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古代学者的诗词评论精彩绝伦,但观点十分抽象,用当下的话来说便是“不明觉厉”,即便是王国维领悟西方美学作《人间词话》,“境界”一说依旧让许多人不明就里。古诗词当中,“神韵”一词涌现的频率非常高,宋代“神韵”之说,以严羽为代表。明清期间,“神韵”一词在各种意义上被普遍利用,胡应麟的《诗薮》有20处旁边谈到“神韵”,王夫之也多次谈到“神韵”。那么诗歌的神韵到底是指什么呢?综合古人例证,实在诗歌的蕴藉性、遐想性、改造性、新奇性所带来的美感。
蕴藉性
从刘勰《文心雕龙》开始,便提出了“因此文之英蕤,有秀有隐。隐也者,文外之重旨也”的审都雅点,其所谓“文外之重旨”,即白居易所说的“须令欲尽而意远”,已达到言有尽而意无穷的艺术效果。唐代的墨客,尤为重视诗的蕴藉性。比如李白名作《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涯流。
墨客送别知音,整首诗不见任何与感情有关的字词,然而读者却能感想熏染到许多的离愁别恨,感想熏染到墨客的不舍。由于这些情绪已经蕴含在了“孤帆”、“远影”、“江水”等意象之中。江水流逝,一叶孤舟随波而去,李白站在岸边,看着好友逐渐消逝的视野的尽头,直至碧空尽、江水天涯流,他依旧不愿拜别。虽不言别恨,但处处有离愁。
再如“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东风”、“撩乱边愁听不尽,高高秋月照长城”皆有这种艺术效果。这便是蕴藉性带给诗词的神韵之美。
遐想性
诗歌给读者带来的遐想空间,亦能产生神韵美。遐想性是指能够将诗中的意象加以延伸,将两个无关的东西变成有关的、类似的。
例如龚自珍有句诗为“青山青史两蹉跎”,若单独释义“青山”无非是长满绿植的山峰,与“青史”毫无关联,然而墨客却以“两蹉跎”将两个意象串联了起来。如此一来,“青山”这一意象便延伸出了归隐山林的意思,而“青史”则是建功立业留名青史的意思,两种毫无关联的意象,转变成为两种对立的思想不雅观念。
其余则因此“比兴”手腕塑造的遐想性。比如李白《客中作》:
兰陵美酒郁金喷鼻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李白好交友、嗜美酒,为人洒脱不羁,哪怕是客居他乡,其诗依旧快意洒脱。这首七绝当中,李白将琥珀与美酒两种意象,用“光荣”穿引,将二者联系在一起,兰陵美酒的晶莹润泽急速呈现在读者面前。如此诗也有了神韵。
改造性
有时候墨客在进行创作时,会将某些场景加以主不雅观上的改造,令无感无知的客不雅观事物拥有主不雅观情绪,营造出心物交会、人物合一的境界,正如王国维说的“无我之境”。
比如钱起《暮春归故山草堂诗》中的“始怜幽竹山窗下,不改清阴待我归。”墨客将草堂边的幽竹授予了灵性与情绪,无情的竹林,仿佛是有情的石友,持一片初心默默等待墨客归来。经由主不雅观的改造之后,景语则成为情语,诗便有了一番神韵。
再如徐凝的“行人不见树少时,树见行人几番老”。道旁的古树,注目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星辰闪动,春秋更替,比较树木悠久的寿命,行人犹如朝生夕去世的蜉蝣,而古树仿佛在嗟叹人类的短暂生平。以树写人,将墨客对短暂生命的感慨写得更为深刻。
新奇性
写诗不能落俗套,太过平凡则不耐读。鲁迅说“统统好的诗,我认为到唐已经作完”,其缘故原由,便是唐代诗歌文化壮盛,各种风格、主题、情绪、文体的诗歌皆有名家涉及,后人再写,很随意马虎落入古人窠臼。明代的诗歌便是因模拟汉唐的痕迹太重,无法形成属于自己时期的风格,当然个中也有不少佳作为后世所传诵,比如唐温如《题龙阳县青草湖》:
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这首诗在很长一段韶光都被当成唐人的作品,各种缘故原由除了文献记载的错漏之外,更多的是此七绝具有唐诗的神韵。诗的前两句便十分离致,将湖上的银色浪花比作是白发,而西风能够吹“老”洞庭湖。
后面两句更是绝妙,水中的倒影被写作是“天在水”,以至于“清梦”压在了“星河”之上,于是便造就了十分奇瑰浪漫的境界,仿如一叶小舟游荡在天河之上、繁星之中。用“满船”润色“清梦”,又将虚无缥缈的“梦”具像化,这般如幻似真的恍惚之美,实在令民气醉。
古诗所具备的神韵之美,自然不是大略的几个观点就能席卷的,事实上很多佳作,都是各种艺术手腕结合利用的,才能造就繁复深远的韵味,以至于传唱千年,依旧让人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