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的本义指大象,《说文》:“象,长鼻牙,南越大兽,三年一乳。象耳牙四足之形。”意思是“象”这种动物是南方的大兽,长着长长的鼻子和牙,三年才能生一胎。“象”字是个象形字,描摹的是大象的耳牙四足之形。在甲骨文、金文中“象”字也都突出了象的长鼻这一特色。也便是说,“象”的本义是指哺乳动物大象,大概由于大象在先民的心目中具有分外的地位,以是又被借用来表示事物的景况和样子。关于这一含义的转变,《韩非子·解老》说得很清楚:“人希见生象也,而得去世象之骨,按其图以想其生也。故诸人之以是意想者,皆谓之象也。”“希”通“稀”,“希见生象”即很少看到活象,韩非子那个年代,已经很丢脸到活象了(北方的象消逝了,象只生活在南方),人们得到去世象的骨头,便按照骨骼的样子想出活象的样子容貌。以是凡靠主不雅观意识去推测者,都称之为“象”,举凡与“景况,样子”有点关系的皆可谓之“象”:景象、天象、气候、印象、表象、征象、形象、抽象、意象、怪象、惨象、象声、象形、象征、想象力、万象更新、险象环生、包罗万象……
在甲骨文、金文中,有“象”无“像”,小篆中始有“像”字问世,“像”是后起的差异字,与“象”是古今字的关系,分担了“象”字的部分功能:“有形之物皆曰象”,凡指事物的形状、样子,一律用“象”;凡依照某一事物创造或制造的形象,一律用“像”。如“比照人物制成的形象”:肖像、画像、人像、塑像、影像、录像、摄像、音像。如“从物体发出的光芒经平面镜、球面镜、透镜、棱镜等反射或折射后所形成的与原物相似的图景”:虚像、实像。“像”也指在形象上相同或有某些共同点,比如:他干起活来像模像样;他长嘞像他妈妈。由此可见,“象”是实的,“像”是虚的,“像”是“象”的影子。
虽然两千年前“象”“像”就做了分工,但二者的含义一贯缠夹不清。最范例的例子是“想象”一词,在1956年《汉字简化方案》推出之前,“想象”“想像”并用。简化字方案公布之后到1986年之前是“想象”一统天下。1986年公布了《简化字总表》,规复了“像”的利用,“想像”开始崛起,“想象”受到打压。现在则又回到了“想象”时期,“想像”又不受待见了。作为一名70后,我是深受其害,小时候写作文是“想象”,参加事情后被奉告“想像”才是对的,好不容易纠正了小时候的缺点,现在听说“想象”原来是精确的。这叫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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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得我提笔写字的时候,总要先掐指算算本日是什么日子。
另一个随意马虎造成稠浊的字便是“相”。《说文》:“相,省视也。从目,从木。”这是个会意字,木匠要用一块木料,一定要反复端详照量,根据它的是非、曲直、刚柔,来决定做什么最合适。伯乐相马、相面、相术、相亲(便是黄县话里的打对面),用的都是本义。端量的是形状外面,以是“相”又引申出“描述”义。《古诗为焦仲卿妻作》:“儿已薄禄相,幸复得此妇。”此处的“相”就作描述讲,狼狈相、聪明相、摄影、相机、容貌、相片、相册、星相、站有站相、坐有坐相、长相、面相、手相、吃相、苦相,所用都是此义。在黄县话里,“破相”便是毁容的意思,做子女的出言违逆会被骂为“小反相”,
这里“相”用的也是引申义。
后来“相”又被借用为佛教名词,佛教把统统事物外现的形状称之为“相”,《金刚经》:“是诸众生无复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原形”源于佛教用语,犹言本来面孔,引申指事情的真实情形。北魏杨炫之《洛阳伽蓝记》:“修梵寺有金刚,鸠鸽不入,鸟雀不栖,菩提达摩云:‘得其原形也。’”“本相”也是佛教术语,指本来面孔。《西游记》第三十五回:“(孙大圣)现了本相,厉声高叫道:‘精怪,开门!
’”“实相”,佛经中原义为本体、实体、原形、本性等,引申指统统万法真实不虚之体相,世俗认识之统统征象均为虚幻,唯有摆脱世俗认识才能显示诸法常住不变之真实相状,故称“实相”。
“示相”原来也是佛教术语,指能表现于外,由心识不雅观察描写的各种特色。佛教讲无我无相,“凡所有相,皆是虚相”,示相不过是利益众生亲近佛法的便宜法门,比如不雅观音菩萨的原始示相原为男身,传到中国之后,示相逐渐变为女人,并且有六臂不雅观音、鱼篮不雅观音、水月不雅观音、千手不雅观音、送子不雅观音等多种示相。在黄县话中,现在仍有“示相”这个词儿,只是少了些宗教含义,意思是“样子容貌、样子”,比如:我不愿看你那个鳖示相;你也不照儿镜儿看看自己嘞示相。在黄县话中,“示相”与“关目”的部分含义是附近的,都带有贬义,在黄县话里有时二者连用,指令人不喜的样子容貌,比如:看你个关目示相。“关目”我已经专文写过,此处不再赘述。
黄县话还有个词儿叫“旺相”,一个意思是茂盛、兴旺,比如:这麦儿长嘞够儿旺相喽。还有一个意思是康健、精神、强健,比如:俺二大爷这些日儿挺旺相嘞吧?重叠起来的“旺旺相相”也是很康健、很精神的意思,比如:大人孩儿旺旺相比较什么都好。在黄县话里,“旺相”与“兴旺”发音相同,含义有交叉,但也略有不同。“旺相”更重外在的觉得,明汤显祖《牡丹亭·婚走》:“又以美酒喷鼻香酥,时时将养。数日之间,稍觉精神旺相。”明末凌濛初《初刻拍案惊奇》卷三十四:“除非这个着落,方合得姑娘贵造,自然寿命延长,身体旺相。”而“兴旺”更重内在的体会,你可以说精力“兴旺”,但不能说精力“旺相”。你也可以说肝火“兴旺”,但不能说肝火“旺相”。
黄县话里还有一个词叫“喜相”,指的是喜悦的神采,脸上总是笑颜可掬的那种,比如:这个小媳妇够儿喜相喽。有句话叫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太差,喜相的人比较讨喜,人们也乐意与之相处。反之如果总是拉耷个脸,和别人欠他十吊钱似的,相信这样的人也没人乐意打仗。“喜相”也可以作形容词,高兴、欢畅的意思,比如:喜相点,㗗哭丧个脸。
“示相”“旺相”“喜相”三词中,“相”轻声减音,“iang”读作“ing”,“风凉”“大娘”“样子容貌”也都是这么读的。
须要把稳一点,“相”作为词素,有物体外面的意思,“象”有形状、样子的意思,差异在于:“相”所言外面,联系事物的内容,而“象”没有这样的意思。以是相由心生、可怜相、穷苦相等不能换用“象”。“假象”指跟事物实质不符合的表面征象,以是用“象”不用“相”;“原形”指事情的真实情形(差异于表面的或假造的情形),以是用“相”不用“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