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 李清照

绣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喷鼻香腮。
眼波才动被人猜。

一壁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
月移花影约重来。

这首词是李清照最早期间的词作,大约与那两首《如梦令》同时,当是与赵明诚初定情时的作品。
十八九岁的姑娘,已不算是情窦初开,她已经明白了爱情的样子,褪去了天真烂漫,也懂得了自己的心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再加上清照敢于坦直地表达自己的情绪,于是便有了这首描写约会的小词,只是词中并不直接写约会时的情形,而是把约会前的期待与约会后的回味淡淡写出,使读者品味爱情在心里时的样子(姑且把约会中的样子称为爱情在身边吧),也品味着一个芳华恰好的姑娘在经历爱情时的俏丽姿态。

李清照这首浣溪沙把十八九岁姑娘的爱情状态写绝了

看上阙,“绣面芙蓉一笑开”,姑娘的脸庞像芙蓉一样,她在思念心上人的时候脸上浮现款款笑意,像是芙蓉花开了的样子。
“斜飞宝鸭衬喷鼻香腮”,宝鸭,应该是一种发髻样式或者头上所戴簪钗之类。
这是姑娘在约会前打扮自己的状态。
喷鼻香腮、绣面,姑娘约会前很存心地装扮自己,看来这段恋情还处于初始确定状态,但还未发展到高潮阶段,两个人还很在意自己在对方心中的样子。

最绝的便是上阙这第三句,“眼波才动被人猜”,这是姑娘所特有的一种“难为情”的样子。
就彷佛她的心思很随意马虎就被人猜出来似的,姑娘想要极力掩饰笼罩,但她究竟敌不过心里那一丝悸动,不论是装扮打扮,还是做其他什么事,只要思想开一下子小差就都会想到他,然后脸上悄然地、不自觉地浮出笑意,这种由心而生的笑脸是连她自己都不会察觉的,等她回过神来才创造自己的表情变革,于是担心自己的这种心思会不会被别人看出来,她很难为情地看了看周围的人,彷佛每一个人都不怀美意地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这种含羞的眼脸,便是她羞涩地躲避别人的眼神,但脸上的笑意,心里的欢悦却完备掩饰笼罩不住的往外浮现,她想压又压不住,想掩饰笼罩也掩饰笼罩不了,她又不愿意被人看出来,于是终于喷鼻香腮泛红,绣面生怯,她也以为不好意思了,就眼神转向别处,好似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似的,希望这一刻赶紧过去。

姑娘难为情的样子真是撩人啊!
清代文人称这一句为“活色生喷鼻香”,绝妙!
约会的过程省略一万字。

下阙直接写约会结束回来后的样子。
看来两个人月下花前,谈情说爱,把姑娘的心都给说开了,她回来的时候估计也还是上阙第三句那样,路上走着走着就脸上浮现笑意,傻傻的样子,腮面娇羞的样子,于是下阙第一句就形容姑娘的姿态是“一壁风情深有韵”,一脸的春情状态,这样的女子怕是最有情思神韵的吧,这不同于天真烂漫的少女,比如柳永形容豆蔻年华的少女是“喷鼻香靥融春雪,翠鬓亸秋烟。
楚腰纤细正笄年。
最是娇痴处,尤殢檀郎,未教拆了秋千。
”形容少女的爱情是还有孩童的一壁,开愉快心的,没有什么顾虑,有时候还会被秋千等事物把目光吸引去。
也不同于满赍恨绪的少妇,李清照自己就形容闺中少妇是“此情无计可肃清,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这样一差异,就读出了下阙第一句姑娘身处初恋状态中的情韵。
这种风情淡淡的,心里的感情也是纯挚的。

“半笺娇恨寄幽怀”,看,这便是恋爱中的姑娘,就如上面所说,她可能不论在做什么事情时,都会不自觉地想到他,不论处在何种状态,心思也都会自然而然向他那儿拐。
于是刚刚约会完,就又十分惦记对方了。
我们完备可以遐想到约会分别之际姑娘肯定还闹了一下子小感情,心里想着两个人能再多呆一下子,但是这话又不能由姑娘来说,于是笑闹了一番才终于分开。
回来后姑娘还沉浸在约会时两人的款款深情中,这时候实在是双方相互最惦记的时候(有爱情经历的该当都理解),于是姑娘有了“娇恨”,有了“幽怀”,“山月不知心底事”啊,这样的情思又不能与外人性,她自己藏在心里又完备压不住,于是才分开没多久她就拿起纸笺把自己的幽怨和思恋写出来,这便是“红笺小字,写尽相思意,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
她要把自己这会儿的心思都写下来,等到下回见面的时候拿给他看,看看他有多坏,惹得自己这么苦苦思恋。

“月移花影约重来”,这是在约下一次见面的韶光呢,月下花前,朦朦胧胧,今宵好向郎边去呀,恋爱中的男男女女真是,分开少焉都弗成!

这首词该当便是李清照与赵明诚定情之初时的作品,与那首“倚门回顾,却把青梅嗅”当属同时,从中也能看出清照词表达感情的大胆真率,她自幼生活在不受教条约束的文人家庭中,父亲李格非是“苏门后四学士”之一,为人为官大类东坡,于是在教诲子女方面也看重培养孩子真脾气的一壁,这也是李清照在程朱理学统治的宋代能以文才出众的缘故原由之一,也是她的诗词在自傲与气概这一方面能凌驾于某些男性文人的缘故原由。
假使她被压制天性,遵守三从四德的教条,文学史上也便不会有这么一位一流的女词人了。

如果你定要知道词中间约会环节省略的那一万字,可以读南唐后主李煜的一首《菩萨蛮·花明月暗笼轻雾》,权且作为一种情绪的延续与抒发。
不过两个人的风格还是有一些差异,清照虽为女性,但总的来说其诗词还是有文人士大夫气质的,也即在某些方面点到为止,模糊约约,强调韵味,不像李后主、柳永,不但点到,还要把这些事都描写出来,再渲染一番。
李后主《菩萨蛮》附录于后。

菩萨蛮

五代 李煜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
刬袜步喷鼻香阶,手提金缕鞋。

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
奴为出来难,教君随意率性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