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默元气不伤,少思慧烛内光。
不怒百神和畅,不恼心地清凉。
不求无谄无曲,不执可圆可方。
不贪便是富贵,不苟何惧君王。
味绝灵泉自降,气定真息自长。
触则形毙神游,想则梦离尸僵。
气漏形归厚土,念漏神趋去世乡。
心去世方得神活,魄灭然后魂昌。
转物难穷妙理,应化不离真常。
至精潜于恍惚,大象混于渺茫。
造化若知规矩,鬼神莫测形藏。
节饮节食少寐,是谓真人坐忘。
这首《坐忘铭》朗朗上口,意明理彻,又自带道家的出尘意韵,尤其是前八句非常受人们欢迎,很多人拿来当作处世的座右铭,讲的是人要掌握自己的希望,战胜暴怒、烦恼、索取、偏执、贪婪、苟且这些弊病,稳定自己的感情和心态,合理安排自己的饮食习气,就能达到圆融的境界。
关于这首《坐忘铭》的最早出处和作者,一贯众说纷纭。有说出自宋朝曾慥的《道枢》,也有说出自明朝郑瑄的《昨非庵日纂》。关于作者,大多说是王重阳,很多人抄录的时候题名为《重阳祖师坐忘铭》;也有人认为是唐朝的羽士司马承桢,抄录时题名《司马子微坐忘铭》。
笔者早前在《类修要诀》中也见过这首诗,空隙之余,对此进行了一番考证,创造《坐忘铭》最早记载于宋朝曾慥所著的《道枢》第三十五卷众妙篇。
宋代玄门文籍《道枢》曾慥,两宋道学家,名臣曾公亮裔孙,约生于宋哲宗期间,官至尚书郎、直宝文阁学士、提举洪州玉隆不雅观。他晚年潜心修道,主见清净为宗,内不雅观为本。编著《道枢》四十二卷,收录黄庭、太极、阴符、服气、大丹、龙虎、炼精、胎息、铅汞等道家修炼内容。
他的这本著作中就收录了这篇《坐忘铭》,题名是正一师长西席司马子微,也便是唐代的司马承祯。
宋朝 曾慥《道枢》第三十五卷众妙篇
明代养生文籍《寿养丛书》明朝胡文焕编撰的《类修要诀》下卷,也收录了这篇《坐忘铭》。
胡文焕,字德甫,号抱琴居士。明朝收藏家、刻书家。他紧张生活在明朝万历年间,生平刊刻图书六百余种,个中有一部《寿养丛书》收录养生气功类书本三十四种,合计六十八卷。丛书包括《类修要诀》一书,这篇《坐忘铭》被收录在这部书中。
明朝 胡文焕《类修要诀》内页
明代条记《昨非庵日纂》明朝郑瑄的《昨非庵日纂》第七卷颐真篇中选录了《坐忘铭》。
郑瑄,字汉奉,号昨非庵居士。幼聪颖,读书过目不忘,来日诰日启四年举人,崇祯四年进士。官至应天巡抚、工部尚书加太子太保。
《昨非庵日纂》是郑瑄的读书条记,全书二十卷,以历代正史、野史、诗文、杂记分类网络而成。大概和《世说新语》较为类似,全书以人物为纲,简明记述了汉唐魏晋,隋唐宋明的名人业绩,对中国历史有兴趣的朋友可以一读。本书的第七卷颐真篇中,选录了《坐忘铭》的一半内容。
明朝 郑瑄《昨非庵日纂》内页
《坐忘铭》的作者是谁?按作品年代,《道枢》是最早收录这篇《坐忘铭》的,那么它的作者到底是王重阳还是司马承桢呢?坐忘是玄门修炼的一种办法和境界,这两位大宗师的著作,关于坐忘的阐述都十分精微,从水平方面来说谁是作者都不奇怪,只能从年代上以打消法进行推断。
司马承祯,字子微,法号道隐,唐代玄门上清派第十二代宗师,名望非常高,与陈子昂、李白、孟浩然、王维等人并称仙宗十友。他多次受到武则天、唐睿宗、唐玄宗的接见,开元年间以九十六岁高龄仙逝,天子赐谥号“正一师长西席”。司马承祯的著作很多,个中有一部《形神坐忘论》。
王重阳,名中孚,字允卿,生于宋徽宗政和三年,全真教首创者,玄门北五祖之一,也是金庸小说《射雕英雄传》里面的中神通王重阳的原型人物。王重阳是玄门的主要人物,收录他思想著作的《重阳全集》中也有一篇《重阳真人坐忘论》。
按王重阳于金正隆四年(公元1159年)归隐终南山入道,而《道枢》的作者曾慥此时早已经去世,《道枢》的成书韶光一定早于王重阳入道的韶光。以是推断《坐忘铭》的原作者是司马承桢,当然也有可能是托名,但既然有记载,姑且当真吧。
备注:这首《坐忘铭》有好几个不同的流传版本,以《道枢》版为参照物,其它版本部分词汇差别如下:
不怒百神安畅其他本都作“不怒百神和畅”。
不嗔心地清凉其他本都作“不恼心地清凉”。
不求无谄无曲《类修要诀》作“不求无谄无明”。
《昨非庵日纂》作“不求无谄无媚”。
不苟何惧公王《类修要诀》作“不苟何惧君王”。
《昨非庵日纂》作“不苟何惧公堂”。
志定真息自长《类修要诀》作“气定真息自长”。
念漏神趋鬼乡《类修要诀》作“念漏神趋去世乡”。
气漏形归厚土另有版本作“气漏形归垄上”。
魄灭然后魂昌另有版本作“魄灭然后魂强”。
至精潜形恍惚,大象偶于混茫《类修要诀》作“至精潜于恍惚,大象混于渺茫”。
转物难穷妙用《类修要诀》作“转物难穷妙理”。
注:“转物”为玄门用语。有版本作“博物”,是繁体“轉”和“博”字形附近产生的传抄讹误。
造化若知规矩《类修要诀》作“造化若知规绳”。
另有版本作“道化有如归天”。
鬼神不测行藏《类修要诀》作“鬼神莫测行藏”。
节饮节食少寐,便是真人坐忘《类修要诀》作“不饮不食不寐,是谓真人坐忘”。
注:此句按道家坐忘诸论,《道枢》说法更为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