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对高适的长篇现在早就没脾气了,耐心都培养出来了,就当是看小说了。
别说,高适的这首《苦雨寄房四手足》还真有不少看点。
先说下题目:“苦雨”便是雨下了良久;“房四手足”便是指的姓房的兄弟,长为昆幼为季,哪俩兄弟呢?房四和房七。这家兄弟很多 ——记住这一条,后面理解诗文会用到。
关于房氏兄弟二人的资料很少,据岑仲勉《唐人行第录》考定,房四即房休,房七即房敬叔,唐玄宗时人,房休曾官至监察御史。
为了更好的理解这个人,先来理解一段历史:
安禄山史思明制造了安史之乱,也建立了盘据政权、一个所谓的“燕国”,安禄山政权称作“前燕”,史思明政权称作“后燕”,史称“伪燕”。这个伪燕国历时基本同安史之乱(755-763),共七年两个月。
这个中有一个人很生动,便是安禄山的心腹和首席谋主、安史之乱的策划者和参与者——严庄。他先是引诱安禄山起兵,后又行刺了安,等到大势已去就投了唐朝,末了竟然善终。
安史之乱中,严庄的弟弟严希庄夫妇及其父严复, 在老家河北景城被唐军处去世。房休奉严庄之命为严希庄撰写墓志铭。
房休本是唐臣,沦为伪官,受命以大燕的态度为并不认识的严希庄一门歌功颂德。其时伪燕已在风雨飘摇中(严希庄去世后16天,严庄即向唐军屈膝降服佩服),因而不敢对处去世严希庄一家的唐军有丝毫训斥,遣词造句颇费心裁,故而志文用词隐晦,语意不明。
洛阳出土的大燕《严希庄墓志》:大燕赠左赞善大夫严义冢志
高适在连绵的阴雨中不耐索居,寄语房休房敬叔兄弟,写下《苦雨寄房四手足》,是在他出塞幽燕回到宋中后,韶光大约在开元二十一年(733),高适30岁的时候。上面那些历史都是此后20多年的事情了。
苦雨寄房四手足
高适
独坐见多雨,况兹兼索居。
茫茫十月交,穷阴千里馀。
弥望无端倪,北风击林箊。
白日渺难睹,黄云争卷舒。
安得造化功,旷然一肃清。
滴沥檐宇愁,寥寥谈笑疏。
泥涂拥城郭,水潦盘丘墟。
上面洋洋洒洒十几句都是紧扣题目,说的“苦雨”:独坐、索居、茫茫、穷阴、滴沥、愁、疏、泥涂……这持续串的描写,把一个失落意落魄又偏逢连阴雨的孤独墨客的嗟叹,写的真真切切。
接着:
惆怅悯田农,裴回伤里闾。
曾是力井税,曷为无斗储。
万事切中怀,十年思上书。
君门嗟缅邈,身计念居诸。
沉吟顾草茅,郁怏任盈虚。
黄鹄不可羡,鸡鸣时起予。
“万事切中怀,十年思上书”,高适是盛唐墨客中的达者。只管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但是依然有一副愁肠:他想不通,农人们竭尽全力为朝廷纳税,为什么家里没有一斗粮食呢?他悲悯的不是一己身家,而是天下苍生、民生疾苦,欲上书却不得见纳。
“居(jī)诸”:日月,光阴。典出《诗经·邶风·柏舟》:“日居月诸,胡迭而微?心之忧矣,如匪澣(huàn)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居”、“诸”在《柏舟》中本是语气词,后以“居诸”代称韶光。
比如:
“乃吾故人子,童丱联居诸。”
——杜甫《别张十三建封》
(丱guàn:古代儿童束的上翘的两只角辫)
末了:
故人平台侧,高馆临通衢。
兄弟方荀陈,才华冠应徐。
弹棋自多暇,饮酒更何如。
知人想林宗,直道惭史鱼。
携手风骚在,开襟鄙吝祛。
宁能访穷巷,相与对园蔬。
这十二句言己草野之臣,不可徒羡高飞,而房四手足德才兼优,并邀其相见,当能启示也。这一段里面的人物典故很多,也很能涨知识。
“故人”,指房四兄弟
“平台”,地名,今商丘市梁园区平台镇
“兄弟方荀陈”,是说房四兄弟可与荀俭和陈纪兄弟比较。“荀陈”,指姓荀和姓陈的两家兄弟。
荀淑,颍川颍阴(今河南许昌魏都区)人,东汉汉和帝至汉桓帝时人物,为朗陵侯相,以品行高洁著称。有子八人:俭、绲、靖、焘、汪、爽、肃、旉,承乃父风范,俱以文化见长,号为“八龙”。孙子荀彧,是曹操部下著名的谋士。
陈寔(shí),颍川郡许县(今河南省长葛市古桥镇陈故村落)人,出身颍川陈氏,东汉期间名臣,“梁上君子”、”陈寔遗盗”都是跟他有关的针言。
他有六个儿子,个中纪(元方)、谌(季方)最贤,针言“难兄难弟”便是来源于这兄弟俩,只是后来意思都变了。
陈寔、陈纪、陈谌父子三人并称“三君”,陈纪还是曹魏名臣陈群之父。
荀家八子,陈家六子,房家兄弟最少有七个,高适的比喻还真是精妙,得当的很。
“才华冠应徐”,是说房家兄弟文才超过应玚和徐干。
应玚 (yáng),东汉汝南南顿人(今河南省周口市项城南顿镇),文学家,“建安七子”之一。弟弟应璩(qú),三国时曹魏文学家。
徐干,东汉末北海剧(今寿光境)人,汉末文学家、墨客、以诗、辞赋、政论著称,“建安七子”之一。
“知人想林宗”:林宗,便是东汉的郭泰(或太)。郭泰,字林宗,太原郡介休县(今山西省介休市)人。东汉期间绅士,与许劭并称“许郭”,被誉为“介休三贤”之一。
“直道惭史鱼”:史鱼是春秋期间卫国的一位大臣,他多次向卫灵公推举蘧伯玉,临去世嘱家人不要“治丧正室”,以劝戒卫灵公进贤(蘧伯玉)去佞(弥子瑕),史称“尸谏”。孔子称他为“直哉史鱼,邦有道如矢,邦无道如矢”。
上面这些所举的这些人不是品行高洁,便是文才斐然,都是十分了得的人物。
“宁能访穷巷,相与对园蔬 ”,这是约请房四兄弟去高适宋中寒舍到访。
高适的这首《苦雨寄房四手足》很能反响他第一次出塞后落魄不堪的境遇和忧民的思想,以及出仕前内心渴求被朝廷见纳的强烈欲望。
南宋著名理学家陆九渊说:“君子遇贫乏,则德益进,逆益进。”意思是说有道德的人,纵然身处困境,其风致反而会更加高尚,应对困境和挫折的意志会更加倔强。
高适这十来年永劫代穷苦沉沦的生活,使他有机会打仗下层公民,对社会现实有了更多的理解。困境没有使高适沉沦,他反而将困境中的所见所感写进诗里,写出了一批反响和同情人民疾苦、戳穿和鞭笞当时社会抵牾的诗篇,造诣了他对唐朝诗歌和中国文化的一大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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