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文进行古今诗文的书法创作有多难?对此很多人可能都不知道。
而上海书法家、中国纸墨笔砚协会名誉副会长许思豪最初也不知道,以是当他的老师、书法名家李天马把这个任务交代给他的时候,他就“不知深浅”地答应了。
随后,从1990年到2018年间许思豪一贯致力于这项艰巨的任务,期间两度陷于无法连续下去的困境,但他终极还是用金文完成了108篇家喻户晓的古今诗词的书法创作,并全部收录在2018年底出版的《金文拾贝(增订版)》中。
许思豪说:“古笔墨常日给人的觉得是晦涩难懂,而通过这些随处颂扬的诗文,这些古笔墨就仿佛穿过千年般又活过来了,能让人感悟到3000多年前古笔墨的美。

文/图 广州日报全媒体 周裕妩

金文在中国笔墨的发展历史上有着十分主要的地位。
金文所运用的年代,上自富商晚期,下至春秋战国,距今约1100多年,是商、西周、春秋、战国等期间铜器上铭笔墨体的总称,因铸刻于钟鼎之上,有时也称为钟鼎文。
而金文的字数,据中山大学教授容庚的《金文编》记载,共计3722个,个中可以被识别的字有2420个,但由于时期久远及认知困难,研究者已经日趋减少。

拜名师方识金文

28年写上百首金文诗词

为什么会想到用金文进行书法创作?这还要从许思豪的老师、书法名家李天马提及。

李天马是广州番禺人,书喷鼻香名门后裔,六岁随父学书,遂成生平追求。
其楷书、行书、章草、大草、金文、甲骨文六体均自成风格、独树一帜,曾受聘于广州美术学院和广州市文史馆,专事书法研究与传授教化事情。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李天马移居上海,1961年受聘为上海市文史馆馆员。
许思豪见告,老师李天马还在广州的时候就和同为老乡的古笔墨学家、金文专家、也是 《金文编》的作者、中山大学教授容庚以及古笔墨学家、书法家、中山大学教授商承祚都是很好的朋友,自己也对金文有很深厚的成绩,“比如他认为金文是中国书法的源头,要提高书法水平,就要溯源而上,到源头去吸取丰富的营养。
”许思豪如是说。

到上海定居后,李天马连续致力于书法的遍及和传授教化。
而彼时的许思豪还只是一个刚刚入学的小学生,但年幼的他已经表现出对书法的特殊喜好,“我那会也没有专门找老师学,便是自己涂鸦式地写,看到我这么喜好写羊毫字,妈妈就一贯留神着帮我找老师。

1963年,上海科教制片厂拍摄了一部系统、全面的书法传授教化影片《若何写好羊毫字》,李天马任主角,扮演片中的老书法家。
这是新中国第一部书法科教片。
影片上映后,各学校组织中小学生不雅观摩,许多学生被打动,纷纭走上了书法艺术之路,许思豪便是个中之一。

“我对影片中道骨仙风的老书法家书服得五体投地,没想到的是,他便是李老师,也没有想到,李老师的夫人和我妈妈恰好是同事。
”于是,许妈妈找到李天马,希望他能收许思豪为徒。
见面三鞠躬拜师之后,李老师笑眯眯地对年幼的许思豪说:“做我的学生是有条件的,要听话,要定时上课,要完胜利课,你能做到吗?”许思豪使劲地点头说:“行!

那一年是1965年,许思豪恰好10岁。
自那往后他就一贯跟随师傅李天马学习书法,直到1990年,李天马因病去世。

遵师嘱立志苦练

“1990年,老师病重,我在身边伺候的时候,他反复叮嘱我两件事:第一是要在金文里下功夫,第二是要在草书里下功夫。
他说,用金文写诗和写对联不一样,写对联字数比较少,比较随意马虎,但如果要写诗、写词,由于字数比较多,如果有一个字找不到的话就写不成,难就难在这,他反复说,这两件事都很难,你不要怕难,要想办法把这两件事情做好。

许思豪见告,自己第一次打仗金文是在1986年前后,“我当时已经学了楷书、行书和草书,有一天,老师复印了不少著名的金文托片,阁下还用小字写了表明,要我临习金文。
金文磅礴的气势、深邃的意境、雄浑的线条、恣肆的结字以及变幻莫测的章法深深吸引了我,我第一次打仗到金文就非常喜好。

后来,李天马还送给了许思豪一张扇面,上面有李天马用金文亲笔缮写的毛泽东诗词《浪淘沙·北戴河》——“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等60多个金笔墨,并交代许思豪,要用草书的意境写金文,用金文的笔势写草书,才会相得益彰。

“老师当时和我讲这些的时候,我完备没意识到他会离开我们,以为只是生病了,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离开了我们。
他离开后,我就许下了一个心愿,要用金文写100首古今诗词,我以为这个目标可以实现老师的叮嘱。
只管我知道这会很难,但我那时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就立了这么一个志向,真的没有想到,要达成这件事是如此的不随意马虎。

有了这个目标之后,许思豪立时开始动手这100首古今诗词的金文书法创作,但很快他就创造,汉字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革,诗词的笔墨量要远远超过金文本身所拥有的数量。
以是,要想用金文凑齐一首诗就犹如大海捞针,纵然是像李白的《静夜思》、王之涣的《登鹳雀楼》这样比较大略的五绝唐诗,最初都没有办法用金文写全。

“以是,一开始我的方法是先写,写到不会的字就先放一放,由于我相信,大概我后面找着找着就能创造前面不会写的字”,就这样,从1990年写到2004年前后,在这10多年的韶光里,许思豪用金文已经写了92首诗词,但绝大部分都是不完好的,缺了将近500个字,他翻遍了上海所有图书馆里的古籍文献,逛遍了上海所有的古籍文物商店,便是找不到得当的金笔墨去表达,在当时的他看来,这项书法创作彷佛也已经没有办法再连续下去了。

遇大师脱手解困

想到当时的处境,许思豪还很感慨:“那是我心里最忧郁的时候。
”直到2004年年中,许思豪的一个在云南大学担当教授的表姐去安徽大学参加一个国际学术互换会,期间她有时得知时任安徽大学校长的黄德宽是古笔墨学博士生导师,同时他也是中国古笔墨协会会长,是中国古笔墨学领域的威信。
许思豪的困境在那一刻迎来了转机。

“我表姐知道我在金文书法创作上的困境,于是她便把这件事情见告了黄校长,并把黄校长的联系办法见告了我。
”许思豪一拿到电话号码后就立马和黄校长联系,但打了很多次都没有找到黄校长本人,这一拖就拖到了2005年的春节。
“有一天,我心里想着再试试吧,没想到电话终于接通了,电话那头说:‘我是黄德宽’,我当时特殊激动。

于是,按照约定的韶光,许思豪和夫人顶着漫天的大雪,在大年初四的时候赶到了合肥。
“看了我厚厚的条记后,黄校长首先说我‘知之为知之’的态度很好,由于我已经不知不觉地一只脚踏入了古笔墨研究的领域,然后由于我的问题都不大略,他让我把条记留了下来,他有空会给我批注,该当从什么方向去连续研究。

两个月后,许思豪收到了黄德宽批注过的条记,“他在我的条记上详细批注了某个生字该当从哪里去探求,实际上是给我供应了一个思路,教了我一些研究金文的基本方法,由此我才茅塞顿开。

在黄德宽的勾引下,许思豪原来500个疑难字中有400多个字被迎刃而解,但仍旧有67个字没有找到。

后来,许思豪获悉北京大学著名古笔墨学家裘锡圭移居上海,从北京大学调到了复旦大学,于是他几经弯曲找人引荐。
在登门求教的那天,许思豪将67个须要请教的字用羊毫写得大大的,每张纸上写6个字,纸下面均留好做条记要用的空缺。

“我进门的时候,师母见告我老师一样平常讲课不超过一个半小时,结果那天从上午9点谈到下午1点40分,裘老用小推车从对面房间推了一车的书出来,一个字一个字地向我讲解,我几次想站起来说下次再约,裘老都让我坐下连续,就这么谈了4个多小时,写了一桌子的纸,解答了绝大部分的疑难字。

许思豪回到家中一整理,创造有7个字还是不懂,于是他又给裘老写了一封信,一个多星期后就收到了对方的回答,终于,许思豪终极写全了这100首古今诗词,全都收录在他2007年出版的《金文拾贝》一书中。

将晦涩变为普通

在《金文拾贝》中,许思豪在100首诗词书法作品后都详尽解释了他所破译的金文书法构字的依据。
他说:“我就像是一个在大海边玩耍的小孩,金文像大海中的贝壳,我想去捡起来,但大海的大风大浪却让我害怕,是黄德宽和裘锡圭两个老师让我看到了朝阳东升的希望。
这也是《金文拾贝》书名的由来。

黄德宽评价,《金文拾贝》补充了金文书法创作的一个空缺。
他认为,迄今为止所能释读的金文数量有限,且属于较早的两周时期,而唐诗宋词乃至后代诗词中的许多字在金文资料中并不存在,以是在创作时就会无所凭借。
但如果不能打破这个难题,金文作为古老的文化遗产就不能从晦涩难懂的领域里走出来。
而《金文拾贝》是对打破这个难题的一次十分名贵的探索,是金文书法艺术创作的一次颇为成功的实践。

2018年年底,许思豪又出版了两本新书:《金文书法概论》以及《金文拾贝(增订版)》。
“《金文书法概论》约24万字,近千张图片,是金文经典欣赏、金文书法创作的理论篇;《金文拾贝》(增订版)则是金文创作的实践篇,在2007版的根本上,我又新创作了《兰亭序》、《岳阳楼记》、《前赤壁赋》、《后赤壁赋》、《归去来辞》等8篇古文,算是把自己28年在金文书法创作里的甜酸苦辣做了一个盘点,完成了老师的叮嘱。

对付外界的高度评价,许思豪却很谦逊,“如果能通过金文书法创作这种艺术的形式,唤起人们对古笔墨、传统文化的影象,这才是最大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