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文化里的《侠客行》)
中国人灵魂里住着一个儒家、一个羽士、一个强盗。从某种程度上看,侠文化来自于这三者的综合体。金庸的武侠小说里有一部相对怪异的小说,便是《侠客行》,彷佛也在总结侠客的观点和人性的繁芜性,在这部书里,我们险些找不到一个称得上可爱的人,石破天养母,石清夫妇,谢烟客,白清闲,不三不四,石破天,这些人都不可爱……,都不像《射雕》里的郭靖、黄蓉或者《天龙》里的乔峰和段誉,乃至不如《鹿鼎记》里的韦小宝,或者阿秀算一个,但毕竟眼力有问题,她对男主人公的爱是“愚爱”。但《侠客行》贯穿全书的那首唐诗,却值得一读,便是李白的《侠客行》:
(电视剧里的《侠客行》)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荡。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纵去世侠骨喷鼻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唐代游侠之风颇为盛行,这是与唐代西域交通发达,全国经济日益繁荣,城市商业茂盛的盛唐时期有关,李白身处这样的时期,少年时期他就颇受关陇文化风习的影响,因此,他自幼除了勤苦读书“不雅观百家”外,“十五好剑术”(《与韩州书》)“高冠佩雄剑”(《忆襄阳旧游赠马少府巨》)。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开篇二十个字全是写游侠装备,看似李白着眼的全部是物,只在是武侠的装备和衣饰,但游侠的气势、风貌,借这二十字维妙维肖的展现。墨客写物的着眼点是抓特点的,他不纯挚地写物,而是处处着眼于分外人的精神气势而写物。武士冠缨,吴钩,白马这些都是当时盛行的任侠衣饰,不仅具有范例性,而且流露出主人豪纵、年夜方之气,因此,这些物由此具备了侠客的气息,是鲜活的,生动的,带有精气神的物。
(港台版的《侠客行》)
最初读这首诗,印象最深的便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这四句,这四句写游侠的干事风格,以为好爽,好牛,连番杀人到十步杀一个,不断排忧解难、却又不图名利、尚义气、重承诺等等的高尚人格。墨客对这种精神因此“纵去世侠骨喷鼻香,不惭世上英”的侠义思想加以歌赞的。事实上,李白少年任侠,因此这种人格品质为空想人格而神往的,以是能把一样平常的范例的任侠社会意识,写得如此深刻而生动。
紧接着,李白下笔着重写侯赢、朱亥两人的故事,这两人是战国时人,侯嬴是战国时魏国人。家贫。年迈时始为大梁(今河南开封)监门小吏。信陵君慕名往访,亲自执辔御车,迎为上客。公元前257年,秦军急攻赵国,围邯郸(今河北邯郸),赵国请救于魏国。魏王命将军晋鄙领兵十万救赵,中途停兵不进。侯嬴献计窃得兵符,夺权代将,救赵却秦(“窃符救赵”)。后因侯赢自感对魏君不忠,自尽而去世。朱亥,也是战国时魏国人,隐居于市井之中,有勇力,从前在大梁(今河南开封)当屠夫。因侯赢的推举,成了信陵君的上宾。曾在退秦救赵战役中立下了椎杀魏帅晋鄙攫取军权等重大功劳,是个雄壮勇武的侠士。
(朱亥椎杀晋鄙)
侯赢与朱亥的主要品质是一旦答应的事情,便是去世也要做到,到了事情关头,具有武断果敢的行动力,这是重然诺,尚意气、干练武断的任侠精神。在李白看来,这便是真正的“千秋二壮士”,这样的壮士虽然不如史籍上写的那些大英雄,但他们侠客的骨气依然可以流芳后世,并不逊色于那些史籍上记载的那些功成名就的英雄,写史的人该当为他们也写上一笔。
(《侠客行》书法)
李白笔下的侠客,不繁芜,大略直截,直给,不绕弯,这是早期的侠、大略的侠、平面的侠,与金庸笔下晚期的侠、繁芜的侠,立体的侠并不等同,但正是早期李白这样的侠,古龙那样的侠给金庸后期的侠贯注了精气神,是后期侠客的灵魂,没有侯赢、朱亥、李白这些早期的侠,就没有郭靖、杨过这样的侠,也没有石破天这样侠(有人说石破天是不识字,不动心,不起念,没有希望的终极的侠)。
陈平原老师写过一本《千古文人侠客梦》的书,研究工具便是武侠小说,武侠的历史流变,乍看只是学术著作,实在往深了看,我们可以体会到作者其实在表达一个文人所神往的侠客那种自由、无拘无束、豪迈、仗义等等的人生境界。这跟李白的《侠客行》表达的以及李白追求的侠客精神与人生境界是同等的。文人都有侠客梦,李白是范例的侠客文人,是个中的精英。
(【唐诗闲读】之51,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