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俱飞蛱蝶元相逐,并蒂芙蓉本自双。
《进艇》
(唐代)杜甫
南京久客耕南亩,北望伤神坐北窗。
昼引老妻乘小艇,晴看稚子浴清江。
俱飞蛱蝶元相逐,并蒂芙蓉本自双。
茗饮蔗浆携所有,瓷罂无谢玉为缸。
译文
我望眼欲穿,而你却是那么地迢遥,在罹难了叛贼的践踏之后,九重宫阙、雕梁画栋早已满目疮痍,昔日的繁华旧景也早已荡然无存,留下的怕是只有风雨飘摇的城阙和各处斑斑的血迹,这怎不教人感到黯然神伤呢!
在这个风和日丽的清晨,我身着布衣,深情地牵引着老妻乘上小艇,在浣花溪上鼓棹游赏,清澈的溪水在阳光下荡漾着波光,不远处,孩子们在水里高枕而卧地沐浴嬉戏。
浣花溪岸边的蝴蝶缠缠绵绵翩翩双飞,你追我逐;溪水上的荷花如双栖鸳鸯一样平常,并蒂双双。
把煮好的茶汤和榨好的甘蔗浆,用瓷坛来艳服也不比玉制的缸来得差,放在艇上可以随取随饮。
赏析
墨客在一开始就直抒胸臆,顿感一种悲怆感伤的感情油然而生。墨客在草堂的北窗独坐,纵目北望,感慨万千。此联对仗极工,“南”、“北”二字迭用对映,以“南京” 对“北望”、以“南亩”对“北窗”。
颔联由抒怀转入描写在成都的客居生活:“昼引老妻乘小艇,晴看稚子浴清江”。此情此景富有诗情画意,是一种和安全静、朴素安适的乡野生活。波光云影伴着棹声、嬉闹声,杜甫望着面前这位同他患难与共的糟糠之妻杨氏,两鬓业已有些斑白,细细的皱纹开始悄悄爬上了曾经细嫩的面庞,回忆起和她一起看过的风景和一起走过的人活门程,今生有伊相伴,纵然再苦也甘之如饴,这或许便是一起吃苦的幸福吧。想到这里,杜甫内心深处的感情犹如潮水从心底奔涌而出,多年流落与流落的苦痛和如今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幸福,两种冰火两重天的情绪交杂在一起,终极化作颈联“俱飞蛱蝶元相逐,并蒂芙蓉本自双”这两句。“俱飞蛱蝶”和“并蒂芙蓉”,如双栖鸳鸯一样平常,都是成双成对的,象征着夫妻或两个相爱的恋人双宿双飞,永不离分,唯美的梁祝化蝶所表达的也正是此意。
末联墨客又把游走的思绪拉回现实中来,将视线转移到随艇携带的“茗饮”和“蔗浆”上来。“茗饮”这一叫法最早出自三国曹魏张揖的《广雅》一书中:“荆巴间采茶作饼,叶老者,饼成以米膏出之。欲煮茗饮,先炙令赤色,捣末置瓷器中,以汤浇覆之。”可见,在三国期间,荆巴一带(今湖北、四川交界一带)把茶汤称作“茗饮”,而且煮饮的办法也比较特殊。另据北魏杨炫之《洛阳伽蓝记》记载:“菰稗为饭,茗饮为浆”,“时给事中刘镐,慕肃之风,专习茗饮”。“茶”字最早首见于唐显庆中(656~661年)苏恭的《本草》中,间隔杜甫写此诗的时期已有百余年,而成都位于巴蜀一带,自古以来便是饮茶成风,这在张载的“芳荼冠六清,溢味播九区”(《登成都白菟楼》)中可窥见一斑。杜甫在诗中用“茗饮”而不用“茶”,足见他移风易俗,受当地饮茶习俗影响颇深。墨客在尾联中至少寄寓了两层意思:一是道出他的人生滋味,二是表达他的人生代价不雅观。于杜甫而言,他的人生只有“苦”和“甜”两味,而且苦是远远多于甜的,从前多舛的命运和后来的尘埃落定恰如这清苦的“茗饮”和甘甜的“蔗浆”。他与妻子经历了多少的离去、思念之苦,如今好手牵手、肩并肩同乘一艇,是在尝尽苦辛之后换来的甜蜜,来之不易。“茗饮蔗浆携所有”,把苦茗与甜蔗都同置一艇上,时饮茗来时饮浆,时苦时甜,恰如在回味一段人生。至于人生代价不雅观,在此时的杜甫眼里,茗饮蔗浆都用普通的再也不能普通的瓷坛来盛放,一点儿也不逊色于精美的玉缸。瓷坛与玉缸,虽功用相同,内涵却有寰宇之别,一朴质,一奢华;一象征着简淡平凡的生活,一象征着穷奢极恶的生活。墨客认为“瓷罂无谢玉为缸”,意味着他的人生代价不雅观发生了重大转变,由追求闻达仕途转变成追求陶然田园,由勃勃年夜志转变成淡泊宁静,这一过程也诚如茶由醇厚渐转淡薄的过程。
杜甫(712-770),字子美,自号少陵野老,世称“杜工部”、“杜少陵”等,汉族,河南府巩县(今河南省巩义市)人,唐代伟大的现实主义墨客,杜甫被众人尊为“诗圣”,其诗被称为“诗史”。杜甫与李白合称“李杜”,为了跟其余两位墨客李商隐与杜牧即“小李杜”差异开来,杜甫与李白又合称“大李杜”。他忧国忧民,人格高尚,他的约1400余首诗被保留了下来,诗艺博识,在中国古典诗歌中备受推崇,影响深远。759-766年间曾居成都,后世有杜甫草堂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