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山东人,不能不神往齐文化。作为中国人,不会不熟习齐文化。它是无尽的风云往事,无数的风骚人物,挂在我们嘴边,淌在我们血里,可又太厚重、太博大,乃一本翻不完的大书。当我鼓足勇气,走进临淄故都,如登天河,四顾庄严残酷;栗栗危惧,而又不克不及自休。短短一日半的行程,参不雅观了齐文化博物馆、拜会了姜太公衣冠冢、凭吊了牛山管敬仲墓。神游千载,归来略述繁华。
(上篇)泱泱齐风:致思齐文化博物馆
东夷千秋
“齐之所以为齐者,以天齐也”。《史记正义》开宗明义讲述了齐地出生的非凡——临淄古城东南有一处天齐池,先民相信此乃“天之腹脐”,由是成为神圣的“天主之祠”,在齐地“八祠”中,“天主”无疑高居宇宙至尊,临淄带着王者桂冠降临世间。
上古笔墨中,“齐”字或像一簇麦穗,或像一簇箭头,尘世之中,农业乃文明的根本,武力乃立国的条件。世代成长于斯的东夷人,率先跨入文明的门槛,汇成中华民族的主干,推动中国历史的前行。东夷的“夷”字,像是一个威武的山东人背负弓箭,然而这里又是“仁而好生”的“君子之国”,奠定了山东人与生俱来的气质。毕竟,海岱之国乃托起朝阳的地方,齐鲁先民以思想文化的光芒,照亮了文明进程,塑造着民族面貌,齐地乃聚焦点之一。
早在与“北京人”相称的旧石器早期,“沂源人”就在齐地留下了足迹。历经漫漫时空,中国古人类“连续进化附带杂交”,一步步蜕变为土生土长的中国人,踏出“上百万年文明起步”。约一万年前,山东先民迈入新石器时期,向着文明的曙光进发,从三皇五帝到虞夏,历经考古学上的后李文化-北辛文化-大汶口文化-龙山文化-岳石文化,谱写出自成体系的文化发展序列。深厚的历史根基,壮阔的历史舞台,使东夷人成为缔造中华文明、中原民族与早期中国的紧张贡献者之一。
个中,五六千年前的大汶口文化已进入农业时期,见证了文明的孕育与国家的出身,陵阳河陶尊便刻有图像笔墨。四五千年前的龙山时期,与五帝开辟中原之功相对应,黄河高下形成了较为统一的文化局势。这一期间,继三皇之尊的太昊伏羲氏、少昊金天氏以及战神蚩尤之后,伟大的东夷领袖虞舜接管唐尧禅让,建立了虞朝。此后,东夷先哲皋陶、伯夷一度成为帝位继续人,伯夷虽因夏朝门第界未果,但其后代姜太公辅佐周朝崛起,成为齐国开山祖师;嬴姓在山东出发,终极建立了第一次混一万邦的秦朝,究竟君临天下。
夏商千年之间,夷夏东西,恩恩怨怨,上演了东夷首领后羿代夏、夏禹子孙少康复国,历经无数互换交手,终将碰撞领悟定于一尊,东夷部族臣服于中原地带的中心政权。有种说法,代夏而起的商朝乃东夷分解而来。贩子和东夷同样以禽鸟为图腾,直到商朝覆灭,东夷长期是商朝统治的主要根据地,临淄西北的薄姑乃其主要方国,济南大辛庄则是主要据点之一。据王国维师长西席考证,商朝的亳都很可能就在曹县,迄今有商汤陵遗址。
太公首封
彻底改变上古东夷文化面貌的,是西周封建齐鲁。八百年间,东夷时期逐步淡出历史,从文化到血脉与诸夏领悟无间,在中华民族多元一体的进程中,齐鲁文化横空出世。在今日山东的版图上,以“五岳独尊”的泰山为中央,南部地接中原的鲁国,循着周公之子伯禽“革其俗、变其礼”的建国思想,发展为东方礼乐中央,“郁郁乎文哉”,孕育了孔子、孟子等伟大先圣;北边坐拥山海之利的齐国,领悟夷夏奋发图强,成为压倒一切的东方大国。如果说春秋战国乃中华文明史上的“轴心时期”,那么齐地便是思想文化进步的“重心”之一。其奠基国本者,正是与“文圣”孔子并称“武圣”的姜太公。
人类历史,总是以地理环境为舞台。吕思勉师长西席说,“亚洲的东部,在世界上是自成其为一个文化区域的”,这个广阔区域声气相通,奠定了中华文来岁夜一统的基因,使得“中国民族以同化力的伟大闻于天下”,山东乃早期最紧张的参与者。步入春秋战国,“当时号称大国的,有晋楚齐秦”,恰好分布四方,鲁国等老牌中原大国,“反夷为二三等国了”。个中的规律,在于新兴大国“由于和异族靠近,以竞争磨砺而强,而其边陲亦易于拓展”,拥有后发上风,其间隐蔽着齐国历史的格局。
在兴周灭商的革命中,“师尚父谋居多”,姜太公以首功封齐,《晏子春秋》追述:“昔吾先君太公,受之营丘,为地五百里”,担负起雄镇东方的重任。齐国的出身并非大略的“空降”,而是来自艰辛的开拓。东夷方国历史悠久,根深蒂固,强者如林,商朝灭亡缘故原由之一便是在东夷穷兵黩武,所谓“纣克东夷而陨其身”。商周之际,“会纣之乱而周初定”,太公首先面对的便是土著“莱侯来伐,与之争营丘。”太公以霹雳手段,对外击败莱侯,对内弹压“顽民”,迅速稳定了政局,随即动手全面培植。
此时的齐国“地潟卤而公民寡”,太公领导先民“辟草莱而居焉”,制订了三大国策:在政治培植上,“举贤尚功”,不拘一格降人才,号召实干兴邦,鼓励干事创业;在文化培植上,“因俗简礼”,立足国情世情民情,简化周礼,履行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迅速赢得公民;在经济培植上,“通商工之业,便鱼盐之利”,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发挥比较上风,开拓矿产资源,打造“海上山东”,以农工商并举,推动折衷发展,加强货币管理,发展对外贸易,迅速实现国富民强。“齐国制造”广泛赢得国际市场,“冠带衣履天下”。这些宝贵思想,不仅深刻影响了齐国历史传统,迄今用之不竭。
西周开国不久,武王去世,爆发“管蔡作乱,淮夷畔周”,新政权风雨飘摇。艰危时候,太公与周公两位元老东西两线出击,一举平叛,再造周室。成王命召康公付与太公征伐大权:“五侯九伯,实得征之”。太公以其神妙莫测与劳苦功高,为齐国霸业奠定了雄厚根本,首创了永久的齐文化。
春秋霸业
回顾历史,太平的光阴总是那么名贵。周室东迁后,中心政权急剧衰落,意味着社会陷入大动荡、大变革、大整合:“《春秋》之中,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诸侯奔忙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胜数。”礼崩乐坏,王纲解钮;兵戈碰撞、蛮夷入侵;思想交手,打算纵横,数百年间上演着苦难辉煌。面对“内外多事,亟亟不可终日”之局,霸政时期到来,齐国注定不会无所作为。
按钱穆师长西席概括,“霸者标义,大别有四”:一是“尊王”,把中原诸侯在共同旗帜下组织起来,客不雅观上“为中国逐次形成中心郡县大一统国家之酝酿”;二是“攘夷”,保存中原文明,抵抗外来侵略;三是“禁止篡弑”,采纳包括军事外交在内的各种手段,掩护联合国家的社会政治秩序;四是“裁制吞并”,在盟主主持下,掩护各国安全主权发展利益。因此,“霸政可以说是变相的封建中央”,补充着中心统治力量的空缺,而“其事创始于齐”。
春秋之初,庄公、釐公父子为政百年,国势持续稳定,国力持续发展,形成“庄釐小霸”之局。襄公继位后,虽昏庸无道去世于内乱,导致齐国接连政变,但依赖强大国力,仍向东攻灭纪国,向西吞并今菏泽境内的郕国,使齐国版图直通山东。诚如后来《管子》总结的:“地大国富,人众兵强,此霸王之本也。”泱泱天齐,乃英雄用武之国。公子小白在鲍叔牙辅佐下,降服管子辅佐的公子纠,率先返国攫取君位,是为桓公。鲍叔牙深知管子具有“宽惠爱民、治国不失落秉、忠信可结于诸侯、制礼义可法于四方、使百姓皆加勇”的王霸之才,举荐代替自己出任首辅。桓公放下夺位中险些将自己射去世的一箭之仇,定计在鲁人刀锋下抢出管子,造诣齐国霸业。
管子当政后,立足当时紧张抵牾,统筹国际海内两个大局,“修旧法,择其善者而创之”,在继续传统根本上与时俱进,大刀阔斧实行全面改革,环绕内政外交,履行“尊王攘夷”、“选贤任能”、“官山海”等一系列重大国策。例如:
在地方管理中,“三其国而五其鄙”,意在加强中心集权,“作内政而寄军令”,实现寓兵于民;在政府培植中,建立逐层选拔人才的“三选”制度,为人才进入系统编制打开通道,避免社会阶层固化;在阶层管理中,实施“四民分居定业”,使民众世代安守职业,提高社会生产力;在农业政策中,实行“相地衰征”,即在一定意义上履行“包产到户”,引发农人生产积极性;在经济系统编制中,创始盐铁专卖,为政府开辟了稳定而丰硕的财源。同时,统一货币,平抑物价,招商引资,刺激消费,加强宏不雅观调控,储备计策物资,为霸业奠定了雄厚根本。
保持计策定力,做好自己的事情,永久是大国面临的紧张磨练。依托强大的综合实力,管子辅佐桓公伐戎救燕,迁邢存卫,问罪强楚,安定周室。在葵丘会盟中,桓公主持盟约,掩护各国政治统一,促进社会经济发展,周襄王一度遣使参会,齐国霸业达到了顶峰。孔子盛赞:“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
如其仁!
”又说:“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齐桓君臣驱逐蛮夷,存亡继绝,史载“而桓公能宣其德,故诸侯宾从”,以信义赢得诸侯,保卫了中原文明共同体。即便崇王贱霸如孟子,也充分肯定“五霸,桓公为盛”。
苏洵《管仲论》有云:“夫国以一人兴,以一人亡。”管子去世后,桓公年迈昏聩,重用奸佞小人,一代霸主饿去世深宫。“五公子各树党争立”,骨肉相残,篡弑相继,齐国霸业在悲剧中落幕。但历经起伏,齐作为东方大国的地位无法撼动。齐晋鞍之战失落败后,顷公调度政策,对内取民众,对外“厚礼诸侯”,逐步走出败北阴影。此后灵公吞并莱国,将全体山东半岛纳入囊中。
中经崔褚杼之乱,庄公去世于荒淫。景公登基,在一代名相晏子辅佐下,保持长期安定,经济繁荣,市价晋霸衰弱,形成晋楚齐秦各霸一方之势。《史记》高度评价:“晏子事灵公、庄公、景公,以节俭力行重于齐。既相齐,食不重肉,妾不衣帛。其在朝,君语及之,即危言;语不及之,即危行。国有道,即顺命,国无道,即衡命。”晏子倡导以礼治国,薄敛省刑,对外折冲樽俎,不辱君命。只管与孔子在政治上颇有抵牾,不妨碍孔子对其充满敬意,夸奖“救民百姓而不夸,行补三君而不有,晏子果君子也!
”
大国最大的危急,总是在内部裂变。景公时期,君轻臣重的“病灶”已经形成,《左传》载晏子已经忧虑“公弃其民,而归于田氏”,预见到“齐其为田氏乎!
”田齐先人原为陈国公室,桓公时避乱来齐,历阅历久发展成为大族。利用公室昏庸腐烂,攫取民心成为关键一招:贷给群众粮食时以“大斗出,小斗进”,小切口大文章,没有引起景公当心。其局势是“今公室骄暴,而田氏慈惠,其爱之如父母,而归之如流水。”晏子去世后,田氏在外结援诸侯,在内废立君主,争取各方面力量,一步步把持朝政。到了平公时,田常提出“刑罚人之所恶,臣请行之”,操纵法律大权剪除异己,伶仃公室,“齐国之政皆归田常”,直接掌握的地盘已大于公室,姜齐时期靠近尾声。
战国纵横
纵不雅观春秋之末,“霸政衰微,变而为大夫执政。”在晋国,韩赵魏消灭知伯三分其地,加快了田氏攫取政权的步伐。机遇成熟后,田和通过魏文侯遣使周天子,承认了田齐的诸侯地位,“列于周室”,确立了政权合法性。田氏代齐,成为历史进入战国时期的主要标志。战国二百数十年间,惨烈的大国对决中,“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成为中国历史上一段社会最动荡、打算最精彩、思想最生动的期间。留下江山一统,百家争鸣,永久塑造了中华文明的形态,而齐国乃最紧张的舞台之一。
到了威王时期,以继续齐桓霸业为己任,起用邹忌、孙膑、田忌、淳于髡等卓越人才,改革内政,富国强兵,终于“一鸣惊人”。在战国之初的大国争霸中,齐军以围魏救赵、增兵减灶等经典战术,先后在桂陵之战、马陵之战中击败魏军主力,取代魏国成为新的霸主。迫使昔日自封“夏王”的魏惠王到徐州朝齐,两国互尊为王,史称“徐州相王”。十余年后,魏国又联合韩赵等国发起“五国相王”,借以建立对抗齐秦等一等强国的“统一战线”,虽因大国抵制未达到预期效果,标志着周王威信彻底损失。
宣王继续威王余烈,“欲辟地皮,朝秦楚,莅中国而抚四夷也”,志在一统天下。利用诸侯相攻、燕海内争之机,命大将陈璋率兵“三旬日而举燕国”,取得惊人的军事胜利。但由此造成“国际均势动摇,各国环顾不安。”孟子警告:“天下固畏齐之强也,今又倍地而弗成仁政,是动天下之兵也,”建议宣王“谋于燕众,置君而去之。”宣王审时度势放弃了盘踞,虽一度让万乘之燕臣属于齐,双方从此结下了深仇。
汉《盐铁论》总结,愍王继位后,“奋二世之余烈,南举楚淮,北并巨宋,苞十二国,西摧三晋,却强秦,五国宾从;邹鲁之君,泗上诸侯,皆入臣”,齐国霸业达到了顶峰,一度涌现“秦昭王为西帝,齐愍王为东帝”的局势。然而《荀子》所谓:“庆者在门,吊者在闾”,齐国强势扩展严重毁坏了国际均势,此时的愍王“矜功不休,百姓不堪。诸儒谏不从,各分散,慎到、捷子亡去,田骈如薛,而孙卿适楚。内无良臣,故诸侯同谋而伐之。”燕昭王捉住复仇机会,委任名将乐毅,联合五国之师,一举击败高下离心的齐军,“取齐七十余城,惟莒、即墨不下”。愍王在流亡中去世于非命,齐国屁滚尿流,秦国成为独强。
反思这段历史,印证了孟子当年的和平崛起路线:“海内之地,方千里者九,齐集有其一。以一服八,何异于邹敌楚哉?盍亦反其本矣!
”列强虎争,天下“以攻伐为贤,”孟子以公民为中央的仁政思想看似迂阔,却是历史进步的根本。危难之际,田契以卓越的军事天才力挽狂澜,坚守即墨期间,鼓舞军民同甘共苦,同仇敌忾,“将军有去世之心,而士卒无生之气”。捉住燕昭王辞世之机,奥妙利用燕海内部抵牾迫使乐毅去职,随后以诈降麻痹燕军,摆出火牛阵一举破敌,乘胜收复故土。田契“遂以复齐,遽迎太子于莒,立之以为王。襄王登基,君王后以为后,生齐王建,”齐国迎来末了的复兴。
齐王建继位后,依赖母亲坚持政局,“君王后事秦谨,与诸侯信,以故王建立四十余年不受兵”。母亲去世后,任用小人得志的娘舅后胜执政,被秦人的糖衣炮弹打得一败涂地。《战国策》留下了齐国的去世亡记录:“秦又多予金,客皆为反间,劝王去从朝秦,不修攻战之备。不助五国攻秦,秦以故得灭五国。秦兵卒入临淄,民莫敢格者。”在长达两代人的太平日子里,秦人纵横捭阖,远交近攻,齐人苟且偷安,醉生梦去世。可怜八百年英雄乐业,一旦以屈辱的办法,汇入了大一统的年夜水。
稷下星空
回顾历史,大概最让人震荡的,不是早已消散的霸业云烟,而是经久弥新的思想文化。稷放学宫通过它传播的思想,永久沉淀在我们灵魂深处。
战国之世,“诸侯放恣,处士横议”,在激烈竞赛中,人才与思想成为关键变量。汉代《论衡》所谓“贤才之臣,入楚楚重,出齐齐轻”,各国争相“养士”。田齐桓公时,即在临淄小城西面的稷门建起学宫,履行人才强国计策。到了威宣时期,以统一天下为己任,更要以优厚的报酬、宽松的环境招致天下贤达。或“开第康庄之衢”,或赐予“上大夫”之位,各派学者在此“议论而不治,”可以专心聚徒讲学、自由辩难,著书立说,指示江山。一时文星闪耀,司马光所谓“致千里之奇士,总百家之伟说”。一百五十年间,稷放学宫引领文化潮流,成为当时最大的学术中央,在中国思想史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例如:
儒家无疑是中华文化的主干,孟子曾长期游历稷下,《孟子》书中大量篇幅来自与齐宣王的对话,传播王道思想,成为后世中国政治文明的正统不雅观念。荀子乃继孟子之后儒家思想的集大成者,襄王时在稷下“三为祭酒”,培养出韩非和李斯两位高足,成为法家代表人物,匆匆成了秦朝统一大业。《管子》内容极为宏富,被今人誉为“战国秦汉学术之宝藏”,梁启超师长西席指出,“《管子》一书,实国家思想最深切著明者也。但其书必非管子所自作,殆战国时其后辈所纂述,”即来自稷下管仲学派。今人颇感陌生的阴阳家代表人物邹衍,提出“大九州”学说,认为“中国名曰赤县神州”,“中国外如赤县神州者九,乃所谓九州也,于是有裨海环之……如此者九,乃有大瀛海环其外焉”。以今日环球眼力看来,岂不信然!
其“五德终始说”,成为历朝阐释其受命合法性的基本理论框架。
历史进程中,“思想是行动的先导,理论是行动的指南”。齐国灭亡后,中经秦朝文化灭绝,汉代文艺复兴,流风余韵所在,齐鲁之学独领风骚,深刻影响了历史走向:汉初以“黄老之术”为立国辅导思想,主见“与民安歇”、“无为而治”,涌现了“文景之治”,其理论源头即出自稷下。西汉重经学,汉初“五经八师”中齐人占一半,董仲舒即公羊学大师齐人公羊寿弟子。适应大一统的须要,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二千年来凝聚着中国人的文化精神。故《汉书》称,“仲舒遭汉,承秦灭学之后,六经离析,下帷发奋,潜心大业,令后学者,有所统一,为群儒首。”此后,以儒术拜相的齐人公孙弘,成为儒学独尊的紧张推动者之一。齐地文风骀荡,到了东汉之末,郑玄冲破今古文经界线,宗古兼今,深通博达,集两汉经学之大成,齐文化从高峰走向高峰。
泱泱天齐,从未谢幕,来自日出东夷,汇入历史星河,凝聚成残酷的齐鲁文化,永久照彻东方文明的时空。
(中篇)周师齐祖:致思姜太公衣冠冢
“太公望吕尚者,东海上人”,根据太史公记载,姜太公是我们山东人最伟大的先人之一。“封神”之后,留在故都临淄的,是他的衣冠冢。
《礼记》云:“太公封于营丘,比及五世,皆反葬于周。”太公辅佐文武二王,缔造周朝八百年江山,深刻影响了中国历史进程和文化面貌。商周革命之际,“天下三分,其二归周者,太公谋计居多”,武王开国,“于是封元勋谋士,而师尚父为首封”。太公不仅是齐国的开山祖师,更是王朝的柱石;不仅首创了齐文化,更是中华文化中神明般的存在。返葬于周,发迹之地,也就顺理成章。而齐国子民不可能放下对太公的追思,于是有了这座衣冠冢。如今临淄人重立祠堂,守护神圣的祖脉。
太公冢前,耸立着刻有武成王名号的石碑。《史记》云:“后世之言兵及周之阴权皆宗太公为本谋”,可以说是中华军事文化的鼻祖,历来被作为武贤人顶礼膜拜。李唐时期,太宗便借用太公的神力,自诩太公转世,戡平祸乱。玄宗时诏令各州建立太公庙,“乡供武举人上省,先令谒太公庙。每贺年夜将及行师克捷,亦宜告捷”。肃宗时追封武成王,“有司依文宣王置庙”,与文圣孔子并列,成为文韬武略的最高象征。太公以其神鬼莫测,以神明形象活在子民心头。中国人可以不知道他的《六韬》,没有谁不知道封神榜。
衣冠冢下,簇拥着太公后裔诸多姓氏的先祖碑。令人震荡的是,包括丁、高、卢、许等大姓在内,太公后裔多达上百个姓氏。太公一脉出自炎帝,虞夏之际,“其先祖尝为四岳,佐禹平水土甚有功”,于是被我们胡姓的先人大舜封到了吕,故太公“本姓姜氏,从其封姓,故曰吕尚”。绕行古冢,仰望太公功德巍巍、血脉繁昌。他的神明照耀万古,他的子孙遍布万国,这看得见的神力,岂是区区神话所能譬喻?
然而造诣太公伟业的,依然是齐文化一以贯之的“以人为本”。在太公的擘画里,周朝革命成功,不可能仅仅是靠“其事多兵权与奇计”。所谓“公民是历史的主体,”讲的是天道。史载文王“与吕尚阴谋修德以倾商政”,为推翻商朝政权,制订了“发之以其阴,会之以其阳,为之先唱。天下和之,极反其常”的伟大政略。政略的展开,固然是《兵经百字》总结的“谋成于密而败于泄”,但核心仍是“修德”。后世兵家《素术》第一章云,“德者,人之所得,使万物各得其欲。”统统从实际出发,得贤才之辅佐、诸侯之推戴、民气之归附,乃周朝得天下、守天下的根本。太公所谓“国之大务”,不过“爱民而已”。
《六韬》一书,以太公与文王父子的对话,展开了治国平天下的文韬武略,宋代列于武经七书之一。大概最初是“著于金版”,珍藏于国家档案,由齐桓时期或稷放学者编著而成。要之如此伟大的思想方略,只能来自开天辟地的历史实践。上古中华元典的降临,彷佛总是来自经典的时期,历经后人无数心力凝集而来。与孙子、吴起等将领著作的兵书不同,《六韬》从平天下的政略展开,并非纯挚阐释军事打算。唯有太公辅周灭商,方有如此格局。
五百余年“大邑商”,中后期逐步丧失落了先人的优秀传统,“帝甲淫乱,殷复衰”。到了“帝乙立,殷益衰”。国势至此,“材力过人”的纣王登基,“智足以拒谏,言足以饰非;矜人臣以能,高天下以声”,让人想起隋炀帝——没有过人之才,不敷毁灭统统。而此时的“小邦周”,文王继位,“尊后稷、公刘之业,则古公、公季之法,笃仁、敬老、慈少,礼下贤者,日中不暇食以待士,士以此多归之。”只等天赐贤人,辅成大业。
如太公所言,此时老大帝国的商朝,“曼曼绵绵,其聚必散”;韬光养晦的周人,“嘿嘿昧昧,其光必远”,面临五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太公博闻,尝事纣”,洞察商朝风尚颓败、吏治腐烂、经济凋零,“此亡国之时也”。一旦革命力量顺天应人,“大明发而万物皆照,大义发而万物皆利,大兵发而万物皆服,”以卓越的思想、崇高的道义、强大的武力,必将开辟新时期。于是太公离开商朝,“游说诸侯,无所遇,而卒归周西伯”。
太公从前历尽坎坷,《尉缭子》载:“太公望年七十,屠牛朝歌,卖食孟津,七年余而主不听,大家谓狂夫也。”这段经历,令人想起《商君书》的论断:“有高人之行者,必见非于世;有独知之虑者,必见毁于民”。没有谁能够理解太公,磨难可以造诣太公,终于在改天换地的历史戏院,迎来与文王的千载一遇。被《六韬》静水流深的片头,演绎的荡气回肠。
故事的主题,从文王出猎引出,卜者谓“兆得公侯,天遗汝师,以之佐昌,施及三王。”在渭阳之滨“卒见太公,坐茅以渔。”肚量胸襟天下的圣王,碰着了超凡入圣的高士。太公的讲述,从钓取天下之道展开:“钓有三权:禄等以权,去世等以权,官等以权,”联络天下英才,出生入去世,共展宏图。实现“天下归之”,最根本的是依赖公民、为了公民,“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也。同天下之利者,则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则失落天下。”所谓道、德、仁、义,不见得高谈性理,在于尊重人性、顺应人情、凝聚民气,与公民同甘共苦,为公民兴利除害,让公民安身立命。一席话打动了文王,“乃载与俱归,立为师。”
我不相信有如此神奇的历史瞬间,然而只有如此瑰丽的历史画面,才能揭示真正的历史精神。探求历史原形,不见得拘泥于历史细节。作为一代圣君,文王关心的首先是天下治乱,究竟取决于天心还是人事?太公以唐尧的历史履历,指出“福祸在君,不在天时”。唐尧的伟大,在于“削心约志,从事乎无为。”把握历史规律,不按照自己的主不雅观意志瞎折腾。制订一系列施政纲领,实现廉明从政,发展经济,醇厚风尚,严明法度,保障民生。“故万民富乐而无饥寒之色,百姓戴其君如日月,亲其君如父母。”为周人的建国大业,指明了提高方向。
其核心思想,仍不外乎以人为本:“故善为国者,驭民如父母之爱子,如兄之爱弟。”在生产生活各方面,把群众的事当作自己的事。治国理政,力求“以天下之目视、以天下之耳听,以天下之心虑”,把公民群众中蕴藏着的聪慧和力量充分引发出来。奇迹的长盛不衰在于作风培植,“故义胜欲则昌,欲胜义则亡;敬胜怠则吉,怠胜敬则灭”。务必保持谦逊谨慎、不骄不躁、艰巨奋斗的作风。长于联络统统可以联络的力量,“敬其众则和,合其亲则喜,是谓仁义之纪。”把稳照顾同盟者的利益,“不富无以为仁,不施无以合亲”。在国家管理中,以一二三家当的折衷发展,确保经济繁荣、民生稳固,把经济命脉节制在国家手里,武断反对任何形式的分裂势力,“臣无富于君,都无大于国”。对付各种敌对势力,则要敢于斗争,果断出击:“日中必慧,操刀必割”。
奇迹成败,关键在人。太公对干部队伍的选拔提出了六条金规:仁、义、忠、信、勇、谋,包含了今日“信念武断、为民做事、勤政务实、敢于担当、清正廉明”的好干部标准。对干部的稽核利用,强调考察政绩,用人所长,“将相分职,而各以官名举人,按名督实,选材考能,令实当其名,名当实在”。保持客不雅观公允,杜绝团团伙伙,“君以世俗之所誉者为贤,以世俗之所毁者为不肖,则多党者进,少党者退”,武断避免“奸臣以虚誉取爵位,因此世乱愈甚,则国不免于危亡。”完善干部勉励和问责机制,“凡用赏者贵信,用罚者贵必”,做到奖罚分明,能上能下。惩处拉帮结伙、生活腐蚀、欺凌群众等“六贼”,当心投契钻营、高谈阔论等“七害”,包括武断打击“巫蛊左道,不祥之言,幻惑良民”的各种邪教邪说。
在最高领袖倔强领导下,周人培植伟大工程、推进伟大奇迹,力求公民推戴、干部忠实、管理高效,实现“正群臣,定名实,明赏罚,乐万民”。保障军队思想统一、指挥有力、纪律严明,“凡用兵之道莫过于一,一者,能独往独来”,进而以神鬼莫测的军事艺术,发挥出强大战斗力。伟大的政略,为进行伟大斗争、实现伟大梦想,奠定了雄厚根本。
“天道无殃,不可先倡;人性无灾,不可先谋。”太公主见把握历史大势,站在历史精确的一边。看重调查研究,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由此及彼,由表及里,把握事物实质,作为决策依据。“何啬何忧,万物皆得;何啬何忧,万物皆遒”,事物自有规律,须要“优之游之,辗转求之”,从而提出一系列新思想新不雅观点新论断。面对“商王虐极,罪杀不辜”的暴政,公民亟需得到解放,“与人同病相救,同情相成,同恶合作,同好相趋”。在攫取政权的斗争中,“取天下者,若逐野兽,天下皆有分肉心”。关键是“无取于民者,取民者也;无取于国者,取国者也;无取于天下者,取天下者也。”践行群众路线,建立统一战线。
但攫取全国胜利,这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关键要接入文明正轨,实现以公民为中央的发展:“天有常形,民有常生,与天下共其生,而天下静矣”。依赖公民,顺应时期,“太上因之,其次化之。因此天无为而成事,民无与而自富。”结合当时的历史条件,理顺政治关系,完善地方管理,加强思想文化培植,“陈其政教,顺其民俗,群曲化直,变于形容。”终极实现“各乐其所,人爱其上”的和谐社会。在政治路线上,武断避免“愚人不能正,故与人争”,导致“高下不安其命,累世不休,命之曰大失落。”
面对尖锐的国运之争,不仅是综合实力的竞逐、军事斗争的对决,太公总结了从民气人工作面上颠覆仇敌的“文伐之法”,例如“辅其淫乐,以广其志,厚赂珠玉,娱以美人”,无论是对干部的糖衣炮弹,还是对民众的奶头计策,令人高度警觉。太公重视政策和策略的极度主要性,面对大国竞赛,主见要长于“攻强以强,离亲以亲,散重以众”,警告“太强必折,太张必缺”。从历史履历看,譬如春秋时吴国因争霸胜利而猝去世,日本因四处侵略而屈膝降服佩服,可谓确论。但统统的统统,还是实事求是,以人为本:“心以启智,智以启财,财以启众,众以启贤,贤之有启,以启天下。”
感怀古今,神游千载。太公给我们留下了光耀万古的思想财富,珍藏在齐文化的宝库里,让一代代中国人顶礼膜拜,喷鼻香火永传。
(下篇)中原一相:致思牛山管敬仲墓
最初知道牛山,是由于孟子游历齐国时的评论:“牛山之木尝美矣”。《晏子春秋》上齐景公君臣登临牛山,一句“堂堂之国”的眷恋,让人把牛山与临淄的大国气候融汇在一起。二三千年前,在这临淄近郊的名胜,可以俯瞰都会的繁华,可以畅享林间的野趣,也成为许多齐国王公身后的归处。齐桓公、齐威王……在这里可以遥见许多辉煌的背影。当泱泱天齐早已汇入历史的星空,让我有缘与牛山偶遇的,是由于管子——今人在坟茔旁建起了宏伟的纪念馆。当牛山不再因齐都而显赫,终因管子而长青。
作为中国人,当然崇拜管子,何况身为齐国故地的子民。一部《管子》,由管子生前首创的思想与奇迹发展而来,煌煌八十六篇,在诸子百家中裒为巨帙,被誉为“百家争鸣的高潮”,而又超越百家之门庭,凝聚着经典时期最经典的聪慧,席卷着国家生活各领域的窍门,让人望洋兴叹而又取之不尽。我们很难认识管子,而梁启超师长西席一句大略的先容已经足够:“管子者,中国之最大政治家,而亦学术思想界一巨头也”。对付先哲的伟大思想,后人“虽不能至,而或详细而微焉,或有其一体焉,则薪尽火传,犹旦暮也,国于是乎有以立。”万古长青的,乃思想之伟力。
管子的伟大,不仅仅是一时的霸业,不仅仅是精彩的打算,而是来自中国人为国为民永恒的忧思。当面对齐海内争,去世生之际,管子的选择是“夷吾之为君臣也,将承君命、奉社稷,以持宗庙”,出处进退不以统治者荣辱为标尺,而是为了国家——公民最大的凑集体。一代伟人,对担负的义务有宏远的期许:“夷吾生,则齐国利;夷吾去世,则齐国不利。”关于国家的起源、性子与意义,无疑在中外政治学说中居于根本位置,《管子》没有像近当代西方学者那样提出“必要的恶”,而是崇奉国家乃“必须的善”,在人类命运共同体中,以国家的领导力、组织力、凝聚力,“为民兴利除害,正民之德,而民师之”,让人们过上有秩序、有肃静的文明生活。在管子心目中,“是故国之所以为国者,民体以为国;君之所以为君者,赏罚以为君。”民本与威权的中道在于,“民者,被治然后正,得所安然后静者也”。
从这一思想源头出发,也就不难明得,在辅佐公子纠与齐桓公争夺君位的斗争中失落败后,召忽年夜方殉难“自刎而去世”,管子则甘冒“不仁”之名,出任桓公的国相:“然臣之不去世纠,为欲定社稷也。社稷不定,臣禄齐国之政而不去世纠也,臣不敢”。伟人之为伟人,在于心怀远大,绝非偷安怀禄。破解齐国接连内乱造成的危局,必须规模远大,积极进取:“君霸王,社稷定;君不霸王,社稷不定”。而大国复兴的根本,不在于穷兵黩武,在于厚爱公民。面对列国竞争之局,管子提出了一个核心政治命题:“夫霸王之所始也,以人为本。本治则国固,本乱则国危。”
因此,治国理政必须坚持以公民为中央,尊重公民群众的历史主体地位,深深扎根于公民群众。《管子》开宗明义,为国家长治久安留下了金科玉律:“民恶忧劳,我逸乐之;民恶贫贱,我富贵之;民恶危坠,我存安之;民恶灭绝,我生养之”,始终与公民心连心、同呼吸、共命运。对公民群众要“爱之,利之,益之,安之,四者道之所出”,乃知所谓大道无关空谈,要着力办理年夜大好人民群众最关心、最直接、最现实的利益问题,如此则“虽不言曰吾亲民,而民亲矣”。毕竟,民心向背是最大的政治,“政之所行,在顺民心;政之所废,在逆民心”,关乎国运盛衰与奇迹未来。
既然以人为本,首先要厉行民生主义:“今为国有地牧民者,务在四季,守在仓廪。国多财则远者来,地辟举则民留处,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经济发展是社会全面发展的根本,遵照经济规律,守住民生底线,创造美好生活;关键要塑造国民精神:“四维:一曰礼,二曰义,三曰廉,四曰耻”,对付时期兴衰的绝对主要性在于,“四维不张,国乃灭亡”。为此,要加强精神文明培植,树立核心代价不雅观,“凡牧民者,欲民之正也”,以强大的精神力量、丰润的道德滋养,实现“教训成俗”。
这些思想,与孙中山师长西席“民生问题是社会进化的原动力”,“有道德始有国家、有道德始有天下”的论断一模一样,揭示了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均衡发展、相互促进的关系,在当代国家实践中得到印证。
以人为本,一定要依赖公民群众:“因此明君顺民气、安脾气,而发于众心之所聚。因此令出而不稽,刑设而不用。先王善与民为一体,则因此国守国,以民守民也。”用本日的话说,始终坚持与公民站在一起、想在一起、干在一起;一定要依赖人才强国,“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生之计,莫如树人。”用本日的话说,人才是实现民族振兴、赢得国际竞争主动的计策资源;一定要依赖民主监督,齐桓公曾问管子:“吾念有而勿失落、得而勿亡,为之有道乎?”如何跳出历史周期律,是每一个时期关心的问题。管子总结从黄帝到尧舜禹汤的历史履历,在于广泛听取公民见地,积极接管公民监督,倡议设立“啧室之议”,用本日的话说,便是让公民起来监督政府。
依赖公民,终极是为了公民。在《管子》的国家空想中,“夫利莫大于治,害莫大于乱。夫五帝三王以是成功扬名、显于后世者,以为天下致利除害也。”代表最广大公民的根本利益,乃中国人固有的政治伦理不雅观。管子告诫统治者,倘若骑在公民头上飞扬跋扈,“胜民为易,然胜民之为道,非天下之大道也。使民畏公而不见亲,祸亟于身,虽能不久。”分开群众是最大的危险,究竟会被公民抛弃。
站起来,富起来,才能强起来。梁启超师长西席总结,“管子治术,以法治主义和经济政策为两大纲领,故论之特详。”在传统分类中,《管子》每每被划入法家,而丰富的经济思想在百家中独树一帜,在面向经济主沙场确当下,尤为宝贵。梁启超师长西席对法治的要义,从建国立政的高度作出理解读:“而此国家主权者,则于国家成立之始,同时存在者也。主权之表示在外者谓之法,故有国斯有法,无法斯无国。故言治国而欲废法者,非直迂于道理,亦事之必不可得者也。”全面实行依法治国的极度主要性,通过历史上正反两方面的深刻教训,弗成贵到印证。
《管子》对法治作出了富有中国特色的全面论述,险些霸占全书的五分之一。法治对付国计民生的主要性,《管子》做了生动阐释:“法者,民之父母也。”法律对付苍生,既是严父般的管教,更是慈母般的爱护。由于“法者,天下之仪也,以是决疑而明是非也,百姓之所悬命也。”法律为规范社会生活,确立了共同的行为准则和代价标准,使人们得到秩序的保障。通过完全的立法体系,“法者,以是兴功惧暴也,律者,以是定分止争也;令者,以是令人知事也”,为公民兴利除害,让公民各安其分,使公民知所趋避。在《管子》看来,“仁义礼乐者皆出乎法”,以法治保障德治。对付社会构建而言,“故有国之君,苟不能同民气、一国威、齐士义、通上之治以为下法,则虽有广地众民,犹不能以为安也。”倘若没有法律,社会将一盘散沙,动荡解体。
法治的逻辑是:“事督乎法,法出权,权出乎道”,国家设立行为规范,出自代价的权衡,来自对社会历史规律的把握。因此,立法要“根天地之气,寒暑之和,水木之性,公民鸟兽草木之生物均有焉,而未尝变也,谓之则”。制订法律,一方面要统一稳定,“法不一则,有国者不祥”;一方面要与时俱进,“民不道法则不祥,国更立法以与民则祥,法者不可恒也。”法律管理贵在政策适中,“故事莫急于当务,治莫贵于得齐。制民则民迫,民迫则窘,窘则民失落其所葆;缓则纵,纵则淫,淫则行私,行私则离公,离通则难用。”实行法治的关键在于领导公民带头遵法,“有道之君,善明设法,而不以私妨者也。而无道之君,既已设法,则舍法而行私者也。为人君者释法而行私,则为人臣者援私以为公”。法治社会的崇高空想是,“君臣贵贱皆从法,此之谓大治”,有法必依,司法必严,违法必究。
实现齐国的复兴,须要强大的物质力量,也须要强大的精神力量,势必把经济培植放在中央位置。我们看到,《管子》大量篇幅涉及经济管理,《轻重》十九篇尤为大不雅观,为实现什么样的发展提出了一个根本命题:“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自古“治国有常,而利民为本”,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才是王道。发展为了公民、发展依赖公民,“故善者势力之所在,而民自美安。不推而往,不引而来,不烦而扰,而民自富。如鸟之覆卵,无形无声。”公民对美好生活的神往,乃社会发展进步的强大动力。在此过程中,“市也者,劝也。劝者,以是起”,倘若“无市,则民乏矣”,发展市场经济,让公民勤恳致富、各得所需。施政中减税降费、让利于民:“征于关者勿征于市,征于市者勿征于关。虚车勿索,徒负勿入,以来远人。”纵不雅观《论语》《荀子》等各大经典,藏富于民的思想一以贯之。
在经济系统编制中,管子强调国家掌握商品流利,更好发挥政府浸染。率先提出“官山海”政策,对盐业、矿产等计策物资履行政府专卖,确保财政收入,掌握国民经济命脉。突出宏不雅观调控浸染,“凡轻重之大利,以重射轻,以贱泄平,”政府在大宗商品价格较低时购入,上涨时抛售,即稳定物价又增加财政收入。尤为名贵的是,管子主见优化营商环境,致力招商引资:“请以令为诸侯之商贾立客舍。一乘者有食,三乘者有刍粟,五乘者有五养,天下之商贾归齐若流水。”让政府当好做事客商的店小二。反复强调粮食安全,“五谷食米,民之司命也;黄金刀币,民之通施也。故善者执其通施以御其司命,故民力可得而尽也”,由此可以瞥见粮食战役与货币战役的威力。主见刺激消费,“积者立余食,美车马而驰,多酒醴而靡,千岁毋出食,此谓本事。”提升消费拉动经济,扩大群众就业路子。
法治的树立,经济的发展,使齐国迅速强大起来。面对王室衰微,群龙无首,中原各国持续动荡,少数民族大举入侵,管子寻求最大公约数提出“尊王攘夷”,尊重彼此核心关怀,实现各国普遍安全,建立中原命运共同体。“故兵车之会六,乘车之会三,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甲不解垒,兵不解翳,弢无矢,寝武事,行文道,以朝天子”。齐国以外交手段为主,武力手段为辅,造诣了“五霸,齐桓为盛”的伟业。以亲诚惠容的理念赢得诸侯,“远者以礼,近者以体”。保持睦邻友好关系,“先王不以勇猛为边疆,则边疆安,边疆安则邻国亲,邻国亲,则举当矣。”坚持大小国家一律平等,“德盛义尊,而不好加名于人,人众兵强,而不以其国造患生难”,反对基于实力原则,大搞霸凌主义。不断发挥负任务大国浸染,“案强助弱,圉暴止贪,存亡定危”,掩护中原天下和平正义。管子以一系列富有齐国特色的大邦交际,“因此诸侯之归之也,譬若市人。”齐国的霸业,被孔子称为“仁霸”。
中华民族是爱好和平的民族,但和平来自强大的国防实力。《管子》告诫:“君之以是尊卑,国之以是安危者,莫要于兵。”只能依赖更强大的能力、更可靠的手段守卫国家主权、安全、发展利益。管子坚持富国和强军雷同一,形成军民领悟发展格局:“为兵之数,存乎聚财,而财无敌。存乎论工,而工无敌。存乎制器,而器无敌。存乎选士,而士无敌。存乎政教,而政教无敌。存乎服习,而服习无敌。存乎遍知天下,而遍知天下无敌。存乎明于机数,而明于机数无敌。故兵未出境,而无敌者八。”以强大的经济实力、科技水平、军工制作、人才军队、军事演习、情报系统、打算运筹,确保敢打必胜。通过一系列顶层设计和改革创新,齐国依赖强大武力,造诣了存亡继绝的霸业,保卫了中原文明的成果。孔子盛赞:“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
”
二千多年过去,走过地老天荒,阅尽天下兴亡。走进牛山,站在伟人肩膀上登高望远,神游山河无限。放眼满川思想文化的年夜水,由泱泱天齐涤荡而来,为中华大地留下无穷滋养。
胡春雨,字思农,号齐西鄙人,山东鹊华状师事务所主任状师。文化学者、自由作家、资深状师,济南市出彩统战人、济南市网络名人。天桥作协副主席,山东省作家协会、山东省写作学会、山东省散文学会、济南诗词学会、中国诗词研究会会员,齐鲁暨青未了副刊签约作家、半朵中文网专栏作家、今日朝阳网文化青鸟使、原舜网文学驻站作家,《天桥》杂志编委。天桥政协委员、民革天桥总支委员、长清民革文史研究会副会长,山东鹊华状师事务所暨天桥新阶层联谊会建言献策委员会主任、网络信息同心同盟副理事长、南充市抗战历史文化研究会理事。民革山东省委、济南市委统战部参政议政前辈个人,民革济南市委思想宣扬、参政议政前辈个人,本栏目荣膺齐鲁壹点年度十大壹点号。
壹点号走遍大中华
新闻线索报料通道:运用市场下载“齐鲁壹点”APP,或搜索微信小程序“齐鲁壹点”,全省800位在线等你来报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