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为心腹去世,大抵是古来多少男儿生平的梦。燕昭王求天下英雄的黄金台,更是无数如李贺一样平常怀壮志,愿以热血谢君王的才子魂牵梦萦的所在。生于没落贵族之家的李贺,生平都为自己尊贵的皇家血脉而骄傲,苦苦寻求施展抱负的机遇。怎奈大唐的辉煌时期早已逝去,再没有一个贤明君王能于黄金台候着他的忠臣良将。李贺在他磕磕绊绊、梦起梦灭的短暂生平里,唯有用那支神鬼莫测的笔,写下一首又一首诡谲艳丽、夺民气魄的不朽名篇,诉尽平生恨。诗鬼梦了生平的黄金台,就在这一篇最冶艳奇诡的战役名篇《雁门太守行》里,在大漠孤烟、金甲鳞光、寒霜鼓角里,闪着残酷的光芒,看无数英雄手提玉龙剑,以去世谢君王,奏出一曲曲震荡民气的年夜方悲歌。
雁门太守行
李贺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去世。
李贺最喜古体、乐府,在这位鬼才留下来的诗篇里,我们险些看不到当时盛行的近体诗。这首诗鬼的代表作,正是一首乐府诗。此诗的不同凡响之处,是它竟以艳丽斑斓的笔调去描述惨烈战役。全诗激荡着奇诡而旷达的浪漫主义气质,把传统战役诗里鬼守白骨、血染黄沙的凄凉沉痛之情全数丢尽,而用瑰丽无比的黄金台的意象,勾起男人心底气吞山河的豪情,要舍了这七尺之躯,去赴一场去世神的盛宴,以惨烈却惊艳的去世亡,奏起不朽的生命赞歌。鲜血泼洒的黄金台,千年万年岿然不倒,所有去世去的魂魄都被铸进这辉煌高台,从此永生。
此诗有八句,前面六句以冶艳瑰丽而雄浑壮阔的笔调渲染铺陈开一幅令人身临其境之感的战役图卷。末端两句传唱千年,直叫人热血沸腾,使整首诗犹如一条气势奔驰的巨龙,一笔点睛,破云而出,光芒万丈。若是只闻诗鬼之名者,读罢此诗一定是拍案而起,叹李贺其人不负浮名耳。
玄色与金色的强烈色彩构成,云涛怒滚与鳞甲披光的动态气势,形成首两句激烈的感官效果。切入点相称俊秀,开篇便是敌我双方大战将至的紧张气氛。敌军如黑云怒卷似要将城池一举摧成碎粉;我军气势浩荡,全军铠甲闪闪,迎着太阳,似海中大片大片壮丽的鱼鳞。可以说开篇便是高潮,奠定了全诗冶艳的色调,冲动大方的节奏。
白天与黑夜两个镜头画面的切换,在三四句将处于高潮之中的感情连续向前推进。秋风吹寒,天高地阔里一片凛冽秋光。鼓角声乍起,回响直荡天涯,搅动四海八荒。白天的画面是色与声的交构,漫天秋色,鼓角声壮,这是一幅辽阔苍凉的冷色调图画。那么夜间景象又如何呢?与白天的冷调子相对,夜之图画是冶艳凄迷的。决斗苦战过后夜色深浓里,遍野是军人们洒下的鲜血,在玄色背景映衬之中,那红色是暗紫的。一冷一艳,一动一静,白天与黑夜两个镜头,节奏依旧是奔驰的。
五六句场景再度切换。前面是攻城的敌方与守城的我方正在进行殊死搏杀,而战局彷佛有一些不妙,由于五六句里我方派出了援军,在边塞逼人的寒气里昼夜急行,要去解围城之危。这里用了一个极其悲壮的典故:风萧萧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荆轲为报燕太子知遇之恩,舍命刺秦王。而这一批驰援的战士,竟是抱着舍身之意而去,可见战役到了若何紧急关头。诗句以卷起来的红旗和寒霜里响声沉闷的鼓声,衬出一种模糊不祥的悲剧气氛。
到了这里,全体战役的危险场合排场以及守军与援军将要面对的悲剧命运,已经让我们心脏发紧,眼眶发热,结尾二句成了最关键的:成则全篇荡气回肠;败则半途而废,沦为烂尾之作。诗鬼的天才在这一刻石破天惊地迸发了: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去世。从一开篇就一点一点涌上眼眶的热泪,到了这里终于如破堤的黄河滚滚而下了。全诗由此成为一首名动千年的瑰丽冶艳、热血奔流的战役诗篇。
在平凡意义上,生是最残酷的,去世是最阴郁的。这首诗不同平凡地将这一认知旋转,把薄弱眇小的生命置于伟大战役里来重新建构意义。于是去世亡就在狼烟烈烈、红色腥浓里染上了奇异瑰丽的色彩。那金光残酷的黄金台,神圣庄严,诱着血红了眼的将士用自己灼热的生命献祭,换永生的魂魄,以去世亡来证明生的意义。李贺便是这样一个极致的浪漫主义者,但他的君王没有在黄金台上迎他,只由着他孤独走完了27年人生。他的生命没有如此绚丽的去世亡来升华,他只好用一支神鬼莫测的笔,为自己的生渲染上浓墨重彩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