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脸谱
清人钱德苍编撰的小说条记《解人颐》一书中,收录一首《不知足诗》:
终日奔波只为饥,方才一饱便思衣。
衣食两般皆具足,又想娇容仙颜妻。
娶得美妻生下子,恨无田地少根基。
买到田园多广阔,出入无船少马骑。
槽头扣了骡和马,叹无官职被人欺。
县丞主簿还嫌小,又要朝中挂紫衣。
做了天子求仙术,更想登天跨鹤飞。
若要众人心里足,除是南柯一梦西。”
“不知足”之典,当出自《后汉书·岑彭传》,岑彭是光武帝刘秀部下大将,刘秀曾在给岑彭的信中说:“两城若下,便可将兵南击蜀虏。人苦不知足,既平陇,复望蜀。每一发兵,头须为白。”得陇望蜀亦出于此。
司马迁在《史记·货殖列传》中有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由于一个利字,令天下红颜尽摧眉,引无数黄雄竞折腰。
同是在《货殖列传》中,司马迁还说:“凡编户之民,富相什则卑下之,伯则畏惮之,千则役,万则仆,物之理也。夫用贫求富,农不如工,工不如商,刺绣文不如倚市门,此言末业,贫者之资也。”人与人之间,贫穷富贵,相差十倍就会自卑,百倍就忌惮,千倍就被役使,万倍就成为了人家的仆众。怎么不是?马屁学盛行,便是从此中来。而之以是有怪征象,皆是民气不敷。
秦始皇是最不知足的天子,想竭尽天下之力而成万世之功,可惜天不作美,二世即亡;隋炀帝本来有可能成为一代天骄,可叹有始无终,也是不知足,不懂节制,奢靡无耻,荒淫无止,终激起民变,末了兵变自尽;后来的唐玄宗、宋徽宗、明朝正德天子等,无一不是亡在不知足上。
时至今日的例子就更是弗成偻指算,受贿多到千万亿计,平凡的生命如何消受得起?小三小四小五多得记不住,血肉之躯如何消受得了?屋子广厦千万间,睡不过六尺,食不过三餐,如何消受得完?民气不敷蛇吞象,人若知足一世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