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农炎帝尝百草终至毒发身亡,其子榆罔仁厚懦弱,四个徒弟有的暴虐狠厉有的心机深奥深厚且内斗不服,引发内乱。
轩辕国士兵骁勇善战,与神农大战两百多年,终于灭了神农国,统御大荒。
高辛国大帝少昊虽惊才绝艳,但手段毒辣名重天下,鸩杀其父,平五王之乱,肃清异已,偏安驻守东南一隅。

相柳就出生于这频年的战火离乱之中。
他的真身是一个九头妖兽,自蛇卵中孵化,无父无母,浪迹于山野之中。
在大荒,妖兽的命运不外有三种。
一,灵识未开,在山林中蛮横成长,成猛兽凶禽为霸一方,终将被神族清剿或降服。
如从前百黎深山中的蚩尤。
二,自小得神族收养驯化,随主人游历闯荡,后开启灵识,得指示教导,若修炼得法,亦可成为一方名将。
主人于他是良师,是良朋,是玩伴,也因此命相交的亲人。
如西陵珩收养驯化的狐狸獙君和凤鸟烈阳。
相柳是第三种,灵识初开,懵懂中即被猎人捕获,售卖给奴隶主,成为地下斗兽场里铁笼中的妖奴。
逐日在鞭笞斥骂之下血肉相搏,赢了,得到的不过是几块生肉和赌客们的叫好,输了,即被对手扒皮噬骨,从此消亡。

后来小夭赐名的左耳,技艺敏捷手腕狠厉,经奴隶场中四十年搏斗,幸赢了赌约得到自由。
相柳也是极幸运,在斗兽场关押几十年,没有去世于奴隶主的鞭笞折磨,没有去世于囚笼中的伤痛病疫,没有去世于其他妖兽的铁拳钢牙,他逃出来了。
天下之大,何处可供他立足?他全身沧桑,干瘪怠倦,可实际又如新生的婴儿,遇见什么人,就会造诣什么样的命运。

终于他逃至东海,因天性擅水,他隐匿在深海,辛劳求生。
一次他卷入海底大涡流,危难之际,得水神共工相救。
共工是炎帝的徒弟,为人端方正直,但性情执拗不擅变通。
他是相柳的启蒙之人,他传授相柳疗伤功法,教会他生存的技能,辅导他读书识字,理解天下三分的场合排场。
小夭在教导左耳时,常惊叹于他的懵懂无知,还想像是否共工在教导相柳时也有如此的头疼无奈。
可见固执的共工,对相柳也有过相似的心境,细致耐心谆谆勾引,如师父对徒弟,如父母对孩子。

碰见爱体验爱成全爱长相思相柳的生平

这是相柳第一次遇见爱。
曾久困于铁牢的相柳,怎么会信有人会对他如此相待,他几次三番逃跑,终于一次打伤共工,逃往北境极寒之地。
在冰雪中生活,他白衣白发,极擅隐匿躲藏和捕获猎物;他了悟参透共工传授的疗伤功法,融汇贯通,妖力精进,且自创了一套修炼功法。
后来,他凭灵力武功修为名震大荒气吞山河之际,恐怕时时忆起共工的救治教导之恩吧。

相柳在冰雪中藏匿百年,直到他遇见了病笃的防风邶。
邶是防风家族的一个庶子,母子皆不受宠,尚未成年的他,又熏染了氏家大族子弟的恶习,游荡不羁风骚嗜赌。
在欠下一大笔赌债无法偿还之下,一半为探求冰晶还债,一半为赌气,他来到风雪交加的极北之地。
灵力低微箭术未成,北地寒毒凶险,使他身体受损灵力消散,他以一身灵血灵力,换求相柳替他还家,宽慰陪伴他的母亲。

于是假防风邶带着冰晶荣归,悉心陪伴照顾邶母四年,直到她含笑而逝。

这是相柳第二次遇见爱。
旁人可能对一个离家四十多年的庶子真假难辨,但他陪伴照顾邶母四年,邶母纵然重病虚弱,怎么会辨认不出与自己朝夕相伴端汤奉药喂饭喂水的亲子?可逝者已矣,相柳待她至淳至孝,面古人也是心上人啊,于是拳拳爱子之心,悉数倾注在相柳身上,时时关心他的起居冷暖,这对从小无父无母孤苦无依的相柳,何尝不是一种救赎和抚慰。

九头妖蛇有九个真容,八十一个化身,但“防风邶”这个马甲相柳该当是极喜好,疏朗散漫,随性自由,相柳用了四百多年。
除了感念邶母的一片慈母心,该当还有与防风铮、防风意映等兄妹一起学箭的同门之情。

以是,共工于相柳有启蒙之恩,防风氏对他有家庭之暖。

小夭曾感叹:如果你一贯是防风邶,该多好!
但大荒的风雪从未停息啊,风云变幻,山河破碎,神农炎帝身亡,共工兵败,神农的残兵迫退至净水镇东边的深山。
防风家族也卷入了这场争斗,暗中支持轩辕族五王和七王,屡次对深山中的共工军队发起暗杀和围剿。

这种环境之下,防风邶怎么还能安然做一个游荡公子?他以真身相柳,追随共工,披上铠甲,在血腥的沙场上厮杀,共工识得是故人归来,收他作义子,委任智囊一职,共同带兵抵抗轩辕,这一对峙便是一百多年。

净水镇在大荒内非常分外,从南到北群山连绵阵势险恶,西接轩辕,南临高辛,东有共工义军,是一个三方势力夹杂,却又都没能正式统领的地方。
在这里,相柳遇见了小夭。

初识小夭时,小夭说,我无力自保无人可依无处可去。
相柳有一丝触动,狐族天生有很强的共情能力,蛇妖冰冷残酷并没有,相柳冲动是由于小夭唤醒了他沉睡的童年影象。
在相柳对小夭还没有产生异脾气感的时候,以他野兽的直觉,小夭于他,更像另一个自己。

幸福的童年治愈生平,不幸的童年用生平治愈。
这句话,前一半可形容涂山璟,后一半,用于讲述相柳的生平非常得当。
而后来的相柳,碰着爱,体验爱,玉成爱,他用后半生填补和治愈那个童年不幸的自己。

涂山璟在确定自己对小夭的心意后,他以谋以计,示弱堕泪,乃至梅林殉情,一边说我配不上你一边又绝不放弃;他收买赤水氏离戎氏支持玱玹实现宏图霸业,纵然大荒版图展示在他面前,他也是胸有沟壑运筹帷幄毫无惧色。
因他是青丘公子,在涂山氏如珠如宝众星捧月地终年夜,纵使后来他一身伤痕,但仍如皎皎明月,暗夜不染清晖常在。
由于自小被人保重,以是内心纯粹,真正骄傲,以是不管是对小六还是对小夭,他敢于直面自己的内心,从没有退避。

而夭柳恋,是多少人的意难平啊!
相柳碰着小六,各种机缘巧合下,由误会到相知,从虐打到种下情蛊爱慕相待,璟还在对相柳的所作所为狂吃飞醋,相柳却对璟确当心思不屑一顾。

神妖皆会为至爱打造神兵法器以表心意,相柳包罗珍宝,亲自为小六设计,并委托金天氏铸造最适配小六的天下唯一的弓箭;当情蛊从玱玹那里召回,相柳望向小六,眼神中有着温顺的笃定;藏在深海潜行回净水镇一起,她在闹他在笑,他看着她,眼神也如深海一样平常。

他以为这将是他们的生平,他所拥有的,他乐意倾情交付,他没见过的,上天入地,他乐意陪她一同探索,携手相伴,看遍美景。
此时相柳还是那个骄傲的深海兽妖啊,纵然没有见过小六真容,他也自命受得起小六的真爱,给得起她想要的未来。

可世事无常,世间事自有它的因果,是有时,也是一定。
小六被玱玹抓回高辛,相柳千里奔袭,独身只身涉险闯王入五神山禁地,只为见告小六,“脚下是大海。
”可此时,小六已对璟许下十五年的承诺,还有因形迹暴露不得不面对的身份。
在轵邑城外的小船上,女装相柳说,为什么不回家?想想惦记顾虑你的人。
他不是不年夜胆,他不是没有争取过,但爱的宿命马首是瞻,难以躲避。

小夭说,得不到长久的相依,短暂的相伴也是好的。
当小夭规复王姬的身份,相柳也开启了防风邶的小号。
人生的路,如若不能长相守,那我也乐意握你的手,陪你风雪一程。
当小夭为他烤鱼的时候,说,“你觉不以为我们现在的日子像是偷来的?有今夕没嫡。
”他竟愣了少焉无法回应。

淋过雨的孩子,却想为别人撑伞。
相柳自小和小夭一样凄苦,防风邶是他最惬意的一个身份了,他说昔日各类,皆是为了今日能与你相伴。
他不惜暴露也要陪伴小夭,给她一段甜。

相柳碰着小夭,因念想生忧虑,因喜好生恐怖,惴惴不安、患得患失落,纵然感到相互爱慕心领神会,纵然贰心不由已无限付出,也假装仅是交易,他甘心把感情的火种默默埋在灰烬里,直到熄灭。

梅林殉情,是夭璟恋最高光也最阴郁的时候,明面上,我们看到被害的是小夭,被虐的是涂山璟。
但三十七年后,当小夭获救,涂山璟醒来,小夭还是那个活泼聒噪,刁滑坚韧的小夭,还因怜悯璟的一片至心,被他死心塌地的交谊打动,与璟更加浓情蜜意。
而玱玹既由此打消了前朝余孽,也因他说,如果今日我因一个情由舍弃保护小夭,异日我就可能为另一个情由舍弃保护你,我宁肯披荆斩棘,也绝不放弃保护你们,其重情重义让丰隆和馨悦臣服,扩展和壮大了自己的奇迹。
唯有相柳,不仅失落去了一条性命,耗费了三十七年的本命精血,还改变了他的生平。

那个随意率性洒脱,狂放不羁的相柳,不在了。

他带走重伤的小夭时说,放心,我不会让王姬与我这个藏头露尾的魔头相提并论,我只救人。
那么高傲的一个人,从来没有自认为是魔头,连对手都敬仰他,可面对小夭,他怕了。
小夭被虐杀,情蛊让他感同身受,小夭承受的每一刀,都同样刺在他的身上,小夭心里的痛楚、恐怖、绝望,也都感应到相柳的心上。
受虐杀的不仅是小夭,也是相柳。
只因小夭是蚩尤的女儿,就得如此了局,而他是与蚩尤齐名的魔头,小夭再和他有牵扯,会怎么样?

他说,我只救人,便是决定离开了。

此后再面对小夭,每走一步,都是退却撤退,每看一眼,都是决别。

小夭伤愈离开,他乃至不敢现身相送,涂山族长的继位仪式上,是他与小夭在三十七年后的首次相见,他沿着回廊长梯,唤一声小夭,缓步行来,眼中波光潋滟,柔情绸缪又沉痛不舍,当小夭转头,他却敛去统统,眼神温和,嘴角含笑,变成那个平平常常的世家公子防风邶,仿佛刚刚的眼神只是我们的错觉。

在长街,目送左耳离开,小夭说,如果当初是我救了你,我一定让你只做防风邶,自由清闲的防风邶,险些让感情中卑若尘埃的相柳破防。
小夭说,我不是说共工不好,这句话将他拉回现实,他急速露出凶相,赶走小夭。
他们都不敢面对,那回不去的过去,和改不了的未来。
小夭走了,他踽踽独行,尘凡九曲柔情深许,心若宝塔命似雪舞,等不到花开,命运并没有垂爱,相柳穿过明灯下的街道,一贯走向那阴郁的长街尽头......

自知不能和小夭长久相伴,相柳对小夭教授箭法,三十七年海底相伴,两次以命相救,不仅救小夭也救涂山璟,赠她海图,就为了让她有力自保有人可依有处可去。
涂山璟与小夭相恋,也从来不是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啊,由于情蛊,相柳与小夭心意相通感情相通,爱着她的爱,痛着她的痛,悲哀着她的悲哀,幸福着她的幸福。
相柳也是全程参与夭璟恋的人,他因懂得小夭心意,在涂山篌与玱玹联手行刺璟时,救下涂山璟,只因璟是小夭心之所系,只为小夭有人可依。

相柳的生平,共工于他有授业之恩,他以血肉性命相报;邶母于他有母子亲情,他用四年伺汤奉药来还;小夭于他是至情至爱,但他不敢想不敢碰,终极决定玉成。

他终于决定赴一场必败的战役,终是人间留不住,红颜辞镜花辞树,尘凡九曲外那一袭白衣胜雪,终如水上风天上云,消弥无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