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印象当中的李清照词风多变,婉约中不失落豪放。
不过她在少年时期也曾写过一些“宫体词”乃至是“艳词”。
成长在北宋官宦人家,少女时期李清照的任性与大胆,由此可见一斑。

一、《丑奴儿·晚来一阵风兼雨》

《丑奴儿·晚来一阵风兼雨》——宋·李清照

晚来一阵风兼雨,洗尽炎光。
理罢笙簧,却对菱花淡淡妆。

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喷鼻香。
笑语檀郎:今夜纱厨枕簟凉。

李清照写了一首词向丈夫撒娇兼具才情和私欲读来令人心潮彭湃

词作意译:傍晚下了一场阵雨,把夏日的暑气一扫而光。
弹奏了一下子乐器,又对菱花镜化了一个淡妆。
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裳,薄薄的红绡映着雪肤冰肌,散发出白酥油的奶喷鼻香。
于是笑着对心上人说:今晚沙帐中,枕席微凉。

檀郎是指历史上著名的美男子潘安,这里代指心上人,笙簧代指乐器。

这一首词该当是写于李清照南渡之前,新婚不久。
李清照与赵明诚是少年夫妻,恩爱有加,两个都出身名门。
赵明诚比李清照大三岁,是一位翰林学士,谦谦君子。
李清照嗔怪他木讷,于是填词挑逗于他,增加夫妻情趣。

实在,李清照在初婚时就曾写过一首《减字木兰花·卖花担上》:“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
顽皮地问赵象诚,自己和花儿,哪一个更好看。

《减字木兰花》中没有写出赵明诚的反应,想必还是很不好意思的。
因此他们这一对,在感情生活中,看样子还是性情强势的李清照占了主动。
二人的性情一强一弱,刚好互补。

于是夫妻恩爱,如鱼得水。
有的时候两人要亲热,还须要我们的大才女对赵明诚进行“昭示”。
《丑奴儿》这一首词的意思,写得《减字木兰花》“露骨”许多。

词的第二句中,用“洗尽炎光”透露出当时的时令是夏天,比较酷热的时候。
傍晚下了一阵大雨,让暑气全都消散了,夜晚不是恰好入眠吗?可是词中的女主角却跑去弹奏乐器。

弹完了琴,竟然跑到铜镜前面去扮装。
然后又穿上红绡衣,仔细欣赏自己的雪肤冰肌。
李清照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显了,可是那个谦谦君子赵明诚却全程坐在一旁,呆若木鸡。

李清照银牙暗咬,眼见丈夫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愣,看到这么诱人的妻子,居然敢不发一言。
于是任性起来,故意凑到他耳边笑着说:房中的枕席有点凉,你不打算来替我暖床吗?

夏日原来最怕的是酷热,李清照在词的末了一句中,却在担心“枕簟凉”。
因此这一首词虽然有一些些儿“露骨”,但是也真实得有情又有趣。

这一首词里没有一字提到男方的反应,却通过对留白的办法,以对女主角调琴、扮装、换衣裳的详细过程,把二人抵牾的性情刻画得十分光鲜。

词中李清照化身的女主角,不像是宋代闺秀,更像是风情万种的唐朝媚娘。
而李词中的赵明诚,本来是有一点温吞死板的人,难怪末了会成为金石学家,每天去与古董打交道了。

二、雅艳风骚李清照

少时读《夏日绝句》以及《声声慢》,以为李清照的诗词都是那样,饱含着忧国忧民的感情。
后来读得多了,才知道她是一位风格多变的奇才女。

词为“艳科”,宋词以婉约为正宗。
而李清照被王士祯称为婉约词宗主,以是她会写儿女情长、细腻柔媚的词作就一点也不稀奇了。
只不过一贯以来,人们更加推崇她那些倾向于豪放词风格的作品。

不过即便如此,我们在读她这一首《丑奴儿》时,也能感想熏染到她身上大胆、豪迈的个性。
常日男女相恋,主动的一方一样平常为男性。
女性如果主动,很随意马虎被人视为轻挑。
然而,当面对的人是自己的丈夫的时候,就另当别论了。

北宋以前,礼教大防不如南渡往后来得严格。
当时词坛上许多正宗大家,都填过“艳词”。
比如唐朝的白居易、元稹,韦庄,宋朝的欧阳修、苏轼、黄庭坚等人,创作的数量还不在少数。

平时正儿八经地“文以载道”,有时候还是想换一个调调。
这些大家写的“艳词”,同样是描写儿女私情,以及女子情绪生理的细节和她们的衣食住行,风骚媚态。

比如韦庄也会写“恩重娇多情易伤,漏更长,解鸳鸯。
朱唇未动,预言家口脂喷鼻香”,欧阳修也会写“几叠鸳衾红浪皱。
暗觉金钗,磔磔声相扣”。

苏轼比较厉害,他有大略粗暴的“罗帐四垂银烛背,欢娱”,也有温顺喷鼻香浓的“昨夜风翻幔,三更月到床。
簟纹如水玉肌凉,何物与侬归去,有残妆”。

不过他们毕竟是男子模拟女子在写,有时候写得太直接,搞得现在读书人倒不太美意思了。
但是当时的学者却以为这个叫“以俗为雅”,颇有一点《色戒》中汤唯、梁朝伟为艺术献身的觉得。

只是不如李清照,本来是女子,写得前戏足足,有情有趣又搞笑。
比如《丑奴儿》女主角在傍晚调琴,是为了怡情。

对着镜子装扮,是为了助兴。
换上红绡制的透明衣裳,再仔细地抚摸,欣赏自己的肌肤,意思又更近了一步,她便是在“勾引”自己的心上人。
如此细致的生理活动过程,如此明显的“暗示”,除非是见惯风月阵仗的男人,一样平常的人是把稳不到的。

以是,木讷的赵明诚不懂。
他非得等到李清照“昭示”。
“昭示”完了,“正戏”她却不写了。
由于后面的事儿在女子看来,倒是“不雅观观”了。

结语

李清照这一首《丑奴儿》把女子向心上人求欢的全体过程,包括其间的生理活动,都刻画得维妙维肖。
末句“今夜纱厨枕簟凉”的暗示,表现了诗中女主角追求爱情的大胆与热烈。
写得艳而不淫,情趣盎然。

同为“艳词”,李清照写得没有苏轼“一树梨花压海棠”似的“大略粗暴”,但和苏词一样引人发笑。
不过《丑奴儿》的确具有较高艺术水准,这一点也是毋庸置疑的。

个人以为最有趣的是,词中女主角调笙簧、对镜淡镜与换衣裳的全体过程,都在为她末了的“昭示”供应正当的借口。

不是她作为一个新婚妇人没羞没臊,非要把那种事说出口。
紧张是这个夫君太讨打了,他一贯坐在边上装不懂,逼得她没有别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