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环境才能造就出文学“毒舌”或文艺“愤青”?或许我们可以从本日故事的主人公清代才子文映江的身上得到答案。
文映江生活在清代同治年间,生平清苦,却秉性孤傲,放荡不羁,大有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人送外号风趣文人。他的诗文非常出色,但是写字却极其丑陋,有“文盖通场,字丑八县”之称。
文映江还有一大行文特点,那便是尖酸刻薄,惟傲独穷,不染世风,不悖名教,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骂,尤其对奴颜婢膝、趋炎附势之人切齿腐心,时人都称呼他为“文麻子”,本日我们来讲一个文麻子的故事。
在文映江解甲归田之后,深居简出,芒屩布衣,穿着很是粗糙,根本不像当过官的老爷样子容貌。一次,几个乡邻相聚饮茶,有一迟者赶来,四下打量了一番,便问“文老爷”来了没有。众人一指文映江说这便是,可那人却始终不肯相信,面前这位衣着朴素的老人便是老爷。可见,人在很多情形下都只关注外表。
这便是势利眼的一种表示,文映江莞尔一笑,顿时打开思路,遐想起了我们日常生活中常常利用的绣花针,决定以针来讽刺这种征象。这可是有难度的一件任务,如果让我们来写,恐怕是无处下手的,可文映江却脑筋一转,反手便是一首讽骂经典。
《咏针》
百炼千锤一根针,一颠一倒布上行。
眼晴长在屁股上,只认衣冠不认人。
这首诗名为《咏针》,实在这个题材并不少见,有“何事深闺停不语,鸳鸯绣出太分明”之句流传于世。而文映江取咏叹之意,但却是反写手腕,如此一来便加倍强了讽刺效果。
全诗句句写针,却句句骂的都是人,这是暗讽,让人找不到证据,让人无法回嘴。然而,文映江却不言明骂的是哪一类人,可即便如此,凡是读过的人都能识别出来,文映江讽刺的是谁,这便是此诗的绝妙之处。这就表示出了作者的高水平高境界,多一分就过,少一分却不足解气。
第一句“百炼千锤一根针”写的是一根绣花针成型的过程,必须经由精益求精,然而世俗小人的形成何尝不是如此呢?他们在市井间察言观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多少次的欺软怕硬,多少次的趋炎附势,才练就出了势利眼。这句诗一语双关,含有深刻的哲理。
“一颠一倒布上行”,绣花针事情时的确是这样的,一缝一补必须是颠倒合营利用,手势正是一颠一倒,而这也是一语双关,骂的便是那些颠倒黑白、鱼目混珠的人。不得不说,这一隐喻十分奥妙,不仅贴合现实,又讽刺得格外恰当,且手腕十分新颖,很是值得玩味。
“眼晴长在屁股上”,这真是一句再直白不过的话了,可是你能说它是骂人吗?并不能。由于绣花针的针孔“眼睛”便是长在屁股上的。但跳出来讲,作者的确是骂那些不以事实说话的人的,这一比喻令人捧腹大笑。
“只认衣冠不认人”是点睛之笔。绣花针是没有感情的,它的任务和利用便是缝补衣冠,而从来不管这衣冠的主人是谁。这一点与势利眼小人千篇一律,他们见到穿着富贵的人就会低头弯腰,见到衣着简朴的人就会仗势欺人,全凭外面来判断人的贵贱。
整体来看,这首诗是非常之成功的,比喻贴切恰当,十分接地气,可谓句句骂在点子上。更关键的是,它并不是那种严明或放荡的泼骂,它是利用奥妙的构思、诙谐的比喻、诙谐的话语来完成这一目的,只能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