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贺在诗中以鬼泣神惊的笔墨和极富夸年夜的想象力,对李凭绝妙的箜篌乐声进行了摹写。
韩愈读完李贺这首诗,对其精绝的想象力惊叹不已。

清代方扶南认为,在“摹写声音方面”,这首诗比肩白居易的《琵琶行》。
不过李贺这首《李凭箜篌引》,实在更类似唐代开元年间墨客李颀的《听董大弹胡笳声兼寄语弄房给事》。

《唐诗三百首》没有收录李贺这首《李凭箜篌引》,如今很多人知道这首诗,和当代著名的散文家余秋雨有关。

由于这首诗的第十句“石破天惊逗秋雨”,就包含了余秋雨的名字。
至于“为什么”这句诗会如此出名,就不在本文的谈论范围了。

李贺描写李凭吹奏箜篌排场惊天动地清代学者比肩琵琶行

下面,就让我们一起来欣赏一下天才墨客李贺,到底是如何用“不会发声”的笔墨,来描写出声音之美的?

《李凭箜篌引》赏析

《李凭箜篌引》——唐·李贺

吴丝蜀桐张高秋,空山凝云颓不流。

江娥啼竹素女愁,李凭中国弹箜篌。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喷鼻香兰笑。

十二门前融冷光,二十三丝动紫皇。

女娲炼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秋雨。

梦着迷山教神妪,老鱼跳波瘦蛟舞。

吴质不眠倚桂树,露脚斜飞湿寒兔。

口语翻译:

吴地之丝,蜀地之桐,在天高气爽的日子里,一阵悠扬的琴声飘荡在半空。
空山上白云为之凝聚,它们受到音乐的传染,颓然不愿流动。

幽怨的乐声,宛如舜帝二妃在湘江边上泣血,又如黄帝的乐师素女,正在发愁。
这是大音乐家李凭,在京中弹奏箜篌时发出的声音。

它有时喧华,像昆山玉碎,地裂天崩;有时清越,像凤凰啼鸣,清脆动人。
它让芙蓉花在露水中哭泣;它让喷鼻香兰花泛出了笑颜。

长安城十二道门前的冷光和寒气,全都被箜篌的声音溶解了。
二十三根琴弦一动,就惊动了天上的神仙和人间的君王。

箜篌的声音直达九霄云外,冲破了女娲娘娘当年留下的补天石。
补天石破掉了!
天空吃了一惊,伸开了一个大窟窿。
在李凭的琴声逗引下,秋日的一场骤雨哗啦啦地降落到了人间。

如梦似幻的箜篌之声,传着迷山,令山中的老神仙都为之倾倒。
江河中的老鱼与瘦蛟,也闻声翩翩起舞。

月宫里的吴刚更是彻夜不眠,倚在桂树上谛听琴曲。
寒露斜斜地飞,将他的脚,连同玉兔身上的毛一起浸湿了。

诗歌开头的“吴丝”和“蜀桐”,都是指箜篌的材料,在这里用来指代箜篌本身。
第二句的意思是说,李凭的琴声太好听了,连没有生命的白云都受到了影响。

既然无生命的白云都会被李凭弹奏箜篌的声音传染,那么有生命的人则愈甚,以是作者在诗的第三句里,就提到了三个传说中的人。

“江娥”是指舜帝的二妃,即娥皇和女英。
在上古传说中,娥皇和女英由于丈夫去世而在湘江边上哭泣,血泪斑斑,沾上了竹子,于是人间才有了斑竹。

“素女”是黄帝部下的乐师,她善于弹瑟,也便是李商隐《锦瑟》中提到的那一把“五十弦”的瑟。
她发愁的时候弹奏瑟,曲声非常哀伤,于是黄帝敕令把瑟减掉了二十五根弦。

“江娥”的哭泣声与“素女”的锦瑟声,本来是人间最使人伤感的声音,可是李凭弹奏箜篌时发出的声音和这二者比较,有过之而无不及。

诗的第五句“昆山玉碎凤凰叫”,写的是李凭的琴声多变,喧华的时候彷佛玉山溘然崩塌,清越的时候又像凤凰独鸣。

由于李凭出神入化的演奏技巧,让李贺看到了带露的荷花,就以为它是被箜篌声逗哭了,看到喷鼻香兰则以为它被箜篌声逗笑的,这里是用到了“移情”的手腕。

让荷花哭,兰花笑不算神奇,更神奇的是诗的第九、第十句。
李贺想象李凭的音乐声冲到了九天之上,冲破了女娲娘娘当年留下的补天石。
霎时之间,石破天惊,一场暴雨倾盆而下。

在这里,李贺特殊用了一个“逗”字,强调这场秋雨不是自己下下来的,它是被李凭弹奏的箜篌声音“逗”引下来的。
可见李凭的天籁之音具有上彻云表,呼风唤雨的威力。

与此同时,李凭的乐声还能令江河里面早已经朽迈无力的鱼和蛟都翩翩起舞。
让月宫中的吴刚停滞伐木,整夜靠在桂花树上听曲儿。

不但是吴刚,月宫中捣药的那只小白兔也来了。
它冒着斜风小雨,整晚扑伏在吴刚的脚下听李凭弹箜篌着了迷,浑身的兔毛都被打湿了。

清代方扶南认为,李贺这首诗是“摹写声音的至文”。
诗中的典故虽然不少,但是大都是一些常见的故事,以是很随意马虎理解。

“梦着迷山教神妪”中的“神妪”,有可能是指《搜神记》中善于演奏箜篌的“成夫人”。
李凭在诗中大胆地猜想:她弹奏箜篌的神乎其技,也有可能是李凭“梦着迷山”时教给她的呢。

李凭的琴技不但是惊天地泣鬼神,就连神仙的琴技,原来都是他教会的。
这就难怪,紫府里的君王和仙宫里的吴刚、玉兔听了,都会着迷了。

结语

有很多诗评家喜好把这首诗拿去与白居易《琵琶行》比较,不过个人认为李贺这首诗的内容和表现手腕,更像是李颀的《听董大弹胡笳声兼寄语弄房给事》。

李贺在诗的第二句中,用空中的白云凝聚不流,表现李凭琴音强大的吸引力。
手腕类似李颀诗中那句——“空山百鸟散还合,万里浮云阴且晴”。

第三句“江娥啼竹素女愁”中关于“江娥”、“素女”的遐想,类似李颀长诗中“乌孙部落家乡远,逻娑沙尘哀怨生”两句,关于乌孙公主、金城公主的遐想。

只不过李贺爱用神话典故,诗中意象比较朦胧;而李颀则更喜好采取历史典故,对音乐感情的刻画,表达更加直接。

李贺这首《李凭箜篌引》中最大的亮点,在于他奇诡的想象力。
普通人看到荷花抽咽,就算会想到它是在哭,也很难把它的哭泣与听到箜篌的声音联系起来,“喷鼻香兰笑”也是同理。

“女娲炼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秋雨”这二句,更是让人叫绝。
平常人知道这个神话,绝对不会想到现在天上还有那块石头存在。
李贺不但想到了,还想到李凭的箜篌声去把它击破了。

可见,李凭在李贺的眼中,早就已经不是一名普通的琴师了,他切实其实便是“乐神”持国天王提多罗吒的化身。
用琵琶投军器,一斗殴便是声波攻击。

不过李贺这首《李凭箜篌引》,实在也有一个问题。
初读的时候,可能无法创造,但是读完备诗后并细细品味之后,才会创造这个问题。

在李贺的笔下,李凭的箜篌声音传染到的不是无生命的“白云”,便是“芙蓉”、“喷鼻香兰”这样的草木,或者是“江妃”、“素女”和“吴刚”这样的神仙,外加一只天上的兔子,唯独没有世间俗人。

李凭的箜篌声就和李贺的诗才一样,极其出色。
然而李凭当时是天下一等一的大红人,天子每天都要召见他。
可是李贺的境遇,就大不一样了。

同姓不同命,面对此种环境,李贺怎能不心生感慨呢?毕竟他的才华只有天上的神仙、人间的花草和动物才知道。
难怪有人说,这首诗实在是在写作者本身的“佳音埋没,怀才不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