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勃勃显活气
——咏春草古诗词赏析（上）
王传学
什么是春天？春天实在是民气中朦胧的一种憧憬，是对生命所有的寄予和希望。“一年之计在于春”。春光中，韶光刚刚开始，人们可以一点一点地把梦想种在现实的地皮上，看它萌芽，看它着花，看它抽穗，看它结果。这个成长与成熟的过程，人们还可以期望。
大自然中，最能通报春天到来信息的是小草。春草是春天的青鸟使，春天的象征。在古诗词中，春草意象意蕴丰富，别具情趣。
春草作为春天的青鸟使，在墨客笔下，处处展现着春天的活气和活力。
先看南北朝墨客谢灵运的《登池上楼》中的春草：
衾枕昧节候，褰开暂窥临。
倾耳聆波澜，举目眺岖嵚。
初景革绪风，新阳改故阴。
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
全诗分为三个层次。第一层写他出任永嘉太守的抵牾心情，懊悔自己既不能像潜藏的虬龙那样安然退隐，又不可能像高飞的鸿雁那样声震四方，建功立业。第二层写他在病中临窗远眺。第三层写他的思归之情。
节选的这八句是全诗的第二层，写登楼所见的满目春色。墨客生了一场不小的病，转侧衾枕之间，连春天已经来临也懵然不晓。待到病体初愈，便登楼眺望。此时心情之欢畅，可想而知。“倾耳”、“举目”两句，写出墨客对自然风光的极度喜好。池塘水波轻拍，在倾耳细听之际，令人忧虑顿解；远山参差耸立，于放眼遥望之中，顿觉赏心悦目。面前是一派明丽景致：早春的新景，正在肃清残冬的余风；新春的暖阳，代替了残冬的阴冷。池塘四周长满了青青的小草，园中柳树上的鸟儿在欢畅地鸣叫。“初景”、“新阳”写出总体的感想熏染，是虚笔；“池塘”、“园柳”两句，转为近景的详细描述。
“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是谢诗中最著名的诗句之一，曾引起很多人的讴歌。初看起来，这一联诗（特殊是前一句）确实很平常，毫无熬炼之功，所写景致亦并无特殊之处。但该当把稳到，它很好地表现了早春之特色及墨客当时的心情。池塘周围（尤其是旭日处）的草，由于得池水滋润津润，又有坡地挡住寒风，故复苏得早，成长得快，其青青之色也特殊的鲜嫩，有欣欣向荣的生气。但它委实太平常，一样平常人都把稳不到。墨客久病初起，这平时不太引人把稳的景致溘然触动了他，使他感想熏染到春天万物勃发的活气，于是很自然地得到这一清新之句。“园柳变鸣禽”，写柳枝上已有刚刚迁徙来的鸟儿在鸣叫，这同样是细微而不易察觉的变革。两句诗表现了墨客敏锐的觉得，以及忧郁的心情在春天的节律中发生的振荡。元代墨客元好问在《论诗三十首》中说：“池塘春草谢家春，万古千秋五字新”，点出了此句描述春景的精妙。
再看唐代墨客韩愈笔下的早春小草，似有若无：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
小雨落下来，像细腻润滑的奶油一样平常，给人酥软、润滑的觉得。远远看，连成片的草地彷佛已经满是蒙蒙绿色，但是走近了去看，却又彷佛没有了！
在远方的淡淡的一抹，在面前却消逝了。这一视觉偏差，对付寻春探春的墨客，是一个“谜”。“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现在真是春天最好的光阴了，那种早春几近透明的绿，是浅浅的，淡淡的，朦朦胧胧的，只可远不雅观难于近察的；而这一点娇嫩撩人的初初萌动的春色，还真赛过了满城柳荫的晚东风景呢！
唐代墨客白居易《钱塘湖春行》中西子湖畔的春草别有情味：
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最爱湖东行不敷，绿杨阴里白沙堤。
“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写西湖的湖面。从远处看，春水缓缓涨起来，天边的春云逐渐垂下来，水和天就相连到了一起。再看近处，“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统统都是那么新鲜、玲珑、活泼、流利。在描述“早莺”、“新燕”时，墨客用的是“几处”、“谁家”，而不是“处处早莺”、“家家新燕”，否则，那样的莺歌燕舞就用不着“争暖树”、“啄春泥”了，一个浓郁的春天，哪有这零散的“几处”和不知“谁家”的意象，让人的心中产生蓦然相逢的惊喜呢？“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花逐渐开得繁盛了，纷纭扰扰的乱红之间，人眼开始变得迷离沉醉；花绽放的时候草随着长，但是草还未深，踏马游春，萌生的小草刚刚没了马蹄。面对着发达的早春气候，墨客在细致的描摹之后，转换语气，由对春意的特写一变而成直抒胸臆：“最爱湖东行不敷，绿杨阴里白沙堤。”表达了对西湖春景的由衷喜好之情。
唐代墨客韦应物在《滁州西涧》中独怜幽草：
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
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这首诗是唐德宗建中二年（781年）韦应物任滁州刺史时所作。他时常独步郊野，滁州西涧便是他常光顾的地方。墨客喜好西涧清幽的景致，一天游览至滁州西涧，写下了这首诗情浓郁的小诗。
诗写暮春景物。“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墨客独喜好涧边成长的幽草，上面有黄莺在树荫深处啼鸣。这是清丽的色彩与动听的音乐交织成的幽雅景致。暮春之际，群芳已过，墨客闲行至涧，但见一片青草萋萋。这里的幽草、深树，透出境界的幽冷，虽然不及百花妩媚娇艳，但它们那青翠欲滴的身姿，那自甘寂寞、不肯趋时悦人的风标，与墨客好静的性情相契合，自然而然地赢得了墨客的喜好。这里，“独怜”二字，感情色彩至为浓郁，是墨客别有会心的感想熏染。它表露了墨客闲适恬淡的心境。首句，写静；次句，则写动。莺啼婉转，在树丛深处间关滑动。莺啼彷佛冲破了刚才的沉寂和清闲，其实在墨客安谧的内心荡起更深一层荡漾。次句首字着一“上”字，不仅仅是写客不雅观景物的时空转移，主要的是写出了墨客随缘自适、怡然自得的爽朗和豁达。
接下来两句侧重写荒津野渡之景。“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到傍晚时分，春潮上涨，春雨淅沥，西涧水势顿见湍急。郊野渡口，本来就荒凉冷漠，此刻愈发难觅人踪，只有空舟随波纵横。“春潮”与“雨”之间用“带”字连接，彷佛雨是随着潮水而来，而且用一“急”字写出了潮和雨的动态。结尾句，用“无人”解释渡口的“野”，两句诗所描述的情境，难免不免有些荒凉，但用一“自”字，却表示着清闲和得意。这两句以飞转流动之势，衬托闲淡宁静之景，可谓诗中有画，景中寓情。
晴日眠草，闻着草喷鼻香，望着白云蓝天，应是最惬意不过的事情。唐代僧人皎然的《题湖上草堂》写道:
山居不买剡中山，湖上千峰处处闲。
芳草白云留我住，众人何事得干系。
首句说要隐居不必在剡山里面。“买山”，用支遁买山的典故。《世说新语·排调》载：“支道林（遁）因人就深公买印山，深公笑曰：‘未闻巢由买山而隐’。”后以“买山”指归隐。剡中，即剡山，在今浙江省嵊州市境内。
墨客认为隐居不一定要到名山中，湖边也是隐居的利益所。诗中赞颂湖边草堂环境幽美，湖上小岛处处宁静。“芳草白云留我住”，用拟人手腕写芳草白云的深厚情意，彷佛要留墨客在此居住。表现出墨客对清新惬意的隐居环境的由衷喜好。
宋代墨客王安石的《题舫子》，写拥草而眠的惬意：
爱此江边好，留连至日斜。
眠分黄犊草，坐占白鸥沙。
此诗题曰《题舫子》，却并非写舫子，而是写舫子所在的江边景物，写自己在江边的行为与感想熏染。
首句首字，即表明自身对江边景致的态度：爱！
爱到什么程度？留连至日斜。后二句则详细叙写“留连”之事。
河岸上绿草如茵，闲散的牛群，有的在啮草，有的在闲卧。这草地平常由牛群主宰着，这草归牛群所有。本日墨客来了，躺在草地上，仰看天上的白云，静听河中的流水。他在这草地的一角，牛群仍在他的周围，彼此坦然相处。墨客的这一小片草地，是从牛群那儿分出来的，以是说“眠分黄犊草”。
水边的沙滩上，在往常没有人来的时候，就聚拢着白鸥。有人坐在上面，白鸥不敢来了，只是远远地窥伺着。沙滩本为白鸥所有，现在墨客坐在这里，不是强占了属于白鸥的沙滩吗？这就叫“坐占白鸥沙”。
这两句实际上也写出了墨客的牧童之心，写出了他与外物之间的和谐状态。
再看明代墨客李东阳的《响闸》:
春涛夜忽至，汩汩溪流满。
津吏沙上来，坐看青草短。
“响闸”即响闸桥，位于北京前海月牙河入水处。响闸桥是座桥与闸相连的石桥，也叫“闸桥”。因河水通过桥闸时，流水落差较大，发出瀑声而得名。墨客就住在响闸附近。诗中写夜里涛声忽至，满溪流水汩汩流淌。管理闸桥的官吏从沙上走来，坐在那里看着岸边的青草因水涨而变短。寥寥数语，写出了响闸桥畔的奇丽风光，表现了墨客拥草不雅观景、放松心情的惬意。
草虽凡品细物，却有许多令人敬仰之处。例如小草春绿秋黄，枯荣清闲，何曾有名利之累？唐代墨客杜甫有“春草不有名，蒙茸被远汀”之誉；唐代墨客韦应物有“微雨夜来过，不知春草生”之慨；明代墨客李东阳有“过烟披雨见蒙茸，平野高原望不穷。同是一样平常春色里，年年各自领东风”（《春草》）之赞。这些诗句，都是赞赏小草点缀春色而又无所企求的洒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