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文选

卷四 赋乙

○京都中

【南都赋】〔挚虞曰:南阳郡,治宛,在京之南,故曰南都。

南都赋并名家注解昭明文选卷四 赋乙

※张平子

於显乐都,既丽且康。
〔毛苌《诗传》曰:於,欢辞。
《诗》曰:適彼乐国。
〕陪京之南,居汉之阳。
〔京,谓洛阳也。
《尚书》曰:嶓冢导漾,东流为汉。
郑玄曰:漾水至武都为汉。
〕割周楚之丰壤,跨荆豫而为疆。
〔《西京赋》曰:周即豫而弱。
《吕氏春秋》曰:天河之间为豫州也。
《汉书·地理志》注曰:南阳属荆州。
又曰:荆州,楚故都。
〕体爽垲以闲敞,纷郁郁其难详。
〔爽垲,已见《西京赋》。
杨雄《豫州箴》曰:郁郁京河,伊洛是经也。

尔其阵势则武阙关其西,桐柏揭其东。
〔武阙山为关,在西也。
《汉书·音义》文颖曰:武阙山为关,而在西,弘农界也。
《汉书》曰:南阳之平阳县有桐柏山。
〕流沧浪而为隍,廓方城而为墉。
〔尚书曰:汉水又东为沧浪之水。
《左氏传》屈完曰:楚国方城以为城,汉水以为池。
《说文》曰:城池无水曰隍。
毛苌《诗传》曰:墉,城也。
〕汤谷涌其后,淯水荡其胸。
〔盛弘之《荆州记》曰:南阳郡城北有紫山,紫山东有一水,无所会通,冬夏常温,因名汤谷。
《山海经》曰:攻离之山,淯水出焉。
南流注于汉。
郭璞曰:今淯水在淯阳县南荡。
〕推淮引湍,三方是通。
〔淮水自此而去,故曰推;湍水自彼而来,故曰引。
《说文》曰:推,排也。
《山海经》曰:翼望之山,湍水出焉。
郭璞曰:今湍水迳南阳穰县而入淯也。
三方,东、西及南也。

其宝利珍怪,则金彩玉璞,随珠夜光,〔彩,金之彩也;璞,玉之未理者。
《淮南子》曰:随侯之珠,和氏之璧,得之而富,失落之而贫。
高诱曰:随侯,汉中国姬姓诸侯也。
随侯见大蛇伤断,以药傅而涂之,后蛇於夜中衔大珠以报之,因曰随侯之珠,盖明月珠也。
邹阳曰:夜光之璧。
刘琨云:夜光之珠。
《尹文子》曰:田父得宝玉径尺,置於庑上,其夜明照一室。
但是夜光为通称,不系之於珠璧也。
〕铜锡铅锴,赭垩流黄,〔郑玄《周礼注》曰:锡,镴也。
《说文》曰:铅,青金。
又曰:九江谓铁为锴。
《山海经》曰:陆垝之山,其下多垩,若之山,其上多赭。
郭璞曰:赭,赤土也。
垩,似土,白色也。
垝音跪。
《本草经》曰:石流黄,生东海牧阳山谷中。
《本草》言其所出,此亦兼而有之。
《博物志》曰:雄黄似石流黄。
〕绿碧紫英,青雘丹粟。
〔《广志》曰:碧,有缥碧,有绿碧。
《本草经》曰:紫石英生太山之谷。
《山海经》曰:景山之西曰骄山,其下多青雘。
郭璞曰:雘,黝属。
音瓠。
《山海经》曰:荆山之首曰景山,睢水出焉,个中多丹粟。
郭璞曰:细沙如粟。
〕太一馀粮,中黄珏玉。
〔《本草经》曰:太一禹馀粮,一名石〈月悤〉,生山谷。
《博物志》曰:石中黄子黄石脂。
又曰:欲得好珏玉,用合浆於襄乡县旧穴中凿取,大者如魁斗,小者如鸡子。
〕松子神陂,赤灵解角。
〔习凿齿《襄阳耆旧记》曰:神陂在蔡阳县界,有松子亭,下有神陂也。
赤灵,赤龙也。
解角,脱角也,事未详。
〕耕父扬光於清泠之渊,游女弄珠於汉皋之曲。
〔《山海经》曰:有神耕父,处丰山,常游清泠之渊,出入有光。
《韩诗外传》曰:郑交甫将南適楚,遵波汉皋台下,乃遇二女,佩两珠,大如荆鸡之卵。

其山则崆〈山凶〉,嶱嵑,嵣〈山芒〉{山尞}剌,〔崆〈山凶〉嶱嵑,山石嵬峨之貌。
《字书》曰:崆山貌也。
嵣〈山芒〉,山石广大之貌也。
{山尞},山高而相戾也。
《广雅》曰:{山尞},高也。
《说文》曰:剌,戾也。
〕岝{山客}{山摧}嵬,嵚巇屹〈山齧〉〔《埤苍》曰:岝{山客},山不齐也。
《说文》曰:{山摧}嵬,山石崔嵬,高而不平也。
廞巇,山相对而危险之貌也。
屹〈山齧〉,断绝之貌也。
〕深谷嶜岑,夏含霜雪。
〔《毛诗》曰:出自深谷。
杨雄《蜀都赋》曰:玉石嶜岑。
又曰:夏含霜雪。
嶜岑,嵬峨之貌也。
〕或峮嶙而纚连,或豁尔而中绝。
〔峮嶙,相连之貌。
〕鞠巍巍其隐天,俯而不雅观乎云霓。
〔鞠,高貌也。
班孟坚《西都赋》曰:其阳则崇山隐天。
杨雄《蜀都赋》曰:苍山隐天。

若夫天封大狐,列仙之陬〔天封,未详,或谓山名也。
《南郡图经》曰:大胡山,故县县南十里。
张衡云:天封,大胡也。
薛综《注》曰:区陬,隅隙之间也。
〕上平衍而旷荡,下蒙笼而波折〔《孙子兵法》曰:草树蒙笼。
《广雅》曰:波折,倾侧也。
〕坂坻嶻〈山薛〉而成甗。
谿壑错缪而盘纡。
〔郭璞《上林赋》注曰:坻,岸也。
又曰:〈山截〉嶭,嵬峨也。
毛苌《诗传》曰:巘,小山,别大山也。
错缪,凌乱貌也。
〕芝房菌蠢生其隈,玉膏滵溢流其隅。
〔芝房,芝天生房也。
菌蠢,是芝貌也。
《山海经》曰:密山,丹水出焉,个中多白玉,是有玉膏。
滵溢,流貌。
〕昆仑无以奓,阆风不能逾。
〔东方朔《十州记》曰:昆仑,其北角日阆风之颠。

其木则柽松楔〈木畟〉,槾柏杻橿〔柽似柏而喷鼻香。
尔雅》曰:楔曰荆桃。
郭璞曰:樱桃也。
郭璞《山海经》注曰:〈木畟〉似松柏,有刺。
槾荆也。
又曰:杻,似桑而细叶。
又曰:橿,中车材。
〕枫柙栌枥,帝女之桑。
〔《尔雅》曰:枫,聂。
枫音风。
刘逵《吴都赋》注曰:柙,喷鼻香木。
郭璞《上林赋》注:栌,橐栌。
枥与栎同《山海经》曰:宣山有桑焉,其枝四衢,名帝女之桑。
郭璞曰:妇人主蚕,因以名桑也。
〕楈枒栟榈,柍柘檍檀,〔郭璞《上林赋》注曰:楈枒,似栟榈,皮可作索。
张揖注《上林赋》曰:栟榈,棕也,皮可以为索。
柍未详。
《尔雅》曰:杻,檍。
郭璞曰:似桑。
《苍颉篇》曰:檀,木名。
〕结根竦本,垂条婵媛。
〔袁。
结,犹同也。
《广雅》曰:竦,上也。
婵媛,枝相连引也。
〕布绿叶之萋萋,敷华蕊之蓑蓑。
〔毛苌《诗传》曰:萋萋,茂盛貌。
王逸《楚辞注》曰:蕊,实貌也。
刘渊林《蜀都赋注》曰:蕊,一曰花头点也。
蓑蓑,下垂貌。
〕玄云合而重阴,谷风起而增哀。
〔《淮南子》曰:玄云素朝。
《毛诗》曰:习习谷风。
〕攒立丛骈,青冥盱瞑〔言林木攒罗,众色幽昧也。
《楚辞》曰:了望兮芊眠。
王逸曰:芊眠,遥视闇未明也。
芊眠与盱瞑音义同。
〕杳蔼蓊郁於谷底,森〈艹尊〉〈艹尊〉而刺天。
〔皆茂盛貌也。
司马相如《吊二世》曰:众树之蓊郁兮。
〕虎豹黄熊游其下,豰玃猱犭廷戏其巅。
〔《六韬》曰:散宜生得黄熊而献之纣。
《说文》曰:豰,类犬,腰以上黄,以下黑。
《尔雅》曰:玃父喜顾。
郭璞曰:似猕猴而大,苍玄色。
郑玄《礼记注》曰:猱,猕猴也。
张载《吴都赋注》曰:犭廷猿属。
〕鸾鸑鹓雏翔其上,腾猿飞蠝栖其间。
〔《国语》曰:周之兴也,鸑鷟鸣於岐山。
贾逵曰:鸑鷟,凤之别名也。
《山海经》曰:南禺之山有鹓雏。
郭璞曰:凤属也。
《上林赋》曰:蜼玃飞蠝。
张揖曰:蠝飞鼠也。
蠝与犭畾同,并音垒。
〕其竹则籦笼{竹堇}{竹堇}薎,筱簳箛箠〔戴凯之《竹谱》曰:籦笼,竹名也。
伶伦吹以为律,竹堇皮白如霜,大者宜为篙。
筱出鲁郡山,堪为笙。
孔安国曰:薎,桃枝也。
簳,小竹也。
宋玉《笛赋》曰:奇簳,箛箠,二竹名,其形未详。
〕缘延坻阪,澶漫陆离,〔陆离,尤参差。
〕阿娜蓊茸,风靡云披。
〔阿娜,柔弱之貌。
《说文》曰:蓊,竹貌也。
《埤苍》曰:茸,竹头有文也。
风靡云披,言随风而靡,如云之披也。

尔其川渎则滍澧泺浕,发源岩穴。
〔《水经》曰:滍水出南阳县西尧山。
《山海经》曰:澧水出雅山。
郭璞曰:今出南阳。
《字书》曰:泺水出泚阳。
泚音此。
郦善长《水经注》曰:浕水出襄乡县东北阳中山。
〕潜〈厂盍〉洞出,没滑瀎潏〔〈厂盍〉,山傍穴也,言水洞出此穴。
没滑瀎潏,疾流之貌也。
〕布濩漫汗,漭沆洋溢。
〔言广大也。
漭沆,已见《西京赋》。
〕总括趋欱,箭驰风疾。
〔言江海欱受诸水,故总括而趋之。
《说文》曰:欱,歠也。
《慎子》曰:西河下龙门,其流敌於竹箭。
《孙子》曰:其疾如风。
〕流湍投濈,砏汃輣轧〔许慎《淮南子注》曰:湍,水行疾也。
《埤苍》曰:濈,水行出也。
砏汃輣轧,波相激之声也。
《埤苍》曰:砏,大声也。
〕长输远逝,漻泪淢汨〔《广雅》曰:输,写也。
《韩诗外传》曰:漻,清貌也。
《淮南子》曰:水泪破舟。
《说文》曰:淢,疾流也。
王逸《楚辞注》曰:汨,去貌。
〕其水虫则有蠳龟鸣蛇,潜龙伏螭。
〔《抱朴子》曰:蠳龟啖蛇。
《山海经》曰:鲜水多鸣蛇,其状如蛇。
四翼,其音如磬,见则其邑大旱。
《说文》曰:螭若龙而黄也。
〕鲟鳣鰅騄,鼋鼍鲛觿〔以规反。
鲟、鳣,已见上文。
郭璞《上林赋注》曰:鰅,鱼有文采。
鱅似鲢而黑。
《山海经注》曰:鲛,〈鱼昔〉属也,皮有班文而坚鲛觿,已见《东京赋》。
〕巨蜯函珠,駮瑕委蛇。
〔杨雄《蜀都赋》曰:蜯函珠而擘裂,蜯与蚌同,函与含同。
郭璞《尔雅注》曰:虾大者长一二丈。
委蛇,长貌。
瑕与虾古字通。

於其陂泽,则有钳卢玉池,赭阳东陂。
〔杜预《表》曰:所领部曲。
皆居南乡界,所近钳卢大陂,下有良田。
《旧说》曰:玉池在宛也。
〕贮水渟洿,亘望无涯〔《说文》曰:贮,积也。
《广雅》曰:渟,止也。
《说文》曰:洿浊水不流也。
方言曰:亘,竟也。
《上林赋》曰:察之无涯。
〕其草则藨苎薠莞,蒋蒲蒹葭。
〔《说文》曰:藨,粦之属。
又曰:苎可以为索。
郭璞《山海经》注曰:薠,青薠,似莎而大。
郑玄毛诗笺曰:莞,小蒲也。
《说文》曰:蒋,菰蒋也。
《尔雅》曰:蒹,薕也。
葭,芦也。
〕藻茆菱芡,芙蓉含华。
从风发荣,斐披芬葩。
〔已见《西京赋》。
《尔雅》曰:茆,凫葵。
菱芡、芙蓉,并见《东京赋》。
〕其鸟则有鸳鸯鹄鹥鸿鸨鴐鹅。
〈契鸟〉鶂〈辟鸟〉鶙,鹔鹴鹍鸕〔《毛诗》曰:鸳鸯于飞。
班孟坚《西都赋》曰:黄鹄鵁鹳,凫鹥鸿雁。
张平子《西京赋》曰:鹔鹴鹄鸨,鴐鹅鸿鶤。
《说文》曰:〈契鸟〉鶂,凫属。
方言曰:野凫,甚小而好没水中者,南楚之外,谓之〈辟鸟〉鶙。
鹍与鶤同。
《苍颉篇》曰:鸕甪似鶂而黑。
甪,音磁。
〕嘤々和鸣,澹淡随波。
〔言自恣也。
《毛诗》曰:鸟鸣嘤々。
《尔雅》曰:关关嘤嘤,声之和也。
《上林赋》曰:随风澹淡。

其水则开窦洒流,浸彼稻田。
〔郑玄《周礼注》曰:窦,孔穴也,音豆。
《汉书》音义曰:洒,分也。
《毛诗》曰:浸彼稻田。
〕沟澮脉连,隄塍相輑〔丘筠反。
《尔雅》曰:水注沟曰澮。
韦昭《国语》注曰:脉,理也。
隄塍已见《西都赋》。
輑,相连之貌。
〕朝云不兴,而潢潦独臻。
〔《左氏传》曰:潢汙行潦之水。
《说文》曰:潢,积池塘也。
潦,雨水。
〕决渫则暵,为溉为陆。
冬稌夏穱,随时期熟。
〔《说文》曰:渫,去除也。
又曰:暵,乾也。
又曰:溉,灌也。
稌,已见《东京赋》。
《楚辞》曰:稻粢穱麦挐黄粱。
〕其原野则有桑漆麻苎,菽麦稷黍,百穀蕃庑,翼翼与与。
〔《说文》曰:苎,麻属。
郑玄《毛诗笺》曰:菽,大豆也。
百穀蕃庑,并已见《东京赋》。
《毛诗》曰:我黍与与,我稷翼翼。

若其园圃则有蓼蕺蘘荷,藷蔗姜〈韭番〉,菥蓂芋瓜。
〔《说文》曰:蓼,辛菜也。
《风土记》曰:蕊,喷鼻香菜,根似茆根,蜀人所谓菹喷鼻香。
蕊与蕺同。
《说文》曰:蘘荷,葍菹也。
《汉书·音义》曰:藷蔗,甘柘也。
字书曰:〈韭番〉,小蒜也。
《尔雅》曰:菥蓂,大荠。
〕乃有樱梅山柿,侯桃梨栗。
〔《汉书·音义》曰:樱桃,含桃也。
郭璞《尔雅注》曰:梅似杏,实酸。
《说文》曰:柿,赤实果也。
曹毗《魏都赋注》曰:侯桃,山桃,子如麻子。
〕梬枣若留,穰橙邓橘。
〔《说文》曰:梬,枣,似〈木耎〉,《广雅》曰:石留,若榴也。
《汉书》南阳郡有穰县、邓县。
《说文》曰:橙,橘属也。
〕其喷鼻香草则有薜荔蕙若,薇芜荪苌,〔王逸《楚辞注》曰:薜荔,喷鼻香草也。
郭璞《山海经注》曰:蕙,喷鼻香草也,若,杜若也。
《本草经》曰:靡芜,一名薇芜。
陶隐居注曰:蕙,叶似蛇床而喷鼻香。
王逸《楚辞注》曰:荪,喷鼻香草也。
苌,苌楚也。
《尔雅》曰:荪,楚銚戈也。
銚音遥。
〕暗暧蓊蔚,含芬吐芳。
〔言草木闇暝而茂盛也。
《说文》曰:暗,不明貌。
王逸《楚辞注》曰:暧,闇昧貌。

若其厨膳,则有华芗重秬,滍〔秩履〕皋喷鼻香秔〔华芗,乡名也。
毛苌《诗传》曰:秬,黑黍。
一稃二米,若曰重也。
稃音敷。
滍皋,滍水之泽也。
《广雅》曰:粳,籼也。
籼,音仙。
〕归雁鸣鵽,黄稻鲜鱼,以为芍药〔雁能候时去来,故曰归。
《史记》曰:楚人有以弱弓微□,加归雁之上。
《尔雅》曰:鵽鸠,寇雉。
郭璞曰:鵽大如鸽,群飞,出北方沙漠。
《声类》曰:鲜,小鱼也。
《子虚赋》曰:芍药之和具而后进也。
《文颖》曰:五味之和。
〕酸甜滋味,百种千名。
〔《说文》曰:甜,美也。
〕春卵夏笋,秋韭冬菁〔《尔雅》曰:笋,竹萌也。
《广雅》曰:韭,其华谓之菁。
〕苏蔱紫姜,拂彻膻腥。
〔《尔雅》曰:苏,桂荏。
《字书》曰:蔱,茱萸也。
司马彪《上林赋》注曰:紫姜,紫色之姜也。
杜预《左氏传》注曰:彻,犹去也。
〕酒则九酝甘醴,十旬兼清。
醪敷径寸,浮蚁若蓱。
〔《魏武集》:上九酝酒,奏曰:三日一酿,满九斛米止。
《广雅》曰:酝,投也。
《韩诗》曰:醴,甜而不泲也。
十旬,盖清酒百日而成也。
郑玄《周礼注》曰:清酒,今之中山冬酿接夏而成也。
《汉书·音义》,晋灼曰:百日之末酒也。
《说文》曰:醪,汁滓酒也。
径寸,盖酒膏之径寸也。
《释名》曰:酒有汎齐,浮蚁在上,汎汎然如蓱之多者。
〕其甘不爽,醉而不酲。
〔《老子》曰:五味令人口爽。
《广雅》曰:爽,伤也。
毛苌《诗传》曰:病酒曰酲。

及其纠宗绥族,礿祠蒸尝。
〔《左氏传》曰:召公思周德之不类,故糺合宗族于成周。
《尔雅》曰:绥,安也。
《毛诗》曰:礿祠蒸尝,于公先王。
〕以速远朋,高朋是将,揖让而升,宴于兰堂。
〔《仪礼》曰:速宾。
郑玄曰:速,召也。
《论语》曰:有朋自远方来。
《毛诗》曰:我有高朋,鼓瑟吹笙。
吹笙鼓簧,承筐是将。
《仪礼》曰:若四方宾燕,则揖让而升。
贾逵《国语注》曰:不脱履升堂。
《汉书》曰:袚兰堂。
〕珍羞琅玕,充斥圆方。
〔《尔雅》曰:珍,美也。
《方言》曰:羞,熟。
以羞之美,故喻於玉也。
圆方,器也。
《尚书》曰:厥贡琅玕。
又曰:惟辟玉食。
〕琢雕狎猎,金银琳琅。
〔《尔雅》曰:玉谓之雕。
雕与彫古字通也。
《尔雅》曰:理玉曰琢。
狎猎,饰之儿。
《尚书》曰:厥贡球琳琅玕。
〕酒保蛊媚,巾韝光鲜。
〔蛊,已见《西京赋》。
毛苌《诗传》曰:綦巾,女服也。
《字书》曰:韝,上衣。
〕被服杂错,履蹑华英,〔杂错,非一也。
华英,光耀也。
〕儇才齐敏,受爵传觞。
〔《方言》曰:儇,急疾也,毛苌《诗传》曰:敏,疾也。
〕献酬既交,率礼无违。
〔《毛诗》曰:献酬交错。
《左氏传》晋侯曰:鲁侯自郊劳至于赠贿,礼无违者。
《东不雅观汉记》曰:朱浮上疏曰:陛下率礼无违。
〕弹琴擫龠,流风徘徊。
〔言乐声之结风也。
《说文》曰:擪,一指按也。
擪与擫同。
郑玄《周礼注》曰:龠,舞者所吹也。
如笛,三孔。
龠音药。
笛音敌。
〕清角发徵,听者增哀。
〔言既奏清角而又发徵声,故增哀也。
《韩子》师旷曰:清徵之声,不如清角。
许慎《淮南子注》曰:清角弦急,其声清也。
〕客赋醉言归,主称露未晞。
〔《毛诗》曰:鼓咽咽,醉言归。
又曰:湛湛露斯,匪阳不晞。
厌厌夜饮,不醉无归。
〕接欢宴於昼夜,终恺乐之令仪。
〔《毛诗》曰:恺乐饮酒。
又曰:莫不令仪。

於是暮春之禊,元巳之辰,方轨齐轸,祓于阳濒。
〔《毛诗》曰:惟暮之春。
《史记》曰:武帝禊霸上。
《续汉书》曰:三月上巳,宫人皆禊於东流水上,祓除宿垢疾也。
《周礼》曰:女巫掌岁时祓除。
杨雄《蜀都赋》曰:相与如乎阳濒。
〕朱帷连网,曜野映云。
〔网,维网也。
〕男女姣服,骆驿缤纷。
〔骆驿缤纷,往来从多貌。
〕致饰程蛊,偠绍便娟。
〔《广雅》曰:程,示也。
便娟则蝉蜎也。
蛊及偠绍便娟,已见《西京赋》。
〕微眺流睇,蛾眉连卷。
〔郑玄《礼记注》曰:睇,倾视也。
《毛诗》曰:螓首蛾眉。
郭璞《尔雅注》曰:蚕蛾也。
连卷,曲貌。
卷音权。
〕於是齐僮唱兮列赵女,〔齐、赵,二国名也。
杨惲书曰:妇,赵女也。
〕坐南歌兮起郑舞。
白鹤飞兮茧曳绪,〔《吕氏春秋》曰:禹行水,见涂山之女,禹未之遇,而省南土。
涂山之女,乃令其妾往候禹于涂山之阳,女乃作歌曰:候人猗兮。
实始为南音,周公、召公取风焉。
高诱曰:取南音以为乐歌也。
《楚辞》曰:二八齐容起郑舞。
王逸曰:郑国舞也。
白鹤飞兮茧曳绪,皆舞人之容。
〕脩袖环抱而满庭,罗袜蹑蹀而容与。
〔环抱,袖长貌。
蹑蹀,小步貌。
《说文》曰:蹑,蹈也。
许慎《淮南子》注曰:蹀,蹈也,苏协切。
〕翩绵绵其若绝,眩将坠而复举。
〔毛苌《诗传》曰:绵绵,长而不绝貌。
《国语》曰:不雅观美而眩。
贾逵曰:眩,惑也。
〕翘遥拖延,〈足敝〉〈足薛〉蹁跹。
〔翘遥,轻举貌。
拖延,却退貌。
《上林赋》曰:便跚蹩屑。
〕结九秋之增伤,怨西荆之折盘。
〔古乐府有历九秋妾薄相行歌,辞曰:齐讴楚舞纷纭,歌声上彻青云。
西荆,即楚舞也。
折盘,舞貌。
张衡有《七盘舞赋》,咸以折盘为七盘也。
〕弹筝吹笙,更为新声。
〔毛诗曰:吹笙鼓簧。
《史记》曰:卫灵公见晋平公曰,今者未闻新声,请奏之。
〕寡妇悲吟,鹍鸡哀鸣。
〔寡妇曲未详。
《古相和歌》有鹍鸡之曲。
〕坐者凄欷,荡魂伤精。
〔《楚辞》曰:憯凄增欷,伤精神也。
《神女赋》曰:精神相依凭。

於是群士流放,驰乎疆场。
〔逐,驰逐也。
〕騄骥齐镳,黄闲机张。
〔騄骥,骏马之名也。
《穆天子传》八骏,有赤骥騄耳,音录。
《说文》曰:镳,马衔也。
《汉书》曰:李广以大黄射其裨将。
郑氏曰:黄间,弩渊中黄牙。
《尚书》曰:若虞机张。
孔安国曰:机,弩牙。
〕足逸惊飙,镞析毫芒。
〔言马疾而矢利。
析,音锡。
〕俯贯鲂鱮,仰落双鸧。
〔鲂鱮,已见《西京赋》。
《列子》曰:蒲且子连双鸧於青云之上。
鸧,已见《西都赋》。
〕鱼不及窜,鸟不暇翔。
〔言匆忙也。
《高唐赋》曰:飞鸟未及起,走兽未及发。
〕尔乃抚轻舟兮浮清池,乱北渚兮揭南涯。
〔浮,已见《西都赋》。
《尔雅》曰:水正绝流曰乱。
《说文》曰:揭,高举也。
〕汰瀺灂兮船容裔,阳侯浇兮掩凫鹥。
〔《楚辞》曰:齐吴榜以激汰。
王逸曰:汰,水波也。
《上林赋》曰:瀺灂陨队。
《战国策》曰:塞漏舟而轻阳侯之波,则舟覆矣。
《淮南子》曰:武王伐纣,渡于孟津,阳侯之波,逆流而击之。
高诱曰:阳侯,阳国侯也。
溺死於水,其神能为大波。
王逸《楚辞注》曰:回波为浇。
《毛诗》曰:凫鹥在潀。
〕追水豹兮鞭魍魉,惮夔龙兮怖蛟螭。
〔水豹,已见《西京赋》。
《说文》曰:魍魉,山川之精物也。
蛟螭,若龙而黄。
《国语》曰:木石之怪夔,水之怪龙。
韦昭曰:木石为山也。
夔,一足也。

於这天将逮昏,乐者未荒。
〔《毛诗》曰:好乐无荒。
〕收驭命驾,分背回塘。
〔《孔丛子》曰:巾车命驾。
《广雅》曰:塘,堤也。
〕车雷震而风厉,马鹿超而龙骧。
〔雷震,言多也。
风厉,言疾也。
《毛诗》曰:戎车焞々,如霆如雷。
毛苌《诗传》曰:雷出地奋,震荡百里。
古诗曰:凉风率已厉。
杜预《左氏传注》曰:厉,猛也。
《韩子》曰:马如鹿者千金。
邹阳上书曰:蛟龙骧首。
《舞赋》曰:龙骧横举,扬镳飞沫。
《周礼》曰:凡马八尺已上为龙。
〕夕暮言归,其乐难忘。
此乃游不雅观之好,线人之娱,未睹其美者,焉足称举。
〔言此游不雅观线人之乐,非极美也。

夫南阳者,真所谓汉之旧都者也。
远世则刘后甘厥龙醢,视鲁县而来迁。
〔《左氏传》曰:刘累学扰龙于豢龙氏,以事孔甲,龙一雌去世,潜醢以食夏后,夏后飨之,既又使求之,惧而迁於鲁县。
《汉书》曰:南阳郡鲁阳县,即御龙氏所迁。
〕奉先帝而追孝,立唐祀乎尧山。
〔先帝,谓尧也。
皇甫谧曰:尧始封於唐,今中山唐县是也。
后徙晋阳,及为天子,都平阳,於诗为唐国,是尧以唐侯升为天子也。
《水经》曰:南阳县西尧山。
郦元曰:鲁县立尧祠於西山,谓之尧山也。
〕固灵根於夏叶,终三代而始蕃。
〔言刘氏植根於夏叶,终三代而始蕃昌也。
毛苌《诗传》曰:叶,世也。
三代,已见班固《两都序》。
〕非纯德之宏图,孰能揆而处旃。
〔孔安国《尚书传》曰:揆,度也。
郑玄《毛诗笺》曰:旃,之也。

近则考侯思故,匪居匪宁。
秽长沙之无乐,历江湘而北征。
〔《东不雅观汉记》曰:舂陵节侯,长沙定王中子买,节侯生戴侯,戴侯生考侯。
考侯仁以舂陵阵势下湿难以久处,上书原徙南阳,守宅兆。
元帝许之,於是北徙。
考或为孝。
非也。
〕曜朱光於白水,会九世面飞荣。
〔朱光,火德也。
已见《东京赋》。
《东不雅观汉记》曰:考侯仁徙封南阳白水乡。
又曰:世祖光武天子,高祖九世孙,承文景之统,出自长沙定王。
荣光荣也。
《封禅书》曰:发号荣。
〕察兹邦之神伟,启天心而寤灵。
〔言考侯既察此都之神伟,且启上天之心,又寤先灵之意,使之而王也。
《说文》曰:伟,奇也。

於其宫室则有园庐旧宅,隆崇崔嵬。
〔《说文》曰:崔,高大也。
〕御房穆以华美,连阁焕其相徽。
〔御房,帝旧房也。
相徽,言俱美。
孔安国《尚书传》曰:徽,美也。
〕圣皇之所逍遥,灵祇之所保绥。
〔圣皇,谓光武也。
逍遥,谓潜龙之昌。
《韩诗外传》曰:逍遥也。
灵祇,天地之神也。
《毛诗》曰:神保是飨。
又曰:绥以多福也。
〕章陵郁以青葱,清庙肃以微微。
〔《东不雅观汉记》曰:建武中更名舂陵为章陵,光武过章陵祠园庙。
《尔雅》曰:青谓之葱,林木茂盛之貌。
微微,宁静貌。
〕皇祖歆而降福,弥万祀而无衰。
〔《毛诗》曰:献之皇祖。
《说文》曰:歆,神食气也。
《毛诗》曰:降福孔夷。
《尔雅》曰:弥,终也。
又曰:祀,年也。
〕帝王臧其擅美,咏南音以顾怀。
〔帝王,光武也。
顾怀,过章陵祠园庙之时也。
《尔雅》曰:臧,善也。
《说文》曰:擅,专也。
《左氏传》,楚锺仪囚於晋,与之琴,操南音《剧秦美新》曰:后土顾怀。
〕且其君子,弘懿明叡,允恭温良,容止可则,出言有章。
进退屈伸,与时抑扬。
〔班固说东平王苍曰:体弘懿之姿。
叡,哲也,已见《东京赋》。
《尚书》曰:允恭克让。
《论语》子贡曰:役夫温良恭俭让。
《孝经》曰:容止可不雅观,进退可度。
《毛诗》曰:其容不改,出言有章。
《周易》曰:往者屈也,来者伸也。
屈伸相感,而短永生焉。
班固《汉书》叔孙通述曰:叔孙奉常,与时抑扬。

方今天地之睢剌,帝乱其政,豺虎肆虐,真人革命之秋也。
〔《汉书·音义》曰:方,向也。
谓高祖之时。
《苍颉篇》曰:今,时辞也。
谓光武。
天地,犹天下也。
睢剌,喻祸乱也,谓秦二世也。
《淮南子》曰:万物盱睢。
《楚辞》曰:独垂刺而无当。
王逸曰:刺,邪也。
帝谓高祖也。
马融《论语注》曰:乱,理也。
豺狼贪残,谓王莽也。
真人,光武也。
《文子》曰:得天地之道,故谓之真人。
革命,已见《东都赋》。
〕尔其则有谋臣武将,皆能攫戾执猛,破坚摧刚,排揵陷扃,槅蹈咸阳。
〔《苍颉篇》曰:攫,搏也。
《说文》曰:揵,距门也。
又曰:扃,外闭之关也。
〕高祖阶其涂,光武揽其英。
〔《汉书》曰:沛公围宛城,南阳守齮降,引兵西,无不下者。
《尔雅》曰:阶,因也。
齮,音蚁。
《东不雅观汉记》曰:邓禹吴汉,并南阳人。
《三略》曰:主将之体,务在揽英雄之心。
〕因此关门反距,汉德久长。
〔言居西而距东,居东而距西,故言反也。
杜笃《论都赋》曰:是时山东翕然狐疑,意圣朝之西都,惧关门之反距。
〕及其去危乘安,视人用迁。
〔去危乘安,谓太平也。
视人用迁,谓不雅观人所安而设教。
〕周召之俦,据鼎足焉,以庀王职。
〔《史记》曰:周公旦者,周武王弟也,辅武王。
又召公奭,姓姬氏,成王时,召公为三公。
《汉书》曰:夫三公,鼎足之辅也。
贾逵《国语注》曰:庀,由理也。
〕缙绅之伦,经纶训典,赋纳以言。
〔《汉书·音义》,臣瓒曰:缙,赤白色。
绅,大带也。
周奇曰:搢插笏於大带。
《周易》曰:君子以经纶。
《国语》曰:修其训典。
《尚书》曰:敷纳以言也。
〕因此朝无阙政,风烈昭宣也。
〔《春秋考异邮》曰:后虽殊世,风烈犹合於持方。
宋均曰:持方,受命者名。
〕於是乎鲵齿眉寿〈鱼台〉背之叟,皤皤然被黄发者,〔《毛诗》曰:以介眉寿。
毛苌曰:眉寿,毫眉也。
《尔雅》曰:黄发鲵齿,〈鱼台〉背耇老,寿也。
皤皤,已见《东京赋》。
〕喟然相与歌曰:\"大众望翠华兮葳蕤,建太常兮裶裶。
〔《上林赋》曰:建翠华之旗。
葳蕤,翠华貌。
太常,已见《东京赋》。
《上林赋》曰:衯衯裶裶。
〕驷飞龙兮骙骙,振和鸾兮京师。
〔飞龙,言疾也。
《周易》曰:飞龙在天。
《毛诗》曰:四牡骙骙。
郑玄《礼记注》曰:銮辂,有虞氏之车也,有銮和之节。
〕总万乘兮徘徊,按平路兮来归。
〔万乘,见《东京赋》。
毛苌《诗传》曰:回,迟也。
然徘徊即迟迟也。
《毛诗》曰:行道迟迟,南阳旧居,故曰来归。
《毛诗》曰:来归自镐。
〕岂不思天子南巡之辞者哉?遂作颂曰:〔《毛诗》曰:岂不尔思《尚书》曰:五月南巡狩。

皇祖止焉,光武起焉。
〔皇祖,高祖也。
《周易》曰:庖牺氏没,神农氏作。
〕据彼河洛,统四海焉。
〔河洛,谓东都也。
《西都赋》曰:尝故意乎都河洛。
〕本枝百世,位天子焉。
〔《毛诗》曰:文王子孙,本枝百世。
〕永远克孝,怀故里焉。
〔《毛诗》曰:永远克孝。
又曰:维桑与梓,必恭敬止。
〕真人南巡,睹旧里焉。
〔《东不雅观汉记》曰:光武征秦丰,幸旧宅。
郦元《水经注》曰:光武征秦丰,张衡以为真人南巡,不雅观旧里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