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楚蘅

“矢志不移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一篇《长恨歌》,书尽了玄宗与贵妃的爱情悲剧与万古长恨。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钱塘湖的春光在墨客的妙笔下流露进岁月穿越千年,莺啼燕鸣犹在耳畔萦绕不绝。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写实的笔触令众人对下层劳动人民的艰巨凄凉感同身受。

白居易使我千载后涕泗满衣裳

接下来,让我们一起走进白居易,去感想熏染这位“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文人士大夫的奇文妙笔与高风亮节。

公元772年,生于浊世的白居易童年光阴过得并不屈稳,但他聪慧过人,刻苦读书,乃至年少白发。

白居易十六岁这年,从江南初到京城,携诗作去拜访一位名叫顾况的大绅士老前辈。
顾况听闻白居易的姓名,笑着打趣道:“米价方贵,居亦弗易。
”但当他翻开诗卷:

赋得古原草送别

【唐】白居易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东风吹又生。

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

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

读到颔联时,顾况大加讴歌:“道得箇语,居即易矣。
”,白居易自此名动长安。

能令诗坛的老前辈折服称道,可见白居易少年便已登时书柜,有着极高的文学成绩与艺术天分。

808年,白居易任左拾遗,在此期间,白居易为报天子的知遇之恩,恪尽言官之责,频繁上书言事,虽然多获采纳,但由于言事过于直接,乃至当面指明天子的缺点,遭到君主不满。

在此期间,白居易还创作了大量的反应社会现实的诗歌,代表作品有著名的《新乐府》五十首和《秦中吟》十首。
并且与元稹,张籍,李绅等大文豪掀起了一场“新乐府运动”,主见规复古代的采诗制度,发扬《诗经》和汉魏乐府讽喻实事的传统,令诗歌起到“补察时政”,“泄导人情”的浸染。
提出了“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的响亮口号,在唐朝的文学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然而,公元815年,一场宫廷密谋将白居易卷入了政治漩涡。
这一年,宰相武元衡在宫中遇刺身亡,而朝廷中无人出来主持公道,白居易主动上表要求严厉缉拿真凶,却被小人捉住痛处,被认为是越职言事。
随后,母亲因看花坠井而去世,白居易却被诬告著有“赏花”与“新井”诗作,有违礼教,是为不孝。
终于,天子的一纸诏书,将白居易贬为了江州(今江西九江)司马。

然而,在这种境遇下,一个渡口惜别的夜晚,一场惊世绝伦的遇见,造就了一篇震古烁今的佳作,那便是《琵琶行》。
在这篇名作中,不仅有对幽美音乐的生动描写,更有一场凄美强烈的灵魂共鸣。

在历史的长河中,文人墨客的笔下曾有着许多撩拨民气弦的遇见。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这是牛郎与织女朝暮企盼的遇见;“蓦然回顾,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是辛弃疾与美人大喜过望的遇见;而“同是天涯沉沦腐化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便是白居易与琵琶女情绪共鸣的遇见。

浔阳江头,秋意寂寥。
江月茫茫,枫叶瑟瑟。
一阵如仙乐般令人耳聪目明的琵琶声吸引了这位贬谪迁客的把稳。
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琵琶女有着一段悲惨的过往,亲人接连拜别,昔日的风光岁月流逝,盛世不再,冷落唏嘘。
如今在深夜梦回年少光阴鲜亮丽的生活,醒来却是一片悲惨,不由得泪啼阑干,无语凝噎。

白居易听闻琵琶女的境遇,不禁想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各类。
自己苦读诗书,满腹经纶,齐心专心渴望着以自己的才学建功立业,兼济天下,然而却被朝中的奸佞所害,被自己齐心专心想辅佐报恩的君王所舍弃,落得个如此狼狈不堪的结局。
如今再回顾之前在长安城的统统,不就如一场镜花水月的美梦吗?梦醒之时,繁华褪去,只剩下江州司马被泪水浸透的青衫。

陌路心腹,江湖深交。
这场传奇的遇见,冲动着多少陌路相逢的天涯客。

在这场俏丽的遇见背后,还有着另一个动听的故事,那便是来自白居易最好的朋友,曾与他并肩倡导“新乐府运动”的元稹。

闻乐天授江州司马

【唐】元稹

残灯无焰影幢幢,此夕闻君谪九江。

垂死病中惊坐起,暗风吹雨入寒窗。

元稹写作此诗时,也是被贬谪到异域,且身染顽疾,心境不畅。
而今忽闻石友也蒙冤遭贬,内心更是震荡愁苦,忧从中来。
统统的景物都变得暗淡了,正如墨客此刻的内心。

“垂死病中惊坐起”这句,读来更是令人黯然神伤。
一个极度病重,虚弱无力的人作出如此的反应,这是何等的感同身受,荣辱与共啊。
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将“元白”二人的命运紧密相连。
就连白居易后来给元稹的复书中也写道:“此句他人尚不可闻,况仆心哉!
至今每吟,犹恻恻耳。
”(《与元微之书》)

元稹去世九年后,白居易为石友写了一首感情朴拙,动听肺腑的悼亡诗。

梦微之

【唐】白居易

夜来携手梦同游,晨起盈巾泪莫收。

漳浦老身三度病,咸阳宿草八回秋。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阿卫韩郎相次去,夜台茫昧得知不?

在梦中,乐天与微之再度相逢。
他们携手同游,还像年少时那般诗人意气,挥斥方遒;亦或是痛斥官场阴郁,人间沉浮。

微之去世后,乐天也没有安生,在漳浦多次生病,长安城的草生草长也已经历了八个春秋。
岁月的车轮无情地碾过,带走了些什么,又留下了什么?

石友的身体深埋黄土之下,泥土侵蚀,生命循环,而乐天也只是顶着满头银雪暂居人间。
“泉下”与“人间”,这道任何人都无法超出的死活鸿沟,生生拆离了我与石友。

石友的小儿子(阿卫)和半子(韩郎)都先后逝去,不知石友在那头可否知悉呢?龟龄的乐天看着子弟一个接一个地拜别,而自己仍存活于人间,心中不禁感到无尽的凄凉。

人生能得一心腹,相濡以沫如此,足矣。

在遭贬为江州司马前后,是白居易人生态度截然不同的两个期间。
晚年期间,白居易大都是在洛阳度过的。
这位渴望着“达则兼济天下”的墨客经历了生平的风霜,被官场的阴郁与现实的无情磨去早期的斗争锐气,选择用闲适、平淡的生活反响并践行着自己“穷则独善其身”的人生哲学。
然而,寄寓山林,寄情山水,真的是二心坎所愿吗?我更乐意相信这是一种迫于现实的无奈选择。

公元846年,白居易于洛阳去世,享年75岁。
一枚文坛巨星就此光芒黯淡,却为后世留下了浩瀚传诵千古不朽篇章。
即便是千古帝王也不禁为这位文学大匠的逝世而叹惋哀悼,每每想起都感伤不已。

吊白居易

【唐】李忱

缀玉联珠六十年,谁教冥路作诗仙。

浮云不系白居易,造化无为字乐天。

童子解吟长恨曲,胡儿能唱琵琶篇。

文章已满行人耳,一度思卿一怆然。

作为一国之君的天子为一位墨客创作悼亡诗,在古代是十分罕见的。
但唐宣宗能放下身体,挥笔为白居易写下这首悼亡诗,可见他对白居易的敬仰,对其诗作的讴歌与喜好。

我们站在今人的视角与时期的高度,再去回顾白居易的浩瀚诗作,便能创造白居易堪称是“公民的墨客”。
他的浩瀚诗作中,有不少是反响下层老百姓民生疾苦的作品,他还创造性地继续了《诗经》的比兴与美刺的传统,重视诗歌的现实内容与社会浸染。
充分发挥诗歌戳穿,批评政治弊端的功能。

“是非不由己,祸患安可防。
使我千载后,涕泗满衣裳。
”(出自白居易《杂感》)白居易的生平牵扯了太多的是非纠葛、勾心斗角,他也以自身警示后人要谨言慎行,立身修德。
千年之后,人们知晓白居易的业绩,是否会冲动得泣泪满襟呢?我想,这个问题,早已有了答案。

作者:楚蘅,一名平平无奇的古诗词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