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携手梦同游,晨起盈巾泪莫收。
漳浦老身三度病,咸阳草树八回秋。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阿卫韩郎相次去,夜台茫昧得知不。
多年往后,我们记住了元稹留在诗句里对亡妻的深情,也感想熏染到了白居易诗行里对元稹的深情。白居易对元九爱得多么深奥深厚啊,以是有“比来文卷里,半是忆君诗”“同心一人去,坐觉长安空”,每一句都是深情的告白。而当中最为动听的,还得数这首《梦微之》。
元稹去世九年后,白居易梦到与元稹携手同游,醒来泪流不止,写下这首诗,动听至深。人间最难,是上穷碧落下黄泉,再也找不到这个人,只能祈求在梦境中相逢。
任谁都会老去,任谁都会走向去世亡,但不能接管的是在乎的人先自己而去。第三联“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将这种死活相别的悲痛写得多么刻骨:昔日同游的人,一人永埋泉下冻泥销骨,一个独行人间鬓染霜雪。怎不令人落泪呢?读的人尚且如此,写的人如何消受?
李煜: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东风。
《忆江南》
多少恨,昨夜梦魂中。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东风。
李煜这首记梦词写于南唐亡国入宋后,用短短27个字描写了梦中昔日的欢愉与梦醒后统统成空的悲痛。国仇家恨难排解,只有午夜梦魂深处,能找到那少焉的缥缈虚无的寄托。
词中长久的无法驱散的现实悲痛与短暂的无法留住的梦境欢快形成强烈比拟,前者仅用“多少恨”三字概括,而大篇幅在写梦中的欢游。旧时游,车子如流水穿过,马队像长龙一样川流不息,那时,有醉人的春天的花,春天多情的月,春天温顺的风。
词停在引人无尽神往的“花月正东风”五字上,如果,韶光也能停在那刻多好啊。
可,是梦终会醒。
陆游:自许封侯在万里。有谁知,鬓虽残,心未去世。
《夜游宫》
雪晓清笳乱起。梦游处、不知何地。铁骑无声誉似水。想关河,雁门西,青海际。
睡觉寒灯里。漏声断、月斜窗纸。自许封侯在万里。有谁知,鬓虽残,心未去世。
陆游被称为爱国墨客,书写了很多爱国诗篇,多年后读来,依然动人。纵然在年迈之时,阔别疆场,陆游依然时时做着梦回疆场的梦,依然想着能够为国防守边陲,“更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多么年夜方悲壮!
这首《夜游宫》为一首记梦词,上片写梦中回到沙场,清笳声起,铁骑无声,下片写漏尽更残,孤灯清寒,斜月当窗,面远景况是功名未成,词句中难掩悲愤苍凉。
但有这样的梦,这样的心,词人又怎会凄凉到底?以是下片在“自许封侯在万里”一句提起,而扫尾“鬓虽残,心未去世”,也写出壮志未酬,壮心不已。
个人情状的悲惨又如何呢?心心念念的是国之安稳啊。有这样的爱国心,有这样的爱国情,就不会消沉,是真的令人感慨、振奋啊。
苏轼: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江城子·乙卯正月二旬日夜记梦》
十年死活两茫茫,不斟酌,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悲惨。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回籍,小轩窗,正装扮。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苏轼这首记梦词是悼亡词的顶峰之作,近千年来冲动了无数的人。词上片写实,下片记梦,现实与梦境结合,写出对亡妻的怀念。
人生无常,曾经携手,却又死活相隔。词人用朴实的话语和笔墨,用梦境重现当年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画面,朴拙深情,字字敲击在民气,经典永不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