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才明白，没有韶光和阅历的积累其实难以企及，苏轼的豁达并非是一挥而就，被贬黄州期间也曾走过忧郁苦涩的光阴。某年春天，苏轼携家眷到郊野踏青，见春光流逝心生伤感，作《蝶恋花•春景》：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棉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都说苏轼是豪放派的，婉约词亦属经典。这首词紧张描述暮春时节的景致，情景交融勾起心中朦胧的伤感，搭配一场没有头尾的爱情片段，留下无限遐想空间。
词的上阕勾勒出城郊春末的风光，虽未见繁花似锦，倒有一派清新明丽的景象：
凋落的杏花残红刚刚褪尽，枝干树梢间悄然长出了一粒粒小小的青杏，燕子在空中来回飞舞着，衔泥筑巢，清澈的河水环抱着村落人家的院子寂静流淌。
燕子飞时，亦作“燕子来时”，暗喻春末景象暖和，夏日即将来临。跟随苏轼的视线由近及远，从一棵杏树，到天空的燕子、远处的村落，宛如一幅清新自然的画卷在面前缓缓拉开，虽然鲜活灵动，却短缺了大地的颜色。
“枝上柳棉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是点睛之笔，也是流传最广的千古名句。柳絮被东风吹散，越来越少，由于春天即将结束的伤感涌上心头；天涯路远，哪里会没有芳草？天涯处处是芳草，刚泛起的伤感仿佛瞬间就不见了。
词的下阕描述深院少女清脆悦耳的笑声深深地传染了墙外的行人：
隔着一堵墙的间隔，好似有位少女荡着秋千，起起落落间传来阵阵笑闹声。围墙外有行人走过，听见墙内少女娇俏的声音，忍不住停下脚步倾听。笑声逐渐消散直至听不到了，行民气中泛起惆怅，仿佛多情的自己被无情的少女伤到，很是苦恼。
多情是行人；无情，指毫无察觉的佳人。遣词用句浅近易懂，带来十足的画面感，行人虽见不到佳人与秋千，却能凭空产生无穷的想象：佳人的欢声笑语、行人的惆怅伤感成为无形中的比拟。
“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有种韶光流逝之感，也不知是佳人玩累了回房安歇，还是行人站久了终于踏步拜别？总之是一方有情，一方无情。
表面看似爱情，极有可能是苏轼对政治仕途上君臣关系的暗喻：自诩有满腹经纶、才华横溢，想要干一番大奇迹，君王却没有察觉到，或察觉了却不受重用的苦恼。
苏轼未曾言明的思绪，留给后人丰富的遐想，值得细细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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