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里的灵渠你到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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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地方，来往的人多了，就会留下东西。

这些东西，有时能瞥见，比如灵渠。
有时看不见，比如留在灵渠的诗。

诗，大概便是人类能创造的最美好的东西了。
我们一旦说某种东西美到极致、美到迷醉，一样平常都说，它有诗意。
秦歌汉赋，唐诗宋词，这是中国诗歌的顶峰期间，也是中华文明史的迷醉期间。

灵渠流淌，它沟通南北，灌溉一方水土，同时让那些南来北往的人在此留下许多兴谓慨叹。
兴谓慨叹即是诗，是诗的表达。
剥开繁琐严苛的格律韵规，古人的诗，留给我们的，只是他们的兴谓慨叹，是他们的表达。

_ 拍照@林东林

表达的极致，即为诗。
当表达到达诗的迷醉境界，它就能穿越时空，超过历史的鸿沟，在千年之后找到它的读者。

古诗里的灵渠，你到过吗？或许你已经多次来过灵渠，你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石一景都认识无比，但你读过那些写灵渠的古诗吗？就算你都读过这些诗，你能瞥见当时写下这些诗句的人，他看到的那个灵渠吗？

春天就要来了。
桂北照老例又进入春前的阴冷寒雨时令，春天仿佛须要一道灵光才能完备打开——诗，实在可以是这道灵光。

让我们循着诗的灵光，在灵渠，迎候春光到来——这个推送，

【诗意坐标】

灵渠是水利工程，它在历史上标注的，首先是水利科学与文化的历史线脉。
然而，灵渠的历史，同时也可以是诗的历史。

这话可以直接这样说，诗，便是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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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现有文献，历史上第一位为灵渠写诗的墨客，第一首为灵渠而写的诗，是唐张九龄的《自湘水南行》——

落日催行舫，逶迟洲渚间。

谁云有物役，乘此更休闲。

暝色生前浦，清晖发近山。

中流澹容与，惟爱鸟飞还。

张九龄作为墨客，是开拓唐诗气候的那一批墨客中很主要的一个。
由于他和他的这首诗，诗在灵渠，也遇上了中国诗歌史的第一个顶峰期间。
同时，他是韶州曲江（今广东韶关市）人，作为盛唐名相，也是为历史第一位岭南籍宰相。
由他为灵渠这一对岭南有主要意义的运河写下第一首诗，再得当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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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也是灵渠通航史渐入繁兴的开始，南来北往的文人墨客也多了很多。

这是唐以降来过灵渠的古代文人墨客一份不完备的名单：唐代李靖、张九龄、柳宗元、李商隐、李渤；宋代范成大、黄庭坚、张孝祥、刘克庄；明代解缙、严震直、徐霞客；清代鄂尔泰、陈元龙、阮元、袁枚……等等。
在灵渠，他们都或留下历史功绩，或留有诗词文章。

唐诗是一座高峰，宋诗也不遑多让。
相对张九龄一诗的散淡清闲，宋李师中的《兴安灵渠》，则在诗意灵渠里注入了自己对工程本身的思考——

粤岭限南天设险，秦通舟楫凿嵯峨。

若将毫发驱山石，移就斯渠利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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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发驱山石”是一种比喻说法。
李师中曾组织修浚灵渠，这句诗说的便是自己修渠时的一项技能——“燎石以攻”，即先用火将坚固巨石烧伤，再以人工将其凿开移走。

同样注入自我思考的还有明解缙的《兴安渠》。
然而较之李师中，解缙的思考的背景是更为伟大的历史。
但有趣的是，对灵渠工程的描述，他比恢弘写意的李师中又多了几分细致、详细——

石渠南北引湘漓，分水塘深不作堤。

若是秦人多二纪，锦帆直是到天涯。

光阴来到清朝。
清晚期道光元年（1821年），曾任梧州府教授、国子监监丞的苏宗经的这一首《出陡河过兴安县》，更写出了灵渠在兴安鲜活的、小桥流水的市井生活形态——

行尽灵渠路，兴安别有天。

径缘桥底入，舟向市中穿。

桨脚挥波易，篷窗买酒便。

水程今转顺，翘首望前川。

特殊值得一提，此诗前两句，“行尽灵渠路，兴安别有天”，还曾被用作兴安的旅游宣扬广告词。

清也是中国末了一个帝制王朝：这个朝代落幕，中国的古代也随之落幕。
比苏宗经此诗还早近百年，1736年，21岁的袁枚告别家乡杭州，经由江西一起到桂林，再从桂林沿漓江折返兴安；这趟旅行，让他写下这首《兴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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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这首诗广为传颂，它是灵渠绝美与奇巧的一个诗歌注脚。
然而，它实在更是诗本身的迷醉：诗在这里为人类伟大工程和它缔造的奇不雅观忘形，它兴致高亢地描述所见的风景，同时沉迷于自己的描述中——“船在青山顶上行”，这是唯有迷醉才能生发的猖獗想象。

诗在灵渠，在中国的古代即将落幕的关口，终于迎来自己的迷醉时候。

【诗意坐标】

铧嘴、严关、水街

大地广袤中的灵渠之诗

灵渠不仅有整体的流淌绵长和历史纵深，也有它在兴安流域广度中的各种细节。

历史上那些为它而写的诗，一大部分也是为这些细节而写。

这些细节，包括灵渠的工程系统中的建筑举动步伐，流域沿线及附近的地方、风景。
详细来说，如铧嘴、陡门、万里桥、严关、秦城遗址、乳洞岩，等等，历史上都曾有人为之吟叹作诗。
这些景不雅观或地方，都是灵渠的流淌，在兴安衍化生发的细节。
那些为它们书写的诗，是兴安大地上的灵渠之诗。

它们洞开的，是历史和韶光之外，大地怀抱里空间维度层面的广袤诗意。

_ 铧嘴航拍鸟瞰。
拍照@飞客阿文

这些诗里，有为灵渠的奇巧而慨叹沉思的，如写铧嘴的这两首——

铧嘴，在兴安县，秦史禄所作也。
迎海阳水，叠石为坛，前锐如铧，冲水分南北，下为湘漓二江，功用奇伟。
余交代李德远尝修之。

【宋】刘克庄

过严关有感

【宋】李师中

大抵孤忠报国难，古今共是一长叹。

玉关还路春无绿，定远归来鬓已斑。

四年岭外得生还，自顾无功但愧颜。

欲识君恩至深处，严关便是玉门关。

_ 严关。
拍照@乌不白

张子真杨政光吴德夫追路湘源赋此以别

【宋】张栻

驱车出严关，触热归路长。

一雨群物苏，吾行亦清凉。

漓水自南去，湘漓正洋洋。

眷言二三友，跋马勤送将。

萧然短长亭，每语夜未央。

张子名家驹，千里方腾骧。

杨郎岭中彦，而能剑锋芒。

延陵旧所熟，气味固难忘。

向来幕府游，三奇丽斋房。

居然出别语，别离楚粤乡。

人生会有别，勿悲参与商。

独占赠言意，临岐更平章。

风尚易移人，宦途剧羊肠。

千钧有不守，决去飞鸟翔。

要当勉自持，读书作金汤。

他年相会处，刮目看增光。

为谢桂父老，无泽留一方。

惟余石间字，时与洗苔苍。

严关

【宋】范成大

严关，或谓之炎关。
桂人守险处。
朔雪多不入关，关内外风景迥殊。
人以为南北之限也。

裹饭长歌关外去，车如飞电马如流。

炎关

【宋】刘克庄

关北关南景象分，雪飞不过古来云。

若非曾发看山愿，老大何因入瘴云？

严关同时也是古时南北分野的地理关隘：过了严关，便是瘴疠滋长、荒漠原始的南方化外之地；就阔别了文明，朝堂的权力中央也没自己什么事了。
这些墨客，同时也是读书志业的士人，心中自是非常惆怅失落意——这时正是写诗的好时候啊。

然而这种流放，何尝不是一种重新的开始？就像这首诗写的——

我为无名抵去世求，有名为累子还忧。

南来处处佳山水，随分归休得自由。

这是一首无名之诗，作者也是一位无名之人——传说是一个省试落榜举人住宿水街一家叫秦城铺的旅店时写在旅店墙上的。
“有名为累子还忧”，写的听说是秦少游。
当时秦正流放横州，这个落榜举人听闻此事，想起自己求功名不得，而秦则为功名所累，感慨之余，便信手在墙上写了这诗。
诗不提名，只写诗句，倒也挺符合他无名作者的身份。

这首诗还流传有个后续故事：听说秦少游是经兴安去横州的，经由时恰好也投宿水街秦城铺，他看到墙上的这首诗，感慨万千，泪流满面……

兴安和灵川，都有秦少游来过的传说。
然而他到底来没来过，目前并无实证。
至少这两个地方乃至全体桂林都找不到他留下的确切证据。
这些故事与传说，大概都是后人的附加想象，是一首无名的诗，在一个地方的历史韶光里，被以一种更无名的办法再书写的结果。

“南来处处佳山水，随分归休得自由。
”真正的自由，大概也不在南方，而是在一个真正无名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