与宁静。
栖霞坑村落中的居民以王氏、应氏、周氏为主,皆有五百余年的历史。据村落中《四明栖霞王氏宗谱》记载,王氏先祖源自山东瑯玡,书圣王羲之乃同宗族祖。他们自六朝迁至越州诸暨,后迁奉化大堰,宋时徙至定海金塘,明代又回迁至四明栖霞坑。宗谱中的《题栖霞王氏》写道:“明代巨族称王氏,繁衍徙居栖霞里,山川灵秀钟多贤,风尚敦丽能说礼”。由此可知,此地乃是书圣王羲之后人栖息之所。
村落中的古建筑,除了上述,还有洽成祠堂。祠堂设有两道门,正门门楣刻有“世袭槐荫”,后门门楣则为“源远流长”,内侧更有维妙维肖的“八仙过海”等壁画,其木雕与石刻工艺精美绝伦。
宗祠斜对面,有一幢老屋格外引人瞩目,名曰“润庄”,当地人称为“洽成昌门”。约建于 1870 年前后,由王氏三兄弟协力建成,其风雅布局与精美雕刻令人惊叹不已。离润庄不远处,有一座廊桥,名为长安桥,亦称幸福桥,同样是单孔石拱桥,迄今约两百余年。长安桥横跨筠溪,桥上建有木廊,可供遮阳避雨,桥面的鹅卵石被行人的脚步打磨得光滑透亮,那是岁月的留痕,也是无声的见证。
沿着村落中主道连续前行,便来到了显应庙。此庙建于明代,抗日战役时不幸被日寇焚毁,抗降服利后得以重修。庙中设有戏台,位于天井中央,后场与门廊相连,旁边各有三间看戏楼,飞檐翘角,雕梁画栋,竹苞松茂。
穿过古村落,行至村落西口,便能看到永济桥。这同样是一座单孔石拱桥,建于清朝乾隆初年。它连接着栖霞坑村落的千年古道,往昔乃是奉化去往余姚、绍兴通商的必经之路,也是唐诗之路浙东段的关键通道。
超越永济桥,便正式开启了从栖霞坑至唐田的唐诗古道穿越之旅,这无疑是这次行程中最为精彩的部分。
一起皆是青石铺就的山路,景致绝美。只可惜我们来得稍晚,山间的枫树大多已落叶,景象亦阴沉沉的,但那铺满山道的厚厚枫叶,仍有红叶倔强地挂在枝头,鲜艳夺目,山巅云雾时隐时现,缥缈环抱,诗意盎然,仙气飘飘。
沿着蜿蜒的山道,拾级而上。历经千年的风雨沧桑、世事变迁,古道依旧,而人事已非。历史的烟云滚滚袭来,唐诗的韵味袅袅升腾……
曾四入浙江、三至越中、二登台岳的李白,年轻时入台越、游冶忘归达四年之久的杜甫,还有王维、孟浩然、白居易、元稹、刘禹锡、杜牧,以及“初唐四杰”“中唐三俊”“晚唐三罗”等一众名家。他们有的溯流而上,有的顺水而归;有的载酒扬帆,有的着屐向山,无不临水赋诗,登顶高歌,尽情赞颂此地的绝美风光,留下了千古不朽的诗篇。
那一行行洒脱的足迹,一串串豁达的笑声;那一声声冲动大方的高歌,一句句蕴藉的低吟,皆随着古道旁潺潺的流水奔向远方,汇入大海,亦或伴着山间升腾的云雾,编织成一幅绚丽多彩的美妙画卷……
试想,李白在此梦游天姥,留下了叛逆不屈的铮铮誓言:“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愉快颜”;贺知章在此抒发了落叶归根的繁芜心绪:“幼年离乡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李绅在此挥洒了心怀苍生的壮志豪情:“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劳”……与这些大文豪、大墨客行走在同一条山道上,怎能不心生豪情,怎能不诗兴大发,怎能不多几分忧国忧民的情怀?
来来往往的旅者行进在古道中,心境互异,情怀有别。
古道默默,溪水潺潺……
一起困难跋涉,终至山巅,这里是唐田与南培岭的分边界。随后是一段相对平缓的路程,接着便是极为艰险的下山路线。这段下行道路险些是从人迹罕至的原生密林中强行开辟而出,困难险要非常。下行的唯一办法便是滑坠——捉住一棵藤条或树枝,迅速滑动脚步,再捉住下方的藤条或树枝……在这段下行途中,我一直地将自己与那些在密林中捉住树枝一荡然后飞到另一个枝头的猴子遐想在一起,办法相似,只是一方灵动,一方笨拙罢了……
好在统统顺利,只管比操持晚了一个半小时,回到凑集点时夜幕已然降临,栖霞坑已是灯火阑珊……
天边一弯月牙缓缓升起,夜幕下的栖霞坑重新回归宁静安然。
挥手作别,鸡犬之声犹在耳畔……
2020.11.22
壹点号 微风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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