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古人患难忧虞之际,正是德业上进之时。
其功在于肚量胸襟坦夷;其效在于身体康健。
圣贤之所以为圣贤,佛家之以是成佛,所争皆在大难靡折之日,将此心放得实,养得灵;有活泼泼之胸襟,有开阔荡之意境;则身体虽有外感,必不至于内伤。

谚云:“吃一堑长一智”。
吾平生上进全在受挫受辱之时。
务须咬牙砺志,蓄其气而长其智,切不可恭然自馁也。

[译文]

曾国藩败经全文完整版一部析败致胜的奇书

古人在患难忧虑之际,正是风致古迹进步的时候。
其功劳在于肚量胸襟宽广,总结失落败的教训,厥后果在于修身养性,身体康健。
这便是所谓失落败乃成功之母的哲理。
贤人贤者之以是成为圣贤,信奉佛教的人之以是能修炼成佛,他们成功的诀窍全都由于在遭受磨难挫折的时候,将心放得踏实,修炼得机灵;有活泼乐不雅观的胸襟,,有开阔开阔的意境;这样,身体虽然表面有点毛病,但不会伤到内部。

谚语说:‚吃一堑长一智‛。
我平生德业上进的时候,也在受挫折和受侮辱的时候。
以是,在人生困难的征程中,务须咬紧牙关磨砺意志,积蓄锐气而增长其聪慧,切不可恭然气馁,屁滚尿流。

主敬身强

[原文]

主敬则身强:“敬”之一字,孔门持以教人,春秋士大夫亦常言之。
至程朱则千言万语,不离此旨。
内而专静纯一,外而整洁严明,敬之工夫也。
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敬之气候也。
修己以安百姓,笃恭而天下平,敬之效验也。
程子谓:“高下一于恭敬,则天地自位,万物自育,气无反面,四灵毕至,聪明睿智,皆由此出,以此事天飨 帝。
”盖谓敬则无美不备也。
吾谓“敬”字贴近之效,尤在能固肌肤之会,筋骸之束。
庄敬曰强,安肆曰偷,皆自然之征应。
虽有衰年病躯,一遇坛庙祭献之时,战阵危急之际,亦不觉神为之悚,气为之振。
斯足知敬能使人身强矣。
若人无众寡,事无大小,逐一恭敬,不能懈慢,则身体之强健,又何疑乎?

[译文]

主敬就身体强健。
‚敬‛这个字,是儒家用来教诲人的。
春秋期间的士大夫们,也常常提到它。
到宋代二程、朱熹他们千言万语,都离不开‚敬‛这个主旨。
内心专静纯一,没有杂念,外表整洁严明,这便是敬的工夫。
出门犹如会见主要的来宾,役使老百姓时犹如去参加重大的敬拜活动,这便是敬的气候。
教化自己以安天下百姓,笃诚恭敬则天下太平,这便是敬的效验。
程子认为:‚上高下下都能恭敬,那么,天地自然安于本位,万物自己发育,气无反面,风调雨顺,各种祥瑞都会到来,人的聪明聪慧,也都因此产生。
并以此敬事上天和事奉当今天子。
‛以是说恭敬则统统美事没有不具备的。
我认为‚敬‛对人们最贴近的功效,尤其能使人健肌肤,强筋骸。
人若持重恭敬,身体就会越来越强,人若梦想安逸,身体就会越来越差。
这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虽然年迈多病,但一碰着坛庙敬拜之时,战阵危急之际,不自觉感到悚惧,不由人精神为之一振,仅这一点就足以证明‚敬‛能够使人身体强健。
如果人能在无论人多人少、无论事情大小的情形下,都能恭恭敬敬地做,不能松懈怠慢,那么,身体必定强壮,又有什么疑惑的呢?

求仁人悦 不仁事多

[原文]

求仁则人悦。
凡人之生,皆得天地之理以成性,得天地之气以成形。
我与民物,其大本乃同出一源。
若但知私己而不知仁民爱物,是于大本一源之道已悖而失落之矣。
至于尊官厚禄,高居人上,则有拯民溺,救民饥之责;读书学古,粗知大义,即有觉后知觉后觉之责。
若但知自了,而不知教养庶汇,是于天地之以是厚我者,辜负甚大矣。

孔门教人,莫大于求仁,而其最切者,莫要于欲立立人,欲达达人数语,立者自主不惧,如富人百物有余,不假外求;达者自达不悖,如朱紫振臂一呼,群山四应.人孰不欲己立己达,若能推以立人达人,则万物同春矣。
后世论求仁者,莫精于张子之西铭,彼其视民胞物与,宏济群伦,皆事天者性分当然之事。
必如此,乃可谓之人,不如此,则曰悖德,曰贼。
诚如其说,则虽尽立天下之人,尽达天下之人,而曾无善劳之足言,人有不悦而归之者乎?

[译文]

追求仁,人们就会感到愉快。
大凡人的出生,都是禀赋天地之理而成灵性,得到天地之气的化育才成形体。
我与公民万物,从根本上说是同出一源,如果只知道爱惜自己,而不知道给公民恩情和爱护万物,那么,就违背了同出一源之说,而受到了丢失。
至王做大官,享厚禄,高居公民之上,则有拯救公民于水火和饥饿之中的职责。
读圣贤们的书,学习古人,略知大义,就有启蒙后知后觉者的职责。
如果只知道自我完善,而不知玄门化公民,就会大大地辜负了上天厚待我的本意。

儒家教人,没有比求仁更大的了,而个中最迫切的,便是自己若想造诣奇迹,首先要帮助别人造诣奇迹,自己要想闻达,首先要帮助别人闻达这几句话。
已经造诣奇迹的人对自己的成功不必害怕,犹如富人家各种东西都有,并不须要向别人去借;已经闻达的人连续闻达,不会出问题,这好比身份显贵的人,振臂一呼,四面相应的人很多。
人哪有自己不想造诣奇迹,让自己闻达的呢?如果能够推己及人,让别人也能造诣奇迹,能够闻达,这样就与万物一同进入俏丽的春天。
后世评论辩论追求仁的人,没有超过张载的《西铭》的,他认为推仁于公民与世间万物,广济天下苍生,都是敬事上天的人理所应该做到的事。
只有这样做,才算是人,不这样做,便是违背了做人的准则,只能算贼。
如果真的如张载所说的那样,使天下的人都能造诣奇迹,都能闻达,而自己却任劳任怨,那么,天下还有谁能不心悦诚服地推戴他呢?

忧劳兴国 逸娱亡身

[原文]

习劳则神欣:凡人之情莫不好逸而恶劳。
无论贵贱智愚老少,皆贪于逸而惮于劳,古今之所同也。
人一日所着之衣,所进之食,与一日所行之事,所用之力相称,则旁人韪之,鬼神许之,以为彼空手发迹也。
若农夫织妇终岁勤恳,以成数石之粟,数尺之布;而富贵之家,终岁逸乐,不营一业,而食必珍羞,衣必锦绣,酣豢高眠,前呼后应,此天下最不平之事,鬼神所不许也!
其能久乎?古之圣君贤相,若汤之昧旦不显,文王日昃不遑,周公夜以继日,坐以待旦,盖无时不以勤恳自励。
无逸一篇,推之于勤则寿考,逸则夭亡,历历不爽。
为 一

身计,则必操习技艺,磨练筋骨,困知勉行,操心危虑,而后可以增聪慧而长才识;为天下计,则必己饥己溺,一夫不获,引为余辜。
大禹之周乘四载,过门不入;墨子之摩顶放踵,以利天下;皆极俭以奉身,而极勤以救民。
故苟子好称大禹墨翟之行,以其勤恳也。
军兴以来,每见人有一材一技,能耐艰巨者,无不见用于人,见称于时。
其绝无材技,不惯作劳者,皆唾弃于时,饥冻就毙。
故勤则寿,逸则夭;勤则有材而见用,逸则无能而见弃,而鬼神不钦。
因此君子欲为人神所凭依,莫大于习劳也。

[译文]

习气于勤恳的人,则神都会喜好他。
按人的常情和本性,没有不好逸恶劳的,无论贵贱、智愚、老少都梦想安逸而害怕劳苦,这是古今相同的。
人们每天所穿的衣服,所吃的饭食,与他一天所做的事情,所出的力基本相称,那么旁人就会认可,鬼神也会赞许,认为他是空手发迹了。
像种田的农夫、纺织的农妇,一年到头费力劳作,不过得到数石粟数尺布;而富朱紫家,终年安逸享乐,什么事都不做,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豢养的奴婢成群,无忧无虑,一呼百应,着力多而收益寡,不干活而得利多,这是天下最不公正的事,鬼神都不会赞许,这样,能够长久吗?

古代的圣明君主,贤德宰相,比如商汤能通宵达旦地事情,周文王只顾事情竟无暇用饭,周公旦处理国事废寝忘食,坐等天亮。
他们都是无时不以勤恳勉励自己。
《周书·无逸》篇是周公告戒周成王勿耽于享乐之辞,文中提到人若勤恳,便会龟龄,人若梦想安逸,便会夭亡,这是万古不易的真理。
为自身着想,则必须练习技艺,磨炼筋骨,碰着困惑,不断学习,操心远虑,居安思危,然后才会增加聪慧,增长才干。
为天下着想,则必须自己忍受饥饿劳苦,只要一人没有收成,就该当当作是自己的罪过。
大禹治水,乘车环抱国中四年,历尽费力,三过家门而不入;墨子摩顶放踵,为天下人谋福利;都因此极其节俭来对待自己,以极其勤恳、不怕困苦,而拯救公民。
以是,荀子非常讴歌大禹墨子的行为,这是由于他们特殊勤恳为民的缘故。
自从组织军队以来,每每见到有一材一技之长,并能忍受困难困苦的人,都能被人任用,得到当时人的夸奖。
而那些没有才能技巧,又不习气勤恳的人,都被当时人所唾弃,末了被饿冻而去世。
因此,勤恳的人便会龟龄,安逸的人就会短命;勤恳,便会有才能,就能为人所用;安逸,就不会有才能,就会被人抛弃。
勤恳,便能普济众生,连神都会钦佩仰慕;安逸,则无任何代价,无补于人,鬼神都不会保佑他。
以是,君子要想成为人们和神都能相信的人,最主要的便是要习气于勤恳。

诚则能胜 不诚则败

[原文]

天地之以是不息,国之以是立,圣贤之德业以是可大可久,皆诚为之也。
故曰:诚者物之始终,不诚无物。

吾辈总以恳切求之,客气处之,心诚则志专而气中,千磨百折,而不改其常度,终有顺理成章之一日;心虚则不客气,不挟成见,终可为人共谅。

用兵久则骄惰自生,骄惰则未有不败者。
勤字以是医惰,慎字以是医骄。
一字之先,须有一诚字以立之本。
立意要将此事知得透,辨得穿。
精诚所至,金石亦开,鬼神亦避,此在己之诚也。
以诚字为本,以勤字慎字为之用,庶几免于大戾,免于大败。

[译文]

天地之以是长久运转不息,国家之以是建立,圣贤的德业之以是能够广大长久地布行于天下,都是由于一个‚诚‛字起的浸染。
以是说,诚这个东西影响着世间万物的死活存亡;不诚,就没有统统。

我们应该永久追求恳切,并客气处世,心诚就志专气足,纵然千磨百折,也不改变它的原则,终有顺理成章,得到成功的一天。
客气就不会矫揉造作,没有私心,终极可以为大家所包涵。

用兵韶光长久了,骄傲

有志事成 丧志业败

[原文]

人苟能自主志,则圣贤豪杰何事不可为?何必借助于人!
“我欲仁,斯仁至矣。
”我欲为孔孟,则昼夜孜孜,惟孔孟之是学,人谁得而御我哉?若自己不立志,则虽日与尧、舜、禹、汤同位,亦彼自彼,我自我矣,何与于我哉!

六弟自怨数奇,余亦深以为然。
然屈于小试辄发牢骚,吾窃笑其志之小,而所忧之不大也。
君子之立志也,有民胞物与之量,有内圣外王之业,而后不忝于父母之生,不愧为天地之完人。
故其为忧也,以不如舜不如周公为忧也,以德不修学不讲为忧也。
是故顽民梗化则忧之,蛮夷猾夏则忧之,小人在位,贤才否闭则忧之,匹夫匹妇不被己泽则忧之,所谓悲定命而悯人穷。
此君之所忧也。
若夫一身之屈伸,一家之饥饱,世俗之荣辱得失落、贵贱毁誉,君子固不暇忧及此也。
六弟屈于小试,自称数奇,余窃笑其所忧之不大也。

士人第一要有志,第二要有识,第三要有恒。
有志则不甘为下流;有识则知学问无尽,不敢以一得自足;有恒则断无不成之事。
三者缺一不可。

[译文]

人如果能自己立志,有志气,那么想做圣贤、做豪杰,什么事情不能做到呢?还何必去借助别人帮忙呢?‚我欲得到仁的风致,这仁就到了。
‛我想做孔子、孟子那样的人,就昼夜勤学不辍地攻读儒学,别的什么都不学,这样,谁能比得上我呢?如果自己不立志向,这样纵然每天与尧、舜、禹、汤住在一起,也只能他们是他们,我还是我,对自己有什么益处呢?

六弟自己埋怨命运不佳,我很附和他的意见。
但是,他在这次小小的考试中受挫,就牢骚满腹,我对他立志太小而忧虑的事情不大感到很可笑!
君子立志,有博爱天下统统的肚量胸襟,有内以贤人道德为体,外以王者政事为业,然后,才能不屈辱父母的生养之恩,不愧为天地之间的完美之人。
以是,他们所忧虑的,是因比不上虞舜,比不上周公为忧,是因德行不修炼、学问不精通为忧。
以是,当愚顽的人们得不到教养时,他们才深深地忧虑;当少数民族陵犯中原时,他们才深深地忧虑;当小人在位作歹,贤良受伤害时,他们才深深地忧虑;当万万千万普通老百姓得不到自己的恩典膏泽时,他们才深深地忧虑。
这便是所谓的悲叹定命多乖而怜悯人穷途无路。
所有这统统,才是君子该当忧虑的事情。
至于自己一身的屈伸,自己一家的饥饱,世俗的荣辱得失落,贵贱毁誉,君子从来没有韶光优虑这些东西。
六弟小试受挫,就自称命运多舛,我要偷偷地笑他所忧虑的事情太小。

想有所作为的读书人第一要有志气,第二要有见识,第三要有恒心。
有志气,就不甘心做下流人;有见识,就知道学无止境,不敢稍有所获就骄傲自满;有恒心,就一定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这三个方面,相互联系,缺一不可。

卷二 显败

得时大行 背时龙蛇

[原文]

君子先实后名,重内轻外,但求以是自主,纷歧定以强项为高;但欺无歉于心,不必动以贝锦为虑。
至难进易退,出处之通义,苟心存淡泊,亦不容薄视轩冕。
古之贤者,虽处高官厚禄,而方寸未尝无清凉天下也。

《扬雄传》云:“君子得时则大行,不得时则龙蛇”。
龙蛇者,一曲一贯,一伸一屈。
如危行,伸也;言孙,即屈也。
此诗畏高行之见伤,必言孙以自屈,龙蛇之道也。

诚中形外,根心生色,古来有道之士,其淡雅和润,无不达于面貌。
余气候未稍进,岂耆欲有未淡邪?机心有未消邪?当猛省于寸衷,而取验于颜面。

[译文]

君子大都看重内在的、实际的学业修行,而看轻别人和社会所加给的浮名。
他们只希望自己拥有得以独立于世的本领和能力,不会由于在某一方面比别人强而志得意满;只希望无愧于自己的心灵,不会因短缺锦衣肉食而劳心伤神。
纵然在很难向上发展,只有功成身退的时候,尚且能够心存淡泊之意,也没有说是看不起荣华富贵。
由此可见古代的贤者,虽身处高官厚禄的地位,可是心中并不是没有一方清凉天下啊!

《扬雄传》中说:君子碰着政治清明,能够施展抱负的时候,就尽心竭力,造诣一番大业;碰着政治阴郁,天下大乱的时期,则如龙蛇一样,能屈能伸,隐于不为人所知之处。
龙蛇,便是说能曲能直,能屈能伸。
比如轰轰烈烈地干一番大奇迹,便是伸的含义。
而言语谦善,则是屈的意思。
这句话说的是行高于世的时候害怕被人侵害,以是必须言语谦善,来保全自己,这便是龙蛇之道。

一个人的所思所想能够从他的外面上看出来,古代的有道之士,他们的淡雅、温和、谦善,没有一个不能从他们的脸庞上看出来。
而我这么多年来,气色并没有什么变革,是不是各种希望没有淡化,算计之心没有消弭?我该当在心中好好反省,使自己心平气和,而从容貌面色上来验证。

势要败落 形同残卒

[原文]

凡民有血气性,则翘然而思有以上心。
恶卑而就高,恶贫而而觊富,恶寂寂而思赫赫之名。
此众人之恒情。
而凡民之中有君子者,常常终生诙谐,暗然退藏。
彼此异性?诚见乎其大,而知众人所争者不敷深较也。
自秦汉以来,迄于今日,王侯将相,何可胜数?当其高据势要,雍容进止,自以为才智加人切切。
及夫身没不雅观之,彼与当日之厮役贱卒,污行贾竖,营营而生,草草而去世者,亦无以甚异也。
但是今日之处高位而获浮名者,自谓辞晦而居显,泰然自处于高明。
曾 不知其与面前之厮役贱卒,污行贾竖之营营者行将同归于澌尽,而毫毛无以少异,岂不哀哉!

[译文]

大凡有血气天性的人,都会不甘久居人下,油然生出超过他人的动机。
他们看不起卑微的职位,齐心专心想钻营一个有权有势的高位,讨厌贫贫乏苦的生活,觊探并希望得到荣华富贵,忍受不了默默无闻孤独的日子,倾慕那些声名显赫者的生活。
这是人间间的常情。
而大凡人中君子,大多常常是终生寂静藏锋,淡然地隐居,他们难道跟一样平常人天性相异吗?实际上,他们才真正看到了大的东西,而知道一样平常人所争逐的是些不值得往深处计较的东西。
自从秦汉以来,直到现在,

所谓的王侯将相,哪里能数得完呢?当他们高据权势要职时,举止仪态都伪装从容高雅,自以为才智超过他人切切倍。
但等到他们去世后再看,他们跟当时那些熙熙攘攘为利而生活着,又草草地去世去的贫贱的老百姓,做低下行当的买卖人,又有什么差异呢?还有那些靠功业文章猎取浮名的人,同样自以为才智超过他人切切倍。
但等到他们去世后再看,他们跟当时那些熙熙攘攘为利而生活着。
又草草去世去的贫贱的老百姓,,做低下行当的买卖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然而现在那些身居高位,稍有名气的人,自以为文章高明,才智超人而地位显贵,因而泰然自若地自奉为高明。
竟然不知道自己跟面前那些整日繁忙执劳役供使唤的杂役贱卒,低下行当的买卖人一样都将要同归于尽于这个天下,而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别,难道不让人感到悲哀吗?

高言深论 行之不远

[原文]

近恶闻高言深论,但好庸言庸行。
虽以作梅之朴实,亦嫌其立论失落之博识。
其论公之病,侍亦虞其过于幽缈,愿公从庸处浅处着想。
贤人言:“不逆诈,不亿不信。
”吾辈且当不逆去世,不亿不起,以为养生之法,不逆败,不亿不振,以为行军之法。

[译文]

我最近很讨厌听别人那些道理深邃的高谈阅论,只喜好那些平常的话,平常的事。
就象作梅师长西席的朴实,也嫌他立论失落之博识。
说到你的缺陷,我认为也是过于深邃虚渺,希望你多从平常处浅近处着想。
贤人说:‚不要有那么多的顾虑,不要狐疑丛生‛,像我们这样的人,该当放开死活问题,不去想会发生什么事情,不心坎不安,作为我们养生的方法。
抛开胜败,不考虑将会碰着若何的对手,只管做好平时的准备演习,作为我们带兵打仗的方法。

漫无审量 出军多败

[原文]

敌加于我,审量而后应之者,多胜;漫无审量,轻以兵加于敌者,多败。

如贼来渔亭扑营,我军各营专心静守,示之以弱,若不欲战者然。

待至申酉之际,贼众饥疲,头目欲战,散贼欲归之时,然后出队击之。
兵法中所谓“击其惰归”者也。
从前李忠武公打仗,专以此法制胜。

凡打仗,一鼓再鼓,而人不动者,则气必衰减;凡攻垒,一扑再扑,而人不动者,则气必衰减。
阁下结营得地,依山凭河,敬求坚守数日,待两路贼匪猛扑一、二次,巍然不动,然后贼情毕露,形见势绌,然后以鲍公马步七干会剿,必可得之。

[译文]

仇敌进攻我,仔细审查考虑然后再采纳对付方法的,大多能够取胜;心不在焉,绝不考虑,轻率地进攻仇敌的,也大多失落败。

如果贼军来渔亭攻营,我军各个营队只须专心静守,故意表现出疲弱的样子,就象不想打的样子。
等到太阳快要落山,天将黑的时候,贼军大多又饿又累,当官的想要再攻,而当兵的想要回去的时候,再派出军队反攻敌军。
兵法中这叫‚击其惰归‛,从前的李忠武公在打仗时,专门用这种方法打败仇敌,取得胜利。

一样平常打仗的时候,冲锋一次又一次,而敌方却一动也不动的,气势必定会衰退;一样平常攻打碉堡的时候,进攻一次又一次,而不能占领的,气势也一定会衰退。
你只要依赖大山,凭借河流,在霸占地利的地方安营扎寨,希望坚守数日,等到两路贼兵猛攻一、二次,你却巍然不动。
然后贼兵军情完备暴露,气势受挫,军心不振对,再和鲍超的骑兵、步兵七千人一起围剿,一定可以消灭贼兵。

倔强砺志 日进无疆

[原文]

至于倔强二字,却不可少。
功业文章,皆须有此二字贯注个中,否则柔靡不能成一事。
孟子所谓至刚,孔子所谓贞固,皆从倔强二字做出。
吾兄弟的秉母德居多,其好处亦正在倔强。
若能去忿欲以养体,存倔强以砺志,则日进无疆矣。

阁下用兵,事事可法。
唯开火时分支太散,军队太少,如晨星之落落,不敷以慑贼之胆,转足以长贼之气,大家皆以此之议阁下之短。

上溪口之役,攻休一役,贵军队伍较往时独多,大家又以此服阁下之不测。
这次攻徽,仍请阁下多多派队以振军威。

今彤翁自视欿然,使鄙人益增惶恐,大约事体重大,或须稍示肃静者。
彤翁不欲独任其怨,尽可信名敝处以分谪而受过。
别的因此制宜,自当临机立断,岂宜过执歉抑?

[译文]

至于倔强这两个字,却是必不可少的。
无论是建功立业,还是著文述章,都必须有倔强这种精神贯注个中,否则的话,就过于阴柔菲靡,不能够做成任何一件事。
孟子所说的至刚,孔子所说的贞固,都是从倔强这两个字引发出来的。
我们兄弟几个都秉承母亲风致的多,这样的好处也正在于倔强。
如果能够抛弃忿怒的动机来养护身体,保存倔强的精神来磨砺志气,那么每天的进步就不可估量了。

师长西席用兵打仗,事事都可以成为别人效法的工具。
只有在开始打仗时,军队支配的过于散乱,人数太少,就象清晨时的星星一样零零落落,不敷以震慑贼兵之胆,反过来却助长贼兵的士气,所有的人都因这点议论说是师长西席的短处。
上溪口一战,攻打休城一战,你的军队比以前大大增多,所有的人又因此服气师长西席用兵之不测。
这次攻打安徽,仍旧要求师长西席多多派军队,用来振奋军队的士气。

现在彤翁自己说非常担心,使我更加感到不安。
大概事体重大,该当多少表示出一些威严的样子。
彤翁不想独自承担这件事引起的责怨,尽可以托名我处,来分担谪言,替你受人责备。
其它的事就要因事制宜,自己应该机立断,做出决策,怎么可以过分地谦逊呢?

最重自主 不贵求人

[原文]

唯鄙意用兵之道,最重自主,不贵求人。
驭将之道,最贵推诚,不贵权谋。
凡附强不附弱,人与万物之情一也,中国与外夷之情一也。

与洋人交际,其要有四语:曰言忠信,曰行笃敬,曰会防不会剿,曰先疏后亲。
„„务求我之兵力足以自主,果其严明奋勇,不为洋人所笑,然后与洋人相亲,尚不为晚。
„„丰裁不宜过峻,宜带浑含气候。
渠之欺凌诡谲,唾弃统统,吾若知之,若不知之,恍似有几分痴气者,亦善处之道也。

孔子曰:“能治其国家,谁敢侮之?”吾苟整洁严明,百度修明,渠亦自不至无端欺凌。
既不被其欺凌,则处处谦善,自无后患,柔远之道在是,自强之道亦在是。

吾辈当细心察看,师其所长而伺其所短,不说大话,不疏礼节。
彼若讲信修睦,吾不稍开边衅,彼若弃好败盟,吾亦有以御之。

[译文]

只是我个人认为用兵打仗的道理,最主要的是能够自主,最看不起的是求人。
指挥将领的办法,最宝贵的是能够推心置腹,以诚待人,而不看重施展权谋。
大概归顺强者,而不归附弱者,人与世间万物的情形相同,中国与外国蛮夷的情形也相同。

与洋人打交道,要记住四句话:一是要讲忠信,一是行为笃厚尊敬,一是会防不会剿,一是先疏后亲。
……务必要求我们的兵力足以能够自主,真正做到纪律严明,作战奋勇不顾,不被洋人笑话,然后再与洋人相互亲近,那时还不晚。
……表彰与惩罚不要过于严明,该当带些浑含的样子。
他们欺骗、侮辱、施展阴谋诡计、唾弃统统,我就象都知道,又象不知道,好象有几分痴气,也是善处的办法。

孔子说:‚能够管理好自己的国家,谁敢来欺凌?‛我们如果能做到军队整洁,纪律严明,各方面都调度得法,他们也不至于无端欺凌我们。
既然不被他们欺凌凌辱,就处处谦逊谨慎,自然没有什么隐患。
柔则致远的道理在这里面,发奋图强的道理也在这里面。

我们该当细心不雅观察,学习他们的长处,节制他们的缺陷,不说大话,也不短缺礼节。
他们如果讲信用、和蔼相处,我们绝不会挑起边疆的战役,他们如果背信弃义,我们也有办法防御他们。

卷三 安败

天道求缺 不可求全

[原文]

兄尝不雅观《易》之道,察盈虚之理,而知人不可无毛病也。
日中则昃,月盈则亏,天有孤虚,地阙东南,未有常全而不缺者。
“剥”也者,复之几也,君子以为可喜也。
“夬”也者,“姤”之渐也,君子

以为可危也。
是故既吉矣,则由吝以趋于凶,既凶矣,则由悔以趋于吉。
君子但知有悔耳。
悔者,以是守缺而不敢求全也。
小人则时时求全,全者既得,而吝与凶随之矣。
众人常缺,而一人常全,天道屈伸之故,岂若是不公乎?

[译文]

我曾不雅观察过《易经》中的道理,研究事物盈虚消长的缘故原由,才知道人不可能没有缺陷。
太阳到了最高处,就要西下,玉轮圆了就开始消蚀。
天缺西北,地缺东南,没有常是十全十美而没有缺陷的事物。
‚周易‛中的‚剥‛卦,是讲阴盛阳衰,小人得势君子顿,可这正蕴含着相对应的‚复‛卦,阳刚重返,生气勃勃,因此君子认为‚剥‛卦是可喜的。
‚周易‛中的‚夬‛卦,是讲君子强大小人兔脱,可这也暗藏着相对应的‚姤‛卦,阴气侵入阳刚,小人卷土重来,以是君子认为得到‚夬‛卦,也仍旧潜伏有危险,不能掉以轻心。
本来是吉祥的,由于吝啬可能变成不吉祥,本来是不吉祥的,也可以由于改悔变成吉祥的,君子只知道有灾害,知道世上有许许多多不吉祥的灾害,就保留住缺憾而不去追求过于完美的东西。
小人不睬解这个道理,时时要追求完美,完美既然得到了,吝惜和不吉也就随之而来了。
大多数人都有缺憾,只有极少数人得以十全十美,都是老天爷的安排,难道不是很公正吗?

君子之道 泊然无求

[原文]

君子之道,不汲汲于名望,要在文案法规之中,诚能三折肱而九折臂,则阅时稍久,亦终为僚友所推,上官所许。
弟有一言,奉吾兄于数年之行家之者,其曰“耐”乎。
不为大府所看重,则耐冷为要;薪米或时迫窘,则耐苦为要;听鼓不胜其烦,酬应不胜其扰,则刻苦为要;与我辈者,或以声气得利,在我后者,或以干请为荣,则耐闲为要。
循分竭力,泊然如一无所求者,不过二年,则必为上官僚友所钦属矣。

[译文]

君子之道是不热衷于名望,关键是在文案法规之中,如果真的能三次折肱而九次折臂,那么历时既久,终将为僚友所推崇,上司所赞许。
我有一个字奉送给您,请您在今后的几年里照着去做,这便是一个‚耐‛字。
不为王侯将相所看重时,要耐得住冷落;缺柴少米时,要耐得住清苦;处理公务不胜其烦时,交际应酬不胜其扰时,要耐得住费力;与自己同辈的人,有的由于意气相投而得到好处,比自己年轻的人,有的因走后门、拉关系而得到晋升,这种时候,一定要耐得住居。
安分守己,不遗余力去事情,对统统都淡泊得如一无所求,像这样,不到两年,就必定会为上司和同所钦佩。

势不多使 自然悠久

[原文]

谆谆慎守者但有二语:曰“有福不可享尽,有势不可使尽”而已。
福不多享,故总以俭字为主,少用仆婢,少花银钱;自然惜福矣;势不多使,则少管闲事,少断是非,无感者亦无怕者,自然悠久矣。

[译文]

多次叮嘱要大家严格遵守的只有两句话,不过便是:‚有福不可享尽,有势不可使尽‛罢了。
有福而不过分享用,以是总是以勤俭为主,少用仆人奴婢,少花费钱财,自然便是珍惜福分了。
有势力而不多加利用,就少管闲事,少评判是非,虽没有人感谢你,也没有人怕你,可以避免招灾引祸,自然可以保持长久了。

成时宜逝 衰时即来

[原文]

管子云:斗斛满则人概之,人满则天概之。
余谓天之概无形,仍假手于人以概之。
霍氏盈满,魏相概之,宣帝概之;诸葛恪盈满,孙峻概之,吴主概之。
待他人之来概而后悔之,则已晚矣。
吾家方丰盈之际,不待天之来概,人之来概,吾与诸弟当设法先自概之。

至阿兄忝窃高位,又窃浮名,时时颠坠之感。
吾通阅古今人物,似此名位权势,能保全善终者极少。
深恐吾全盛之时,不克荫庇弟等,吾颠坠之时,或致连累弟等,惟于无事时,常以危言苦语,相互劝诫,庶几免于大戾。

[译文]

管子说:盛米的斗装的太满了人要把它抹平,一个人过于冒尖,上天也要抹平他。
我以为上天抹平人原来无形,仍要假借他人之手。
汉代霍光达到盈满,就有魏相来抹平他,有汉宣帝来抹平他。
三国时诸葛恪盈满,就有孙峻来抹平他,有东吴之主抹平他。
等到他人来平灭时再后悔,已经晚了。
我们家现在正是丰满盈顺的时候,不要等待上天把我们削平,别人把我们削平,我和几个弟弟应费尽心机自己来平去这种丰满盈顺的情形。

至于做哥哥的幸据高位,又得到一些浮名,时常有颠覆坠落的觉得。
我看遍从古到今的人,像有我如今这样名位权势的,能够保全善终的人极少。
我很害怕在我全盛的时候,不能庇护几个弟弟,而在颠覆下台的时候,却连累几个弟弟开罪。
只能在没有事情的时候,常用良心苦语,来相互劝勉告诫,也容许以免去大祸。

花未全开 月未全圆

[原文]

弟之志事,颇近春夏发舒之气,余之志事,颇近秋冬收蔷之气。
弟意以发舒而活气乃旺,余意以收蔷而活气乃厚。
平日最好前人“花未全开月未圆”七字,以为惜福之道,保泰之法莫精于此。
星冈公昔年待人,无论贵贱老少,纯是一团和气,独对子孙诸侄则严明非常,遇佳令时节,尤为凛不可犯。
盖亦具一种收蔷之气,不使家中欢快过节,流于放荡也。
余于弟营保举银钱军器等事,每每稍示节制,亦犹本“花未全开月未圆”之义。
至危迫之际,则救焚拯溺,不复稍有所吝矣。

戈什哈王廷贵自京中回,言京城及沿途道阁下威名甚好,至为欣慰。
唯望阁下常守“花未全开,月未圆满”之戒,不稍涉骄矜之气, 则名位日隆矣。

唯新军初立,频奏奇捷,仍望慎之又慎,终始以分兵为戒,以持盈为怀,是所至恳。

[译文]

弟弟你立志做什么事,颇近似于春夏生发舒长的气候,我打算做什么事,颇近似于秋冬收敛吝啬的样子。
你认为生发舒长则显活气兴旺,我却认为收敛吝啬才会活气深厚。
我平时最喜好古人所说的: ‚花未全开月未圆‛七个字,我认为珍惜福祉,保持安乐的道理没有比这更为精当的了。
我们的祖父星冈公过去待人接物,无论贵贱老少,都是一团和气,唯独对子孙小辈和各个侄儿则是非常严明。
逢年过节时,尤其是凛然不可陵犯。
这大概是一种收敛气候,目的在于不让家中欢快过度,甚至于恣肆放肆。
我对你军营中的保举官员、银钱、军器等事,常常稍作节制,也在于‚花未全开月未圆‛的意思。
至于危险急迫的时候,如救水火之灾,不敢轻微有所吝惜。

刚听戈什哈王廷贵从京城中回来说京城及路途上到处都夸奖您的威名,特殊感到欣慰。
只是希望你时常遵守‚花未全开,月未全圆‛的告诫,不要沾上骄矜之气,那么名声与地位就会如日方升。

只是新军刚刚建立,便接连打了胜仗,仍旧希望谨慎之后再加谨慎,至始至终不可分兵,以保持丰盈为心中最大之任务。
这是我最惦记的。

功成之时 隐退为上

[原文]

星冈公教人常言:“晓得下塘,须晓得上岸。
”又无:“怕临老打扫脚棍。
”兄衰年多病,位高名重,深虑打扫脚棍。
自金陵告克后,常思退体藏拙。

即弟备尝艰巨,亦须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劳绩在臣,福祚在国之义。
刻刻存一有天下而不与之意,存一盛名难副成功难居之意。
蕴蓄于方寸者既深,自有一段谦光见于面而盎于背。

霞仙系告病引退之员,忽奉严旨革职。
云仙并无降调之案,忽以两淮运使降补。
二公皆不能无郁郁。
大约凡作大官,处安荣之境;即时时有可危可辱之道,古人所谓富贵常蹈危急也。
纪泽尾月信言宜坚辞江督,余亦思之烂熟。
平世辞荣避让,即为安世善策。

[译文]

祖父星冈公教导我们时常说:‚晓得下塘,须晓得上岸‛。
又说:‚怕临老打扫脚棍‛。
我现在年事渐高,身体又多病,处于位高名重的地位,很顾虑被别人打扫脚棍。
自从金陵被攻陷之后,我时常想退下来,以保安然。

纵然弟弟经由许多困难困苦,也必须服膺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辛劳劳作是为臣子的本分,福份权位是国家给予的这个道理。
时时刻刻保存天下许多美好的东西不轻易给人的想法,保存盛名难付功高难就的想法,蕴藏在心中韶光长了,自然会有谦逊的光采表现在人的表情上,从人的背影中漾出。

霞仙是因病引退的官员,忽然接到用语严厉的诏书而被拔除职务;云仙并没有降职调动的差错和起因,却忽然被降补为两淮运使。
两位师长西席都不能做到心无心病。
大概凡是做大官的人,处在安定光彩的地位,就时时存在危险耻辱的隐忧,便是古人所说的富贵常蹈危急。
纪泽尾月间写信说最好武断推辞掉两江总督的职位,我也把这件事反过来想了很多,以为和平年代推辞掉名誉和地位,便是保以安然的最好办法。

卷四 势败

日中则昃 月盈则亏

[原文]

余家眼前壮盛之际,余忝窃将相,沅所统近二万人,季所统四五千人,晚世似此者曾有几家?沅弟半年以来,七拜君恩,晚世似弟者曾有几人?日中则昃,月盈则亏,吾家亦盈时矣。

自概之道云何,亦不外清、慎、勤三字而已。
吾近将清字改为廉字,慎字改为谦字,勤字改为劳字,尤为明浅,确有可下手之处„„

余以名位太隆,常恐祖宗留诒之福自我一人享尽,故将劳、谦、廉三字时时自惕,亦愿两贤弟之用以自惕,且即以自概耳。

[译文]

目前咱家正处于壮盛期间,我又身居将相的位置,沅弟率领的军队近二万人,季弟率领的军队四五千人,晚世以来像咱家这种情状的能有几家?沅弟在半年之内受到了皇上七次表彰,晚世以来,像弟弟这种情形的又有几人?太阳到了中午往后就要偏西,玉轮圆过之后就要涌现亏阙。
咱家此时也处于盈满的阶段。

自我限定的方法是什么呢?也便是清、慎、勤三字。
我比来把清字改为廉字,慎字改为谦字,勤字改为劳字,尤为明白浅近,也的确有可以下手去做的方法…… 我由于名气太大,官位太高,时常担心祖宗留给我们的福泽由我一个人享尽,因而时时用劳、谦、廉自省自勉,也希望两位弟弟用此自省自勉,来达到‚自概‛之目的。

物极必反 居安思危

[原文]

诸弟生我十年往后,见诸戚族家皆穷,而我家尚好,以为本分如此耳;而不知其初皆与我家同盛者也。
兄悉见其盛时气候,而今日零落如此,则大难为情矣。
凡盛衰在气候,气候盛则虽饥亦乐,气候衰则虽饱亦忧。
今我家方全盛之时,而贤弟以区区数百金为极少,不敷比数。
设以贤弟处楚善、宽五之地,或处葛、熊二家之地,贤弟能一

日以安乎?凡遇之丰啬顺舛,有数存焉,虽贤人不能自为主见。
天可使吾今日处丰亨之境,即可使吾明曰处楚善、宽五之境。
君子之处顺境,兢兢焉常觉天之过厚于我,我当以所馀补人之不敷。
君子之住啬境,亦兢兢焉常觉天之厚于我:非果厚也,以为较之尤啬者,而我固已厚矣。
古人所谓田地须看不如我者,此之谓也。

[译文]

各位弟弟都比我小好多岁,你们看到各家亲戚都很穷,而我家还不错,就以为本来便是这样,而不知道当初的时候他们都是和我们家现在一样的茂盛。
我看到过他们茂盛时的景象,再看看本日他们破败冷落的景象,真是感到难为情。
一样平常说来兴盛与衰败在于气候,气候盛那么纵然受饿也快乐,气候衰那么纵然餍饫终日也忧闷。
现在我们家正处于全盛的时候,弟弟们不要以为这区区几百两银子数目太少,不敷齿数。
假设让弟弟们去过像楚善、宽五等人那样的困难日子,或让你们处于葛、熊两家那样的田地,弟弟能够忍受一天吗?大凡人的境遇的厚薄顺逆,都是命中注定的。
纵然是圣贤也不能自作主见。
命运既然能使我们处于本日丰硕顺达的田地,就也能使我们来日诰日处于楚善、宽五那样的窘境。
君子处在顺境的时候,常当心翼翼,总觉着命运对自己太钟爱了,自己该当把自己多余的东西拿去填补别人的不敷。
君子处在窘迫的田地时,一样的当心翼翼,总觉着命运待自己优厚:并非真的优厚,比起那些更为窘迫的人,自己的处境已经很不错了。
古人常说看田地要看不如自己的人,便是这个意思。

满则招损 亢则有悔

[原文]

盖天下之理,满则招损,亢则有悔,日中则昃,月盈则亏,至当不易之理也。
男毫无学识,而官至学士,频邀非分之荣,祖父母皆康强,可谓盛极矣。
现以京官翰林中无重庆下者,惟我家独享难得之福。
因此男悚悚恐怖,不敢求非分之荣,但求堂上大人眠食如常,阖家安然,即为至幸。
万望祖父母、父母、叔父母勿以男不得差,六弟不中为虑,则大慰矣!

[译文]

大凡天下的道理,自满就会招致丢失,骄傲就会涌现差错,太阳升到天空的中间就会向西偏斜,玉轮满圆之后就会涌现亏缺。
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我本来没有什么学识,却官至大学士,多次得邀过分的名誉,加之家中各位老人身体都很康健,我们家可以说是盛极一时了。
现在京官翰林中,没有人像我家这样喜事频频,只有我家独享这种难得的福泽,以是我常感到战兢不安,不敢钻营过多的荣宠,我只愿家中各位老人饮食正常,百口安然,这便是我们家最大的幸运,千万不要以我不放差,六弟乡试不中而忧虑,那我就大感安慰了。

宁为牛后 不为鸡头

[原文]

天下事焉能尽如人意?古来成大事者,半是天缘凑泊,半是勉强迁就。

金陵之克,亦本朝之大勋,千古之大名,全凭天意主见,岂尽关乎人力?天于大名,吝之惜之,千磨百折,困难拂乱而后予之。
老氏所谓“不敢为天下先”者,即不敢居第一等大名之意。
弟前岁初进金陵,余屡信多危悚儆戒之辞,亦深知大名之不可强求。
今少荃二年以来屡立奇功,肃清全苏,吾兄弟名望虽减,尚不致身败名裂,便是家门之福。
老师虽久而朝廷无贬词,大局无他变,即是否兄弟之幸。
只可畏天知命,不可自怨自艾。
以是养身却病在此,以是持盈保泰亦在此。

[译文]

天下之事哪能尽如人意呢?自古以来造诣大事的人,一半是天缘相凑,一半则是勉强迁就。

占领金陵,就本朝来讲是大功绩,就千古来说是大功名,但这都得凭借上天意旨作主,怎么会完备由人力决定呢?上天对付大功名非常吝啬,要经千百次折磨,遭遇无数次困难劫乱之后才能给予。
老子所说的‚不敢为天下先‛这句话,便是说不敢身处天下第一等大功名的意思。
弟弟前年刚进围金陵的时候,我曾多次写信给你,说了许多恐怖儆戒的话,深知大名是不能强求的。
少荃自同治二年以来屡建奇功,肃清了江苏省的全境,比较之下,我们兄弟的名声虽然有些降落,但还不致于身败名裂,这便是我们家门的福分。
历年征战,军队怠倦困顿的韶光已经良久了,而朝廷并没有斥责之词,全体场合排场也没有涌现意外的变故,这便是我们兄弟值得光彩的事。
我们只能敬畏上天,认识定命,而不能埋怨上天,归罪别人。
这也是我们用来保养身体,却除疾病的方法,也是我们用来坚持家道盈满、顺达、安乐的方法。

昏傲者败 贪诈者亡

[原文]

念人生苦不知足,方望溪谓汉文帝之终生,常若自觉不胜天子之任者,最为善形容古人心曲。
大抵人常怀愧对之意,便是载福之器、入德之门。
如觉天之待我过厚,我愧对天;君之待我过优,我愧对君;父母之待我过慈,我愧对父母;兄弟之待我过爱,我愧对兄弟;朋友之待我过重,我愧对朋友,便觉处处皆有善气相逢。
如自觉我已无愧无怍,但觉他人待我太薄,天待我太啬,则处处皆有戾气相逢,德以满而损,福以骄而减矣。
„„

昔年曾以居官四败、居家四败书于日记,以自儆惕。
兹恐久而遗忘,再书于此,与前次微有不同。
居官四败:日昏惰任下者败,傲狠妄为者败,贪鄙无忌者败,反复多诈者败。

[译文]

想来人生最苦于不知道知足,方望溪讲汉文帝生平总以为自己不能胜任天子的职责,最善形容古人的苦处。
大凡人常怀愧对万物的想法,便有了承受福惠的器皿,教化德行的门径。
比如以为上天待我过厚,我愧对上天;君主待我恩典膏泽过厚,我愧对君主;父母之待我过于慈爱,我愧对父母;兄弟们待我非常友爱,我愧对兄弟;朋友待我情深义重,我愧对朋友,这样以来便以为处处都是和蔼之气。
如果以为自己无愧于万物,只以为别人对不起自己,上天对自己太刻薄,那么就会以为处处都是不顺和之气。
良好的德行会因自满而受到危害,厚泽的福分会因骄傲而减损。
……

从前,我曾经以居官四败,居家四败写于日记中,用以自戒,现在担心韶光长了会淡忘,因此,重新写于日记中。
这次所写与上次所写轻微有些不同。
居官四败是:昏愦且任用庸才者败,骄傲且任意妄为者败,贪婪卑鄙且无所忌惮者败,反复无常且多疑者败。
……

战兢则胜 意满必败

[原文]

日中则昃,月盈则亏。
故古诗“花未全开月未圆”之句,君子以为知道。
自仆行军以来,每介疑胜疑败之际,战兢恐怖,高下怵惕者,其后常得大胜。
或当志得意满之候,各路云集,狃于屡胜,将卒矜慢,其后常有意外之失落。

瑞州一军,自月朔、初四大捷,各营渐有轻敌之态。
顷闻黄泽远添营已至,王吉昌虎勇亦来,周梧冈及舍九弟亦将毕集于此,鄙怀惴惴,辄有鉴于九江小池口往辙,或存问外之失落。
闻峙衡思深虑远,乞足下与之精心默究。
在己有少知足之怀,则针砭之;将士有矜慢之渐,则戒饬之。
关系至大,千万千万。

[译文]

太阳升到了天的正中就要偏西而下,玉轮盈满之后就要涌现亏缺。
以是,古诗有‚花未全开月未圆‛的句子,君子都以此作为自己处身立世的准则。
自我行军以来,每当疑胜疑败的时候,心里战兢恐怖,高下怵惕,其后却常常得到大胜。
有的时候志得意满,得意洋洋,加之各路云集,兵足马壮,且知足于多次得胜,将卒每每有倨狂妄待的表现,其后却常常遭受意外的丢失。

瑞州的部队,自八月月朔、初四取得大捷以来,各营都繁殖了轻敌之态。
刚刚听说黄泽远率领添营,王吉昌率领虎勇,以及周吾冈和国荃都将率部云集一处,我感到惴惴不安,而且有鉴于九江小池口先胜后挫的往辙,可能会涌现意想不到的失落败。
峙衡一向以思深虑远著称,希望您能遇事常常与峙衡商榷。
如果您自己稍有一点知足之心,就应立即战胜;如果将士有骄矜慢待的表现,就应立即责戒。
所有这些关系重大,要千万千万小心谨慎。

卷五 靠败

靠己能胜 靠人必怠

[原文]

捻逆大股逼近湖团,该军甫经出队,即行扬去,殊可愤恨!
刻下该镇既已全部拔动,作为游击之师,应即尾追紧蹑,期于力战数次,独当一起,不必依傍他军以成功。
度该镇之才力足以办此。
会商进剿之说,不过使彼此声势联结,使该逆有所管束,而我得专力一方。
至于临敌应变,则非他人之所能为力也。
大抵打仗贵于自主,不可存借助将伯之心,使弁勇稍生怠忽;找事贵于谦下,须常存广询乞助之心,使他军乐于亲附。
二者看似相反,实则相成,均不可少。

[译文]

捻军大股逼近了湖团,你部刚刚出战,捻军即迅速远去,实在可气!
眼下你部既已全部开跋,作为游击之师,就该当对捻军尾追紧蹑,我想你部经由多次苦战,定能独当一壁,不必借助于他军的声援而成功。
根据你的才力完备能够办好此事。
致于会商剿捻的说法,不过是为了造成一定的声势,使捻军有所顾忌而为我所管束,如此以来我们的剿捻方案才能顺利进行。
至于临敌应变之事,必须依赖自己,别人是无能为力的。
一样平常说来,打仗贵于自主,不能有乞助他人的想法,从而使官兵繁殖轻漫之心;与别人商量事由时一定要谦逊恭敬,要时常有广询乞助的想法,使别人都乐于声援。
这两种说法表面上看起来性子相反,实际上则相互补充,相互玉成,二者缺一不可。

骄奢倦怠 未有不败

[原文]

凡人多望子孙为大官,余不愿为大官,但愿为读书明理之君子。
勤俭自持,习劳习苦,可以处乐,可以处约。
此君子也。
余服官二十年,不敢稍染官宦气习,饮食起居,尚守寒素家风,极俭也可,略丰也可,太丰则吾不敢也。
凡士宦之家,由俭入奢易,由奢返俭难。
尔年尚幼,切不可贪爱奢华,不可惯习

凡当贵功名,皆有命定,半由人为,半由天事。
惟学作圣贤,全由自己作主,不与定命相关涉。
吾有志学为圣贤,少时欠居敬工夫,至今犹不免偶有戏言戏动。
尔宜举止端庄,言不妄发,则入德之基也。

[译文]

就一样平常人来说,大多数都希望子孙后代做大官,而我则不肯望子孙后代做大官,只希望他们成为读书明理的贤人君子。
勤俭节约,自我修身,吃苦刻苦,既能过舒适安逸的生活,又能过困难困苦的日子。
我做官二十年,不敢熏染一点官宦习气,衣食住行,一贯恪守勤俭节约的家风,最为俭约也可以,略微丰硕也可以,但过多的丰硕我是不敢的。
一样平常说来,官宦人家,由节俭进入奢侈随意马虎,而由奢侈返回节俭是难之又难的事。
你年纪还轻,千万不可贪恋爱慕奢侈荣华,更不可养成

大凡富贵功名,都是命中注定的,一半来自人为的努力,一半则在于机缘。
只有学作圣贤,全由自己作主,与所谓的机缘无关。
我曾立志学作圣贤,遗憾的是年轻时缺少居敬工夫,到现在偶尔还不免有不端庄的话语和行为。
你该当举止端庄,不随便说话,这是你入‚德‛的最少哀求。

唾面自干 否极泰来

[原文]

接李少帅信,知春霆因弟复奏之片言省三系与任逆接仗,霆军系与赖逆交手,大为不平,自奏伤疾举发,请开缺调理。
又以书告少帅,谓弟自占地步。
弟当此百端拂逆之时,又添此至交龃龉之事,想心绪益觉尴尬。
然事已如此,亦只有唾面自干之法,仍不外悔字诀、硬字诀而已。

朱子尝言:悔字如春,万物蕴蓄初发;吉字如夏,万物茂盛已极;吝字如秋,万物始落;凶字如冬,万物枯凋。
又尝以元字配春,亨字配夏,利字配秋,贞字配冬。
兄意贞字即硬字诀也。
弟当此艰危之际,若能以硬字法冬藏之德,以悔字启春生之机,庶几可挽回一二乎?

[译文]

接到李少帅的来信,知道春霆由于弟弟复奏的电影说省三是与任柱接仗,霆军是与赖文广交手,心中大为不满,自奏伤疾劳发,体力不支,要求开缺调理。
又去信见告少帅,说弟弟自占地步。
弟弟现在正是百事不顺心的时候,再加上春霆对你的见地,想来你的心绪一定非常尴尬。
然而事情已经这样了,也只能想办法承受。
这办法我认为是悔字诀和硬字诀。

朱子曾经说:‚悔字好比春天,万物经由蕴育积蓄而开始萌发勃勃活气。
吉字好比夏天,万物成长茂盛。
吝字好比秋日,万物开始冷落。
凶字好比冬天,万物已经枯萎凋落。
‛又用元、亨、利、贞与四季相配,于是有了元字配春天,亨字配夏天,利字配秋日,贞字配冬天。
我认为贞字便是我所说的硬字诀。
弟弟眼下正处于艰辛危难的困境之中,如果能牢记硬字诀而去效法冬天收藏容纳蕴育万物的德行,牢记悔字诀去开启春天的勃勃活气,或许有益于你眼下的处境?

师夷长技 抵御外侮

[原文]

师夷之智,意在明靖内奸,暗御外侮也。
列强乃数千年未有之强敌。
师其智,购其轮船机器,不重在剿办发逆,而重在陆续购买,据为己有。
粤中专横獗,良可愤叹。
夷情有损于国体,有得轮船机器,仍可驯服,则此方生灵,免遭涂炭耳。
有成此物,则显以宣中国之民气,即隐以折彼族之异谋。
各处仿而行之,渐推渐广,以为中国自强之本。

[译文]

我们学习洋人的前辈技能,表面上看来是为了平定内乱,而实际上是在暗中做准备,以抵御列强的欺凌。
列强是中华几千年未碰着过的强敌。
我们要向他们学习前辈的思想和技能,购买他们的轮船和机器,这样做不仅是为了打击剿平叛逆,而是为了陆续购买,为我所有,为我所用。
外国人在广东一带活动专横獗,实在令人可恨可叹。
外国人如此的嚣张、放荡实有损于我们的国体。
等我们有了轮船机器之后,就可以驯服他们。
这样以来,我们的百姓就可以免遭劫难了。
有了这些前辈的机器,从外表来看,可以稳定海内的民气,增强凝聚力;从深层上说,可以拆穿和抵御外国列强企图侵华的阴谋。
如果全国各地都能这样仿照着做,并且能渐而广之,我认为这是中国自强最根本的事情。

斗狠者败 积德者强

[原文]

凡国之强,必须多得贤臣工;家之强,必须多出贤子弟。
此亦关乎定命,不尽由于人谋。
至一身之强,则不外乎北宫黝、孟施舍、曾子三种。
孟子之集义而慊,即曾子之自反而缩也。
惟曾、孟与孔子告仲由之强,略为可久可常。
此外斗智斗力之强,则有因强而大兴,亦有因强而大败。
古来如李斯、曹操、董卓、杨素,其智力皆横绝一世,

而其祸败亦迥异平凡。
晚世如陆、何、肃、陈亦皆予知自雄,而俱不保其终。
故吾辈在自修处求强则可,在胜人处求强则不可。
福益外家若专在胜人处求强,其能强到底与否尚未可知。
纵然终生强暴安稳,亦君子所不屑道也。

[译文]

凡国家的壮大,必须依赖浩瀚贤良的臣予相辅佐;一个家庭的强大,必须依仗多出贤良的子弟。
这些事也关系到定命,不全由人来谋划。
详细到一个人的强弱,则不外乎北宫黝、孟施舍、曾子三种情形。
孟子能集思广义而使自己知足,这和曾子的自我反省而能进能退一样。
只有实践曾子、孟子与孔子见告子路的强胜道理,才轻微可以久长。
此外,斗智斗力的强大,则有因强大而兴盛的,也有因强大而惨败的。
像古代的李斯、曹操、董卓、杨素,他们的智力都横绝一世,而他们的灾害与失落败也不同平凡。
近代的陆、何、肃、陈也都是自知胆识过人的人,而他们都不能保全其终。
以是,我们要在修身养德方面钻营比别人强胜方可,在比别人强胜的地方逞强于人则不可。
光想得别人的好处,专门在胜人的地方逞强,这种强究竟能不能强到底还不得而知。
纵然终生强暴安稳度日,也是不为君子所称道的。

卷六 实败

事实物化 虚实合适

[原文]

兵法最忌“形见势绌”四字,常宜模糊约约,虚虚实实,使贼不能尽窥我之秘闻。
若人数软弱,尤宜知此诀。
若常扎一处,人力太单,日久则形见矣。
我之形既尽被贼党觑破,则势绌矣,此大忌也,必须变动不测,时进时退;时虚时实,时示胆小,时示强壮,有神龙矫变之状。
老湘营昔日之妙处,全在乎此。
这次以三百人扎牛角岭,已是太呆,正蹈形见势绌之弊。
除夕曾函止之,十一日五旗失落隘后,再以第三旗扎此,则更呆矣。
仰即熟思审度,不可扎则竟撤之,聚合一处,俟贼至则并力决斗,得一胜而锐气全复矣。
如虑贼抄我军后路,即退保乐平,亦无不可,纷歧定有进而无退也。

[译文]

兵法中最忌讳‚形见势绌‛四个字。
常常该当模糊约约,虚虚实实,使敌军不能够完备探视到我方军中的机密情形。
如果人数软弱,更该当懂得这个窍门。
如果常常驻扎在一个地万,人力太软弱,韶光长了军中情形就会全部显露出来。
我军的情形已经全部被敌方暗中看破,那么我军的形势已经很危急了,这是最大的忌讳,必须变革不测,有时提高,有时退却撤退;有时表现虚,有时表现实;有时显示胆小,有时显示强壮,具有神龙千变万化的样子。
我湘军中的老部队过去奥妙的地方,全在于这些。
这次你的部队三百人驻扎在牛角岭,这样做太呆板了,正犯了‚形见势绌‛的毛病。
除夕已经写信制止这件事,十一日五旗失落守后,再把第三旗驻扎在这里,这就更呆板了。
请你们寻思熟虑,审度时势,不能驻扎,就应退守,然后,军队合到一起,等仇敌来时,就联合起来与之决斗,只要有一次得胜,锐气就会振作起来。
如果担心敌军抄我军后路,就该当立时退回去保住乐平,这也不是不可以的,不一定是只有进而不能退。

用兵之道 奇正互用

[原文]

凡用兵,主客奇正,夫人而能言之,未必果能知之也。
„„中间排队迎敌为正兵,旁边两旁抄出为奇兵;屯宿重兵坚扎老营与贼相持者为正兵,分出游兵飘忽无常伺隙偷袭者为奇兵;意有专向吾所恃以御寇者为正兵,多张疑阵示人以不可测者为奇兵;旌旗光鲜使敌不敢犯者为正兵,赢马疲卒消声匿迹本强而故示以弱者为奇兵;建旗鸣鼓屹然不轻动者为正兵,佯败佯退设伏而诱敌者为奇兵。
忽主忽客,忽正忽奇,变动无定时,转移无定势,能逐一区而别之,则于用兵之道思过半矣。

[译文]

凡是出兵打仗,主兵和客兵、奇兵和正兵,大家都能说出来,但不一定都真的能深刻认识到这个中的奥妙之处。
……中间摆开阵势,正面迎击仇敌的为正兵,从旁边两边包抄敌军的为奇兵;力量雄厚、坚守驻扎在老营跟仇敌相持的为正兵,一小部分机动部队游移不定探求机遇给仇敌以出其不虞打击的为奇兵;有主攻方向,我军依仗着用来对付仇敌主力的为正兵,多方支配假象,迷惑仇敌,使仇敌揣摩不透的为奇兵;旗帜光鲜使仇敌不敢陵犯的为正兵,老弱残兵,不事张扬,本来强大而故意向仇敌显示弱小,用来麻痹仇敌的为奇兵;大张旗鼓耸立在那里,但不轻易妄动的为正兵,假装败退,设下埋伏而故意诱敌深入的为奇兵。
忽然为主兵,忽然为客兵,忽然用正兵,忽然用奇兵,变动无定时,转移无定势,如果能逐一差异对待,那么在指挥作战的精确性上也就差不多了。

浑水摸鱼 出其不虞

[原文]

浙省业已解围,该逆纷纭肆窜,难保不虞图上犯。
该军人数无多,宜专守城内城外,不可远扎他处。
但可于百里之内,伺隙雕剿。
雕剿者,如鸷鸟之击物,破空而来,倏忽而去。
无论有获无获,皆立即扬去。
用兵者,师其意,探明贼之所在,前往偷袭一次,无论或胜或否,皆立即收队,迅回老营。
徽郡通浙之路甚多,必应分道确探,不可专注一起。
探明贼之所在,前往雕剿。
四十里以内,本日即可来回。
四十里以外,须择地驻宿。
总以“出其不虞”四字为主,老营仍扎郡城内外,断不可动。
街口深渡,皆不可扎。
恐人数太单,一处失落利,各处惊悸。

[译文]

浙江省已经解除了敌军包围,这里的逆贼不顾统统的到处乱逃,很难担保没有向上陵犯的意图。
该军人数不多,该当集中兵力守护城内城外,不能驻扎在很远的地方。
但是,可以在百里之内,侦察仇敌的情形,找准机遇前去剿除。
剿除就要像凶猛的鹰打击猎物那样,破空而来,转眼之间又拜别。
无论有无收成,都要立即飞去。
出兵打仗,也要效法鸷鸟的这种做法,侦查查明敌军所在的位置,就出兵乘敌不备,溘然打击,无论是胜还是败,都要立即收兵,迅速撤回老营。
徽州府城通往浙江的道路很多,一定要兵分几路去确切探明,不能集中在一起上。
侦查查明敌军所在的位置,就立即前去剿除。
四十里以内的,当天就能来回一次。
四十里以外的,必须选择好驻兵地点。
总要以一‚出其不虞‛四字为主,老营仍要驻扎在郡城内外,一定不要轻易移动。
街头渡口,都不可驻扎。
恐怕人力太软弱,一个地方失落利,其他各处都会惊骇不安。

弱示之强 强示之弱

[原文]

休宁之贼,弃城而逃,郡城必不以为然!
即窜清华婺源之贼,亦必憾休贼之经遁,必酌分贼股添守徽郡,再据上溪,图攻休渔两处。
我军办法不患歙城之不能克,而患休城之不能守;不患贼之直攻休宁,而患贼之先攻渔亭。
现派唐桂生驻守渔亭,兵力太薄,极不放心。
应请阁下督带所部迅回渔亭,深沟高垒,严防婺贼回上溪口,而犯渔亭,老湘营守休邑,城大而兵少,不能分兵援渔,闻阁下向日濠墙不能坚固,这次务祈加修。
如渔亭能守旧一月安然,则郡城之贼三月必退,此弟之可以理断者也。
凡用兵之道,本强而故示敌以弱者多胜,本弱而故示敌以强者多败。

[译文]

休宁城的敌军,放弃县城而逃走,郡城的敌军一定不同意这种做法,纵然窜犯到清华婺源的敌军,也一定不满意休宁敌军的逃遁,一定会酌情调来一部分敌军驻守徽州府城,再霸占上溪口,企图攻占休宁、渔亭两个地方。
我军的办法是不担心歙城不能占领,而是担忧休宁城不能坚守;不担心敌军直接攻打休宁城,而担忧敌军先攻打渔亭。
现在叮嘱消磨唐桂生驻守在渔亭,兵力太单少,很是不放心。
该当请您督匆匆带领你的部队迅速撤回渔亭,挖深沟垒高墙,严加戒备婺源的敌军再侵回到上溪口,而攻占渔亭,老湘营部驻守休宁城,城大而兵力少,不能分出部队去增援渔亭,我听说你昔日战壕城墙不是很坚固,这次一定请加强建筑。
如果渔亭能够担保守驻一个月安然无事,那么郡城的敌军三个月一定会撤退,这些弟弟可以据理来判断。
凡是出兵打仗,本来强大而故意示敌以弱的多胜,本来弱小而故意示敌以强大者大多失落败。

勿慕浮名 不求实利

[原文]

第声闻之美,可恃而不可恃。
兄昔在京中颇著清望,近在军营亦获虚誉。
善始者不必善终,行百里者半九十里。
誉望一损,远近滋疑。
弟眼前名望正隆,务宜力持不懈,有始有卒。
治军之道,总以能战为第一义。
倘围攻半岁,一旦被贼冲突,不克抵御,或致小挫,则令望隳于一朝。
故探骊之法,以善战为得珠,能爱民为第二义,能和协高下官绅为第三义。
愿吾弟兢兢业业,日慎一日,到底不懈,则不特为兄补救前非,亦可为吾父增光于泉壤矣。
精神愈用而愈出,不可因身体素弱过于保惜;聪慧愈苦而愈明,不可因境遇偶拂遽尔摧沮。

[译文]

又不过好的名声,是可以依赖又不可以依赖的。
兄长过去在京城,也很著名誉。
近年在军队,也有些浮名。
但是开始好不一定始终好,走一百里路,走了九十里只能算走了一半。
名望一旦低落,远近的人都产生疑惑。
你目前名望正高,务必要坚持不懈,有始有终。
管理军队的道理,能征战是第一要义。
如果围攻半年,一旦被仇敌冲突,不能取胜,或者受到小挫折,那么你的名声一个清晨的韶光便着落了,以是说探骊的方法,以善战就能得到珠,能爱民为治军第二要义。
能调协高下官员、名流的为治军第三要义。
希望弟弟兢兢业业,一天比一天谨慎,一贯坚持到底决不松懈,那不仅为我补救了从前的过失落,也可以为我父增光于地府之下。
精神这个东西越用越好用,不可以由于身体虚弱而过于爱惜;聪慧这个东西越是苦越闪光,不可以由于有时碰着挫折,便立即就放弃。

民气中虚 实在无妄

[原文]

人必中虚,不著一物,而后能真实无妄。
盖实者,不欺之谓也。

人之以是欺人者,必心中别著一物,心中别有成见,不敢告人,而后造伪言以欺人。
若心中了不著私物,又何必欺人哉?其以是自欺者,亦以心中别著私物也。
所知在好德,而所私在好色。
不能去好色之私,则不能不欺其好德之知矣。
是故诚者,不欺者也。
不欺者,心无私著也。
无私著者,至虚也。
是故天下之至诚,天下之至虚者也。
当读书则读书,心无著于见客也。
当见客则见客,心无著于读书也。
一有著则私也。
灵明无著,物来顺应,未来不迎。
当时不杂,既过不恋,是之谓虚而已矣,是之谓诚而已矣。

[译文]

人一定要客气,心中没有任何私心杂念,而后才能做到真实无妄。
所谓真实,便是不欺骗。
人之以是欺骗他人,是由于贰心中一定别有成见,不可告人,也不敢告人,而后就制造谎话来欺骗众人。
倘若贰心中没有任何私心杂念,又何必欺骗众人呢?人之以是自己欺骗自己,也是由于心中存有其他私心杂念。
他外表上、言行上所表现的是追求道德,而他的私心杂念使令他去追求统统物欲。
如果不能去掉追求物欲的私念,就不能不欺骗他追求德行的思想。
以是,要做到老实,便是不欺骗。
不欺骗,就必须心中没有任何私心杂念。
无任何私欲,也就达到了虚怀若谷,以是天下至诚的人,也便是天下至虚的人。
当你读书时,就齐心专心想着读书,心里不要存有见客的杂念,当你接待客人时,就齐心专心接见客人,心里不要再想着读书的事。
心中一有附着,就产生杂念。
那些灵明的人就不会附着任何杂念,事情发生了,就顺应它,事情没有发生,就不要考虑它。
正在做一件事情,就不要想着别的事情,已经由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再也不要想着它,这便是所谓的客气,也便是所谓的诚挚了。

大言不实 实言无华

[原文]

以诸葛之智勇,不能克魏之一城;以范韩之经纶,不能制夏之一隅。
是知兵事之成败利钝,皆天也,非人之所能为也。
近年诗人侈口谈兵,动辄曰克城多少,拓地多少,此大言也。
孔子曰:“攻其恶,无攻人之恶。
”近年诗人,多好攻人之短,轻诋古贤,苛责时彦,此亦大言也。
好谈兵事者,其阅历必浅;好攻人短者,其自修必疏。
今与诸君子约为务实之学,请自禁大言始。
欲禁大言,请自不轻论兵始,自不道人短始。
地方新复之后,善后事宜,俱应悉心整理。
惟求治亦不可过急!
该署牧甫经抵任,即思百废俱举,政教并兴,事虽易言,宜就所当务者次第施行。
做一件,算一件,行一步,算一步,读书人之通病,每每志大言大,而实不副也。

[译文]

以诸葛亮的智谋勇略,不能攻占魏国的一个城市;以范仲淹、韩琦的打算,象西夏霸占一隅之地的小国而没有办法征服。
因此而知,军事上的成功与失落败、顺利与不顺利,都是在天意,而不是人所能掌握的。
近些年,读书人张口空谈论兵,动不动就说占领城市多少多少,拓展领地多少多少,这是说大话。
孙子说:‚攻其恶,无攻人之恶。
‛近些年,读书人大多喜好攻击别人的短处,轻易诋毁诋毁古人,批评时政,这也是说大话的表现。
信口评论辩论兵事的,他的阅历一定很浅;喜好攻击人们短处的,他的自身教化一定不敷。
现在和各位君子约定,要做到务实,一定从自己禁止说大话开始。
要想禁止说大话,请从自己不轻易议论兵事开始,从自己不再议论别人的不敷开始。
地方才收复往后,各种事情都该当心负责整理。
但力求管理也不可过急。
你这个代理州牧才到任,就想让百废俱举,政教并兴,事情虽然说着随意马虎,你该当选择最关键的按顺序去做。
做一件,算一件,行一步,算一步,读书人的通病,每每是志向大,大话多,但实际行动却不是这样。

卷七 疏败 兼听则明 偏听则暗

[原文]

臣之愚见,愿皇上坚持圣意,借奏折为考察人才之具,永不生厌释之心。
涉于雷同者,不必交议而已;过于攻讦者,不必发钞而已。
此外则但见其有益,初不见其有损。
人情狃于故常,大抵多所顾忌,如主德之盛衰,大臣之过失落,非皇上再三诱之使言,谁敢轻冒不韪?如藩臬之奏事,道员之具折,虽有定例,久不遵行,非皇上再三迫之使言,又谁肯创新以犯督抚之怒哉?臣亦知内外大小,群言并进,即浮伪之人,不能不杂出个中。
然无本之言,其术可以一售,而不可以再试,朗鉴高悬,岂能终遁!
方今考九卿之贤否,但凭召见之应对;考科道之贤否,但凭三年之京察;考司道之贤否,但凭督抚之考语。
若使大家建言,参互质证,岂不更为核实乎?臣所谓稽核之法,其略如此。

[译文]

我的意思是,希望皇上您武断心意,,借奏折作为考察人才的方法,永久不会产生厌烦生理。
涉及雷同的,不必交大臣谈论就行了;攻击责怪过度的,不必抄发就行了。
除此以外的,就只见它有利,而不见它有害。
人们都习气于旧有的常规,大部分有许多顾忌,如国君德行的盛衰,大臣的过失落,如果不是皇上再三勾引他们,使他们谈论,谁肯轻易去冒天下之大不韪呢?如藩、臬上朝奏事,道员呈递奏折,虽有固定的条例,却长久不遵照实施,如果不是皇上再三督匆匆他们揭橥辞吐,谁又敢标新创新,以至触怒督抚呢?我也知道,内外大小官员,许多建议同时呈交上来,便是那些轻浮虚伪的人,也不可能不混在他们中间。
但是那些没有根据的辞吐,骗人伎俩可以施展一次,而不可能反复利用,皇上您就像一壁明朗的镜子一样悬挂在高空中,那么这些人的卑鄙手腕怎么能逃脱出您的终极鉴察呢!
如今考察九卿的贤与不贤,只依据召见时他所陈述的辞吐;考察科道的贤与不贤,只依据三年的京城稽核;考察司道的贤与不贤,只依据督抚的评语。
这些做法是不足妥善的,如果能让大家都揭橥见地,相互比较参考对证,难道不更为核实吗?我所说的稽核人才的方法,大致便是这些了。

事晓则成 人昏业败

[原文]

凡利之所在,当与人共分之;名之所在,当与人共享之。
居高位以知人、晓事二者为职。
知人诚不易学,晓事则可以阅历黾勉得之。
晓事则无论同己异己,均可垂垂开悟,以冀和衷。
不晓事则挟私固谬,矣。
高明由于天分,精明由于学问。
吾兄弟忝居大家,天分均不甚高明,专赖学问以求精明。
好问若买显微之镜,好学若舂上熟之米。
总须心中极明,而后口中可断。
能明而断谓之英断,不明而断谓之武断。
武断自己之事,为害犹浅;武断他人之事,招怨实深。
惟谦退而不肯轻断,最中养福。

[译文]

古往今来,那些才能出众的人,常常被称之为英雄。
英便是明。
所谓‚明‛有两种:他人只看到近前的东西,我则可以看到极远的东西,这叫高明。
他人只看到粗大的东西,我则可以看到风雅的东西,这叫精明。
所说的高明,好比是身在一室,所能看到的间隔毕竟有限,登上高楼所能看到的就远了,登上高山所能看到的就更远了。
所说的精明,好比是极为细微的东西,用显微镜来不雅观察它,它就会被放大一倍、十倍、百倍了。
又好比是粗糙的米,捣上两遍,就可以把粗糠全部撤除,捣上三遍、四遍,那么它就风雅白净至极了。
人是否高明取决于天赋,精明则有赖于后天方面的学问。
我们曾氏兄弟如今侥幸居于高位,天赋都不算十分高明,全靠学问来求得精明。
好问犹如购买显微镜来不雅观察事物,好学犹如捣击熟透了的上等米。
总而言之,一定要心里管窥蠡测,然后才能做出自己的决议确定。
心里明了再做决议确定,这叫英断,心里不明白就做出决议确定,这叫武断。
武断自己的事情,产生的危害还不是很大,武断别人的事情,招致的怨恨就太深了。
只有谦逊妥协而不肯轻易决议确定,才能保住自己的福份。

厚德载物 雅量容人

[原文]

圣门好言仁。
仁即恕也。
曰富,曰成,曰荣,曰誉,曰顺,此数者,我之所喜,人亦皆喜之。
曰贫,曰贱,曰败,曰辱,曰毁,曰逆,此数者,我之所恶,人亦皆恶之。
吾辈有声势之家,一言可以荣人,一言可以辱人。
荣人,则得名,得利,得光耀。
人尚未必感我,何也?谓我有势,帮人不难也。
辱人则伏法,受罚,耐劳恼,人必恨我次骨。
何也?谓我倚势,欺人太甚也。
吾兄弟须从恕字痛下工夫,随在皆设身以处地。
我要步步站得稳,须知他人也要站得稳。
所谓立也。
我要处处行得通,须知他人也要行得通。
所谓达也。
今日我处顺境,预想异日也有处困境之时;今日我以盛气凌人,预想异日人亦以盛气凌我之身,或凌我之子孙。
常以恕字自惕,常留余地处人,则荆棘少矣。

[译文]

圣门喜好讲仁道。
仁便是恕。
说的富、贵、成、荣、誉、顺,这统统,是我所喜好的,也是人们都喜好的。
说的贫、贱、败、辱、毁、逆,这统统,是我所讨厌的,也是人们都讨厌的。
我们这些有声势的人家,一句话可以使人们得到光彩,一句话也可以使人受到耻辱。
使人得到光彩,便是得到名,得到利,得到光耀。
人们还不一定戴德于我,为什么呢?说我们有权有势,帮助人也不是很难的事情。
使人受到耻辱,便是让人受到刑,受到罚,受到苦恼,人们一定恨我入骨。
为什么呢?认为我们倚仗权势,欺凌他们太狠了。
我们兄弟一定要在‚恕‛字上痛下功夫,便是无论何时何地都要设身处地想想。
自己要想步步站得稳,一定要让别人也站得稳,这便是所说的立己也立人。
自己要想处处行得通,一定要让他人也行得通,这便是所说的达己也达人。
今日自己处于顺境,预想异日也有处于困境的时候;今日自己用盛气欺凌人,要想到异日别人也会用盛气欺凌自己,或者欺凌自己的子孙。
时常用‚恕‛字提醒自己,对人处事时常留有余地,那么棘手的问题就会减少了。

程功立事 目见为效

[原文]

古之成大业者,多自克勤小物而来。
百尺之楼,基于平地;干丈之帛,一尺一寸之所积也;万石之钟,一铢一两之所累也。
文王之圣,而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
周公仰而思之,夜以继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
仲山甫夙夜匪懈,其勤若此,则无小无大,何事之敢慢哉?诸葛忠武为相,自杖罪以上,皆亲自临决。
杜慧度为政,纤密一如治家。
陶侃综理密微,虽竹头木屑皆储为有用之物。
朱子谓为学须铢积寸累,为政者亦未有不由铢积寸累而克底于成者也。
秦始皇衡石量书,魏明帝自案行尚书事,隋文帝卫士传餐,皆为后世所讥,以为天子不当亲理细事。
余谓天子或可不亲细事,若为大臣者,则断不可不亲。
陈平之问钱谷不知,问刑狱不知,未可以为人臣之法也。
凡程功立事,必以目所共见者为效。

[译文]

古代造诣一番大业的,大都是从小事上勤勤恳恳而得来的,百尺高的大楼,是从平地而起;千丈的丝帛,是一尺一寸所积累而来的;万石的粮食,是一铢一两所积累而得的。
周文王非常圣明,从早到晚都在处理政事,没有韶光用饭、安歇。
周公旦非常敬慕他并向他学 习,夜以继日,幸而做到了这样,处理公务每每到天亮。
周宣王时卿士仲山甫昼夜不懈怠,如果勤政到这个程度,那么无论大事、小事,还有什么事情能够怠忽的?诸葛忠武身为丞相,而自判杖刑以上之罪过的,都亲自裁决。
南朝晋武帝时的辅国将军杜慧度治国,周详的就如治家。
晋时陶侃,管理各种事务,邃密奇妙,纵然竹头木屑都储存起来,终极成为有用之物。
朱子说治学一定要铢积寸累,治政也没有不是从铢积寸累而坚持不懈末了达到成功的。
秦始皇勤政到以衡石量书,魏明帝亲自巡视尚书之事,隋文帝勤政到让卖力警卫的兵士传送食品,但他们都被后众人所讥笑。
认为贵为天子不应当亲自审理小事。
而我却认为,天子或容许以不亲理细事,但作为大臣的,就一定不能不亲理细事。
汉文帝时陈平的‚问钱谷不知,问刑狱不知‛,不可作为大臣们效法的榜样。
凡是衡量一个人的功劳与古迹,一定要以大家都能看得到的为实际的功效。

不思则昏 昏则必败

[原文]

军事不厌辨说。
既不能临阵阅历,又不于平日谈论,则更无明了之时,凡不思虑考察,信口谈兵者,鄙人不乐与之尽言。
遇有讲求实事,多思多算者,未尝不好与讲明也。
国藩所知者,军中须得好统领营官,统领营官须得好至心实肠,是第一义。
算路程之远近,算粮仗之阙乏,算彼己之强弱,是第二义。
二者,微有把握,此外良法虽多,调度虽善,有效有不效,尽人事以听天而已。

[译文]

有关军旅或战役之事,不厌烦辨析论述。
如果不能身临战阵去实践,又不在平日谈论辨说,那么就会更加没有明了的时候,凡是不加思虑考察,张口就评论辩论兵事的,我不肯意和他们各抒己见。
如果碰着有考索研究的事情或情形,多思多算的,没有不好跟他讲明白的。
据我所理解的,军队中一定得有好的将领,将领又一定要老实虔诚,这是第一要义。
算计路程的远近,算计军粮和兵器是否缺少不敷,算计敌我双方力量的强弱,是第二要义。
除了这些方面有把握外,其余的好方法虽然很多,安排、调遣虽然很妥善、得力,也有成功与不堪利的时候,只能尽人事以听定命了。

卷八 愚败 情态察人 以取贤才

[原文]

边幅者,骨之余,常佐骨之不敷。
情态者,神之余,常佐神之不敷。
久注不雅观人精神,乍见不雅观人情态。
大家举止,羞涩亦佳;小儿行藏,跳叫愈失落。
大旨亦辨清浊,细处兼论取舍。

有弱态,有狂态,有疏

[译文]

边幅是骨骼的外在表现,常常能够填补骨骼的不敷。
而情态是精神的外在表现,常常可以填补精神的不敷,常久的注目可以不雅观察到人的精神,而猛的一看首先看到的是人的情态,只假如大家情态,如高官名贵之人的举止,纵然有羞涩之感也是一幅佳相;反之,只假如小儿般的情态,愈是用又跳又叫之类的稚子举动去掩饰笼罩原形,反而愈是显得稚子和粗俗。
不雅观人的情态大处要分辨清楚,而对付眇小之处不但要分辨清楚,而且要分辨出主次来后方可以做出取舍。

我们常见的情态,大约有四种,即委婉柔弱的神态;狂放不羁的神态;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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