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诗歌有一个范例而普遍的征象,即当时的墨客大多生活在流落的状况中,战役、征役、求学、宦游,迁徙、贬谪、充军,使得墨客最懂人生流落的况味。
而他们的全体环境生态,又是农业社会的人情往来、安土重迁、眷恋地皮、仁爱敦厚,于是,他们也最能领略人生中的一种温情,最神往人间里的温情与善意。
在胡晓明看来,中国古诗不同于当代诗和西方诗歌,兼顾文明的教养、聪慧的传承、人性的折射。
因此,他的新作《九首诗里的中国》另辟路子,甄选九首最具代表性的古诗,构成一个自诗骚至晚清的中国人文主义诗学谱系,以此折射数千年来的中国文化精神。
书中所选诗歌包括《君子于役》《离骚》《桃花源诗》《春江花月夜》《古风》《春夜喜雨》《和子由渑池怀旧》《泛海》《己亥杂诗》,时期与全局、大家与名篇、哲思与艺境,皆凝个中。

中国当代思想家、理学家马一浮认为,诗歌是一种生命的动力,“如迷忽觉,如梦忽醒,如仆者之起,如病者之苏”。
诗歌,使人从浑噩麻木、迷失落趋附中醒来,得到一颗善感、优柔、真实的心;从困顿低落的人格状态中站起来,规复一种站立的人格;从一种疲弱平庸的生命状态规复到刚健、活泼、进取的生命。
唐诗代表了中国诗歌历史的主要迁移转变。
唐以前,六朝时期特殊是魏晋南北朝期间,人们常讲‘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诗歌的基调是悲观、哀叹和暗淡的;唐代开始,诗歌开始呈现一种刚健、活泼、进取的风格。
”胡晓明认为,唐诗可以代表中国的人性精神:唐诗让人醒过来,站起来,活起来。

唐诗让人醒过来

我宿五松下,寂寥无所欢。
田家秋作苦,邻女夜舂寒。
跪进雕胡饭,月光明素盘。
令人惭漂母,三谢不能餐。
(李白·《宿五松山下荀媪家》)

让人醒过来站起来活起来的唐诗你读懂了吗

李白的诗中,描述了他借宿五松山下平凡人家,目睹邻家女熬夜舂米不得睡觉,荀氏老妪尽心招待的情景。
面对他们的纯朴善良、田间秋作的艰辛,底层百姓的生活面貌令向来飞扬不羁、浪漫洒脱的李白也表现出细腻悲悯的一壁,墨客之心如“月光明素盘”温润皎洁。
胡晓明说,唐诗的“兴”通报了人与人,人与心灵,人与万物的沟通。
唐诗的基本精神之一也在于唤醒:回家,回神,回归。
在李白的这首诗中,通过月光、柳、春色、捣衣、思乡曲等意象,以生命的跃动唤醒生命的本真。

唐诗让人站起来

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
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
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
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张九龄《感遇》十二首(其一))

唐诗向来喜写花草植物。
胡晓明解读,墨客写兰草,写的是活生生的人之生命与精神。
自古以来,墨客讲究受气有本性,不为外物迁。
墨客从权势和暴力中站起来,在金钱与诱惑中站起来,唐诗是他们最强的呼声,道出中国古人的哲学不雅观和宇宙不雅观,白云卷舒,得失落不畏。
唐诗昭示着人们高蹈远举的生命精神,离俗自珍的人格品行,明确了天地之间人性的崇高。

唐诗让人活起来

沅水通波接武冈,送君不觉有离伤。
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
(王昌龄《送柴侍御》)

“大自然在中国墨客心中无上崇高。
”被贬湖南黔阳县黔城镇的王昌龄,饱受离去之伤与失落志之苦,只可在梦中一睹故乡样子容貌。
胡晓明说,诗歌在古代具有一个主要功能,即让生病的灵魂得以复苏。
面对困苦流落,墨客通过大自然扩大心灵天下,疗愈苦难的生命,终极找寻到自我内心的平复和安宁。
中国诗学与中国哲学认为万物皆有气之感通,“青山明月”具有抚慰民气的浸染,表示古人的生命不雅观。
这种复苏,意味着唐诗使人“活起来了”。

“本日是中国诗歌的好时期,但还远远不足。
”胡晓明也谈及当下的诗歌热,《中国诗词大会》等一系列弘扬诗词文化的活动,令更多人读诗、喜诗,但背诵一味追求数量可能导致偏离诗歌的实质。
“仅背诵而不理解,会使读诗流于浅表,成为措辞的游戏,无法让诗歌与人的精神和生命进行沟通。
”他呼吁读者树立精确诗学不雅观,让诗歌真正走入人的心灵深处。

栏目主编:施晨露 笔墨编辑:施晨露 题图来源:IC photo 图片编辑:朱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