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斌
一
古人很看重身后名，曾几也不例外，何况他的身后名是皇家所赐。他去世后，皇庭谥他号＂文清＂，这＂几＂的身前名逐渐淡化了。虽然，多数书上还是写着＂曾几＂，还是先容＂文清＂是他去世后的谥名，可这谥名还是传得更广。
哪本书开始说曾几生于赣州，是赣县攸镇的《曾氏续修族谱》，讲他是赣州城曾家生下的第二十八代孙。由于当时的赣州城归赣县管，曾几的籍贯只好填写＂江西赣县＂了。不过，1941年蒋经国认定他为赣州人，用他的谥号来命名一条大街，确是地方志书、地名志书有明确记载的。该当说，全国也只有一条街叫文清路，曾几就非赣州人莫属了。
实在，他的身前名很大的。一是官做的大，相称于本日的省部级干部，且大多数韶光掌管法律，是大宋提刑官。二是学问大，生平著于《经说》20卷，文集30卷，可谓著作等身。然而，他还是身后名了得，在《宋史》有传、在《四库全书》有选本叫《茶山诗集》、在中国文学史上被推为＂江西诗派＂后期的代表、在民国初年选了诗作入小学教材、在各种文献和地方志书中屡获赞誉，这样的赣州人，只有曾几。
可是曾几这身后名也有令人担忧的地方，直到本日，不少人走在文清路上，依然不知道走在了一个古名人的躯体上，不知道曾几是我们赣州值得称道的大大的名人。我们该当呀，真的该当在俏丽繁华的文清路上，常常诚挚的从心底里喊一声：＂文清墨客！
＂
二
曾几当然有许多做人做官的生动故事，但他的千秋名声，却是诗写得好。江西诗派是宋朝最大的诗歌流派，步早期诗派领袖黄庭坚后尘的，到了南宋初期，首推曾几。宋以来的多数评论，都说他的诗明快活泼，既讲究用字练句，又不用奇字僻韵，愉悦抒怀，神似咏物。同朝后期一个叫赵庚父的人，在他的《江湖后集》中，说曾几的诗＂新于月出初三夜，淡比汤煎第一泉＂，确是评得十分贴切。他的六百多首诗，在我读来，始终贯穿着乐不雅观精神。曾几乐山乐水，乐情乐心，形成了独特的清新淡雅的浪漫主义风格。
我以为，曾几因此喜悦的心情来写诗的。对付自然风光、阴晴雨雪、花开鸟鸣、蜂飞蝶舞、高山叠翠、流水泛银，曾几都十分欢畅。比如《三衢道中》：
梅子黄时日日晴，
小溪泛尽却山行。
绿荫不减来时路，
添得黄鹂四五声。
这是写他晴天的欢畅。暮春初夏之际，墨客两次来回于同一条山道。梅雨时令，本来是淫雨霏霏，却迎来＂日日晴＂。墨客坐完船再行走在山路上，迎着迎面而来的绿色，听着啾啾鸣叫的鸟音，心情格外爽快。人们在忧郁时溘然得吟此诗，那云去雾开、晴朗欢快之色一定会欣然而起。写晴写得这般靓丽，诵晴诵得这般愉快，这便是曾几非凡的笔力。
下雨了，曾几同样欢畅。这首诗题目很长，叫《苏秀道中自七月二十五昼夜大雨三日，秋苗以苏，喜而有作》，诗写得非常地酣暢淋漓。
一夕骄阳转作霖，
梦回凉冷湿衣襟。
不怨屋漏床床湿，
且喜溪流岸岸深。
千里稻花应秀色，
五更桐叶最佳音。
无田似我犹欣舞，
何况田间望岁心。
墨客自号＂茶山居士＂，是个无田之人。久旱遇甘霖，还连下三日，墨客欢呼雀跃，欣喜若狂。他盼着风调雨顺，他盼着稻浪滚滚，他盼着农人丰收，他盼着生活美好，连历来被许多文人墨客写得忧闷的秋雨梧桐，在他诗中都是＂最佳音＂，其无比愉快的情绪确实溢于言表啊。
那么，雪花飘下，大地洁白，墨客又是什么心态呢？请吟诵《雪后月窗戏题》：
青女翻空一笑开，
天花散尽更徘徊。
嫦娥相与有瓜葛，
也向读书窗下来。
倜傥诗人，美妙仙女，在雪夜的月光下相会，墨客更是喜上眉梢。这个时候，月也晈洁，雪也纯净，窗也通亮，书也飘喷鼻香，墨客偷着乐，也让后来读诗之人随着偷乐。诗至于此，岂不开怀？
整部《茶山诗集》，大多抒写曾几对大自然的浓厚兴趣。只是，他的山水诗，不同于宜山适水的山水诗，曾几写的是喜山喜水。他把自己人生的喜悦态度寄于描述山水的诗句中，让人读来很是愉快。
比如梅花，多少墨客咏之叹之，曾几却写得十分欢畅。他探梅，云：＂疏条末禁笑，真态欲欺寒。＂（《效诸生作雪中探梅》）他闻梅，云：＂一种暗香全似旧，小罂和雪送春来。＂（《谢送蜡梅三首》）他尝梅，云：＂已无妙语形容汝，不用清香触拨人。＂（《雪后梅花盛开折置灯下》）他寻梅，云：＂芒鞋生杖寻梅去，只有喷鼻香来未见花。村落北村落南行欲遍，数株如雪小民家。＂（《寻梅至杨家见数株盛开》）如此这般，在墨客笔下，梅是灵灵有生气，活活喜煞人。文学史说曾几摆脱了江西诗派＂冷硬＂的笔法，＂入乎其内＂又＂出乎其外＂，诵读他的咏梅诗，便可得到很好的印证。
而且，他咏物诗的意象新奇，在墨客中是不多见的。单举《食笋》例之：
花事阑珊竹事初，
一番风味殿春蔬。
龙蛇戢戢风雷后，
虎豹斑斑雾雨余。
但使此君常有子，
不忧每食叹无魚。
丁宁下番须留取，
障日遮风却要渠。
新笋登盘，别具一格的鲜美，给清贫的墨客添得佳肴，使墨客大喜过望。不过，他没有再写笋如何好吃，而是用分外的比喻，把小小竹笋写得有声、有色、有气势。他写竹笋是云龙，是雾豹，用浓郁又隆重的笔触把笋写得残酷豪迈，角似龙动，色如豹斑，让人读得心潮澎湃。
＂园里无人园外静，暗香引得数蜂来。＂（《独寄小园四首》）这便是曾几的恬淡，也是曾几的灵动。曾几活了八十三岁，一贯用这样喜悦的心情来看待人生，勉励后人。乐不雅观向上，便是文清墨客的不朽精神。
三
仅仅这些，还不能完美彰显文清墨客的高尚。他最引我们赣州人自满的事，是他教出了陆游这样伟大的学生。
陆游有多伟大？这么说吧，南宋文坛有两面光辉的旗帜，一壁是词圣辛弃疾，一壁便是墨客陆游。陆游生平创作了万首诗，许多名篇直到本日，浩瀚国人仍口熟能祥，个中张扬的爱国主义情绪，更是冲动了一代代中华儿女。然而，陆游这个美好情绪的产生和积聚，离不开老师曾几的谆谆教诲。
虽然，曾几在南渡逃难时还说：＂不因深避地，何得饱看山？＂（《大虅峡》）但曾几骨子里相称爱国，纵然他爱的南宋已经千疮百孔。他在赠陆游的诗中写道：＂问我居家谁暖眼？为言忧国只寒心！
＂陆游在《跋曾文清公奏议稿》中也说，他到师长西席家去看他，每次见面都听得到师长西席忧国的话语。那时候师长西席年过七十，百口一百多口人都不以为忧，独独忧国。事实上，曾几的忧国诗也写得好，如《寓居吴兴》：
相对真成泣楚囚，
遂无未策到神州。
但知绕树如飞鹊，
不解营巢似拙鸠。
江北江南犹断绝，
秋风秋雨致淹留？
低回又作荊州梦，
落日孤云始欲愁。
他愤慨朝中无人，又自知没有办法，便在诗中暸望一片孤云在落日中的怨影，其心头的复国意愿欣然跃然，令人动容。墨客八十岁时，还在中秋赏月时吟岀这样的诗句：＂年年纪岁望中秋，岁岁年年雾雨愁。凉月风光三夜好，老夫怀抱生平休。＂（《癸末八月十四日至十六日月色皆佳》）足见他始终不忘规复中原。这种爱国主义精神与其学生晚年的绝笔诗何其相似。陆游写道：＂去世去原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诚然，陆游诗的艺术更为高超，可这满纸洋溢着的爱国主义情操是一脉相承的。
陆游师从曾几十余年，他非常敬仰自己的老师。曾几辞世十二年后，他还亲自为老师作了墓志铭。洋洋几千言，书写了曾几为人正派、刚毅刚烈不阿、为官清廉、为民勤恳的诸多业绩，师生感情之深由此可见。陆游和老师一样，遭遇过秦桧的伤害。然而，他记住了老师的教导，生平不改其志，终于写岀了反对民族压迫、企求国家统一的大量诗作，为我们留下了年夜方冲动大方又永不衰竭的宏伟歌声。
赣州有一位培养伟人的老师，我们不以为无比骄傲么？
本日，我每次走在文清路上，都会默默吟诵墨客的诗句，都会徜徉在诗意盎然的幽美环境中，都会跃跃欲试地渴望做一个墨客。诗意绵绵，诗情悠悠，诗念长长，诗心灿灿。我想，我们赣州人是诗的传人，我们自然会无限热爱这个诗一样的城市。
作者简介：欧阳斌，男，江西瑞金人，赣南师范专科学校（现江西赣南师范大学）中文1980级就学，长期从事领导岗位，新近退居事情二线，曾在海内报刊揭橥大量报告文学、小说、散文、新闻作品。
编辑：客家风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