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弃疾笔下的山水词,总是别具一格。在他的笔下,这些大好山水不再只是供人不雅观赏的去世物,而且全都像人一样有个性、有灵性,让我们读完之后,流连个中,仿佛进入到了一个新天地。下面这首《沁园春》词,便有这样的艺术特色。
这首词,该当是作于稼轩撤职闲居期间,描写的是江西上饶地区的灵山风景,根据《江西通志》记载,灵山“高千有余丈,绵亘数百里”,个中有峰七十二座,气候宏伟,就像稼轩笔下一样,仿佛千万匹骏马,在草原上奔驰回荡,“叠嶂西驰,万马回旋,众山欲东”,这些山,仿佛全都活了过来。
全词如下:
沁园春·灵山斋庵赋,时筑偃湖未成
辛弃疾
叠嶂西驰,万马回旋,众山欲东。正惊湍直下,跳珠倒溅;小桥横截,缺月初弓。老合投闲,天教多事,检校长身十万松。吾庐小,在龙蛇影外,风雨声中。
争先见面重重,看爽气朝来三数峰。似谢家子弟,衣冠磊落;相如庭户,车骑雍容。我觉其间,雄深雅健,如对文章太史公。新堤路,问偃湖何日,烟水濛濛?
上片写灵山之美。
首二句以一个远镜头,写出了灵山群峰的气势。接着猛然拉近一个特写镜头,“正惊湍直下,跳珠倒溅;小桥横截,缺月初弓”,将飞流而下的瀑布,倒溅起来的晶莹水珠,以及如月牙一样平常的小桥,横在桥底的湍急流水,全都整合在了一个镜头中,犹如一个高明的拍照师,将远山、近景收入了一幅图画中。
接着稼轩又对茂密连绵的树木进行了描写,这些高大挺立的松树,彷佛大胆善战的十万甲士,而稼轩明显便是这群“甲士”的统帅了,正如当年自己年轻时的“壮岁旌旗拥万夫”,然而此处读来,虽有诙谐意味,却充满了自嘲的无奈,由于无人可将,才会有带甲松树的无奈。
下片紧张写稼轩的感想熏染。
辛弃疾住在齐庵,这地方是“在龙蛇影外,风雨声中”,是大有一番情趣的:举目四望,只见无数的山峰千姿百态,每当拂晓之时,东方的那些山峰,彷佛顽皮的孩子一样平常,一个个在雾气中展现出来,争着向作者问好。
你看,这边的这座山峰,灵秀挺立,犹如翩翩美少年,不正是东晋谢家的子弟吗?那边的那座山峰,巍峨壮不雅观,气候万千,不便是当年司马相如出行时的派头吗?……
以是稼轩也不禁感叹,这么美妙的大自然,自己置身个中,有清幽、舒爽、雄浑、高雅、刚健等诸多美的感想熏染,犹如读了太史公司马迁的一片片佳文,给人以极大的精神享受。这种乐趣,当真是身心俱美,其乐无穷!
于是词到结尾,作者笔锋一转,“新堤路,问偃湖何日,烟水濛濛”?稼轩十分关心河堤的修建操持,难道不是想要在此长居吗?
总体来说,辛弃疾的这首词写灵山的大美景致,极具特色,他不是直接写山水的形态,而是多用虚笔和比喻,写神不写形,峰如奔马、如甲士,生气勃勃,具有无限活气,正如作者自己所言:“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山的性情,正是稼轩自己性情的反响,这种写神不写形的真切之处,让稼轩的山水词显得天马行空,独具一格!
在山水词作中,算得上开一代之先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