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两首雪诗品读,寒冷里的悲怀和顾虑
“玉管葭灰细细吹,流莺高下燕参差。
日西千绕池边树,忆把枯条撼雪时。”李商隐《池边》
这首李商隐的《池边》明明有名字,为什么我会归在无题诗里呢?是由于这首诗,犹如他很多归类为无题诗的一些作品一样,是采纳摘录诗中的前两字和中间两字,主题表达并不分明,带着浓厚的感情和心灵色彩,但是音韵流转,字句推敲,极有蕴藉之美,且意境多歧。
比如这首《池边》便是选取第三句中的池边,作为标题。仿佛是一种漫然,不知道起什么题目好,又仿佛刻意为之。
先来沉浸本身的诗美。
那玉管吹出的蒹葭灰,你且逐步飞扬,那流莺高下在树间,那燕子穿梭飞过。
这给人一种春天的觉得。由于黄鹂和燕子都是春天三月才清闲飞行的鸟类。
但是这不是春天。这是仲冬的冬至。由于只有冬至时节,才会用上玉管葭灰的典故。在古代,玉管葭灰是冬至的代词,由于此日,有隆重地欢迎太阳回归的仪式,在皇家也便是国家,会用放在玉管中的蒹葭灰飞动,对应冬至节气的到来。也便是冬至节气南归的太阳会让蒹葭灰没有外力浸染飞起,代表阳气回归。
虽然这种流传了几千年的仪式在乾隆朝破除,但是从汉代开始起,这是冬至固定的皇家仪式,普通公民也相信。仿佛在皇家密室里的蒹葭灰开始飞动,冬至就到了。
李商隐时期是笃信这种仪式的,哪怕没有多少人亲自见证,仿佛空气中自然会有天然的蒹葭灰在飞动,那是太阳回归的俏丽。
但是冬至节,在中国,从古到今,能看到黄莺和燕子飞行的地方并不多,由于这是传统的仲冬,北方大雪飘飞,长江流域雨雪纷纭,虽然会有早梅零散开放,但是天寒地冻,是不可能涌现如此舒缓的景致的。
而这首诗的头两句,节奏舒缓明丽,是李商隐的想象还是其余有地方确实如此呢?
在唐朝,只有一个地方在冬至节涌现这样的景致,便是岭南。如果李商隐没有岭南的生活经历,可以算作是一种想象,但是李商隐37岁的时候,曾经在岭南桂林节度使幕府中担当高等文职事情,长达一年。恰好,他在温暖如春的地方度过了平生最温暖的冬至节。
节度使郑亚对他礼遇有加,除了开出高额的薪水,更是对他重用,在这年的冬天专门委任他打理守昭平郡地方的地方行政,相称于地方官。而在唐朝,这样的任命是可以上报朝廷,擢升李商隐的品阶和地位的。
主政一方,他的心情明丽舒缓。
这首诗是在桂林的衙署,看着冬至节此地有如春暖的动人景致,他以为自己的春天,虽然晚,但是到了。流莺,是李商隐诗的一个分外的名词,李商隐仕途艰辛,常常为生存为出息颠沛各地,他本有凤凰之才,却由于寒苦落寞,自比流莺,无有深厚的背景,稳定的家世,风霜雨雪,不得安稳。
但在这里,在这首诗里,流莺是这样的安稳欢畅,还有燕子飞行。的确燕子的冬天实在是在岭南度过,它们从北方飞来,便是爱着这里冬天如春。
这个 “日西千绕池边树,忆把枯条撼雪时。”主语在哪里呢?
这便是李商隐诗词分外的地方,由于他常常省略和隐蔽主语。这也是李商隐题诗的奥秘。
是流莺和燕子,在薄暮里围着树千百次来回飞行,还是李商隐在树下来回徘徊呢?
主语的不明确,使得这首诗的意境,有着多重。
一,主语是流莺和燕子,它们的快乐,在于阔别了风雪苦寒,在回顾它们曾经在风雪中为了生存,努力用瘦小的身体撼动枝条上的雪花。
二,主语是李商隐自己,他回顾自己曾经握着树枝,摇动大雪,给流莺一个家。
三,主语是李商隐自己,自己曾经苦寒,像流莺撼雪一样,冒死在寒苦中求生。
当然,现在我们可以认为李商隐绝对带入自己的感情和体验,分明说的是他自己。
但是在当时,很多人不像我们这样是有着李商隐平生的考证,这首诗让人以为一种清丽转入凄凉的美,但是又是节制的。
仿佛用一种淡淡的喜悦的 心情,给你说着一种征象,那流莺和燕子也曾在雪中,仅此而已。
但是这首诗的美在于如同一杯普洱,开始淡,后来浓。由于那种凄凉和寒苦的痛,是从骨子里逐步渗出来的。由于流莺何能撼动大雪的枝条,能够活下来,是去世里逃生。
以是这首诗写的是李商隐自己的悲苦。
寒冷,是真实生活的,是人生的。这不是矫情,他十岁丧父,十六岁才有一件像样的棉袄,在官场倍受排挤打压,为生活到处奔波,是李商隐回顾自己的枯条撼雪的前半生,是痛定之后不算淡然的余痛。他掩饰笼罩得很好,但是有心的人,会忽然读懂。
“紫府神仙号宝灯,云浆未饮结成冰。
如何雪月交光夜,更在瑶台十二层。”李商隐《无题》
关于寒冷悲苦而产生的共情和慈悲,在其余一首同样是无题的诗作里。
看起来这是一首道情诗,便是写玄门的。唐朝崇尚玄门,天子大臣多有吟咏。而李商隐曾经有过学道经历,也参加过皇家的玄门礼仪,乃至护送过宫女去道不雅观。将玄门和神话场景写的仙美动人的,只有李商隐,由于他有深厚的掌故知识,在他同时期就有美誉。
很多人都看到了这首诗里的仙美。
那紫府中的神仙,号称宝灯,琼浆玉液没有喝下,却冷却结了冰。
为什么在雪月交光的俏丽的夜晚,你站在最高的十二层瑶台上?
粗看下来,写的便是一位神仙,在雪月交光的夜晚,站在了最高处。
有人说,这是讽刺那些修仙的人,可能还包括天子,醉心永生不老,要着极致的修炼,一山更望一山高。也的确李商隐时期,他虽然曾经学道,但是对付玄门永生是质疑的,也有天子求永生而废朝政,罔顾民生。
但是李商隐的诗自有一种音乐节奏的舒美仙意,你反过来说,他这是在描写努力修炼的神仙,也很应景,唐诗也每每成为玄门的吟唱之曲,这首诗放在玄门音乐诗歌里,也有着出类拔萃的仙美。
那么李商隐这首诗表达的是什么呢,切入口,就在于李商隐的无题诗,多数是他特定的心灵心境的描写,从这个角度看这首诗,你会看出不同来。
李商隐不怕冷,但是对付极度的冷,有一种生理的痛感,这是他寒苦生活造就的悲情和生理。
他后来放弃做羽士,一方面是他已经通过进士得到仕途资格,自动放弃了从羽士进入唐朝官场和职场的资格,其余一个缘故原由,他不相信这种修行可以达到永生,又或者说这种永生,对付他,对付现实的家国,没故意义。那么第三个缘故原由,是所爱的人困在这个没有未来的修行里,搭上了宝贵的青春和年华。
紫府,如果知识渊博一点,紫府是神仙寓所,每每住的人是仙女。但是李商隐用神仙遮盖了。
宝灯不是玄门的是佛家的,但是道家有九枝灯,也可以说是宝灯。一个仙女的生命花费在无尽的道家灯火里。
云浆自然是神仙喝的仙浆,云浆不喝,这就奇怪,难道仙女绝食?如果是普通食品,可以理解,仙女不便是喝仙浆永生吗?她为什么不喝?
雪月交光,是李商隐的原创,由于流传下来的诗里,在李商隐之前没有这样的字句组合。
雪月之景常日是仲冬和晚冬,最美的雪月交光,是仲冬十五和晚冬十五,除了尾月九日是玉皇大帝的生日,那是盛典,常日都是集体的朝拜,不存在一个人上高台。那么这位仙女在这么寒冷俏丽的时候,不喝云浆,不修行,却站在十二层的最高端,她要做什么?
李商隐的诗到此结束。
这首诗是写的李商隐的爱人。是她在雪月交光寒冷俏丽的圆月之夜,停顿了所谓的修行。她站在琼楼玉宇的最高层,她在无声思念李商隐。
这个女子,现在考证出的身份是唐朝修道公主的高等侍女,但是否叫宋华阳,并不准确,但至少是在宋华阳这个修道团体之内。而且以李商隐的隐约蕴藉,是不会透露她的姓名的。这个宫女子之以是成为宫女,自然是有不得不的缘故原由,而苦寒出生的李商隐,倾慕她的边幅才华,或者还更带着爱的深奥深厚的慈悲和同情吧。不是仿佛的寒苦的背景,不是如此聪慧,李商隐何以燃烧了他自认为崇高的青春和情绪?
而雪寒孤冷,从李商隐自身投射到这位爱人身上,哪怕她拥有边幅才华,由于公主陪侍而拥有的级别地位,但是这都不是真正的温暖和自由。
他们一定有过深奥深厚的知解和爱情,而终于由于各种缘故原由,回归各自的轨道。
但是他一定相信,在大雪明月的夜晚,她会由于顾虑他而独自登上最高的楼。
由于他们同样对付冷有着穿心的敏感,是出生,是感情的。在不能相守的日子,化作了顾虑和慈悲。
这便是李商隐和她的爱。竹苞松茂,又冷刺骨髓,却又在绝望里牵起不灭的深情。他知道她,她知道他。
很多人说李商隐的生平是个悲剧,但是他在人生和感情上都努力过,是努力着的生平,从这个角度看,生命本该如此,自有寒苦磨难中的富丽和幸福。他们如是,很多人的人生都如是。
初衣胜雪为你解读诗词中的爱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