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每天上学经由的村落口小路旁住着两户人家,一户是昌海老汉家,一户是明楼老汉家。
昌海老汉个子不高,剪着短发,溜圆的脑袋像是一个倒扣的葫芦瓢,苗条条的眼睛时时眨巴着,给人一种思思谋谋的印象。
纵然是干农活,在田间地头,他也一贯带着一部收音机,他喜好听评书。
老人是一个三国迷,对三国的故事津津乐道,耳熟能详。

我们关于三国的启蒙的知识都来自他那儿。
织履贩席、哭哭啼啼的刘备,过五关斩六将、杀颜良、诛文丑、挂印封金,千里走单骑的关羽,当阳桥前喝退百万曹兵的张飞,神机妙算的诸葛亮,生性多疑老奸年夜奸的曹操……讲起这些人物,昌海老汉总是喜逐颜开,兴致勃发。
昌海老汉一共有4个儿子,两个女儿。
小儿子亮仔与我同学,受他父亲的影响,亮仔也是一个三国迷,我就曾亲眼瞥见他在教材上画手持青龙偃月刀的关公,画挺着丈八蛇矛枪黑胡拉碴的张飞,以及金盔银甲手持方天画戟的吕布。

昌海家门前有一口小的池塘,一群鸭子长年在塘里戏水。
到了年底的时候,他们家会将那口塘里的水放干,抓捕一些鲫鱼、餐条和小虾,这常常令我们感到倾慕。
亮仔家是村落庄里较早买电视机的人家之一,夏天的晚上,我和小伙伴们会跑到他们家看电视剧《八仙过海》。
有一天忽然停电了,大家以为很绝望,景象有些热,人群躁动起来。
阴郁中老太太幽幽说了一句:把电扇打开。
她的话很快引起下面一片哄笑,她恍然大悟似地说,瞧我这记性!

隔壁的明楼老汉家也是一个大家庭,老人有三个女儿和五个儿子,依排行,五个儿子名字的末了一个字分别取“金玉满堂红”,象征着人丁茂盛、大富大贵。
小儿子德红与我们一样平常年纪,有些古灵精怪,放浪无羁。
他的一只耳朵不知怎的萎缩成一团,看上去像是被人撕掉了一截。
有小伙伴煞有介事地说,由于德红拿手指指着玉轮,他的那只耳朵便叫玉轮给割掉了,幼小的我们对此竟然信以为真。

上四房村落记忆二

大儿子德金在一家小砖厂里上班,二儿子德玉是一个篾匠。
有一年大约是手头有点紧,这哥俩竟然动起了盗窃袒露铝线的歪心思。
毁坏电力举动步伐可是违法犯罪行为,结果兄弟俩被人举报,被派出所绳之以法。
只管遭受了严刑拷打,德金将盗窃之事一力承担下来,矢口否认没有同案犯。
末了德金被判刑下狱,德玉得以全身而退。
这件事情让明家人在湾里抬不开始,也给了村落里人强烈的震荡,大家意识到,违法犯罪的勾当绝不能熏染,否则只会身陷囹圄,追悔莫及。

安龙和安虎是一对堂兄弟,安龙是位杀猪佬,皮肤黝黑,面似黑炭;安虎是村落里的司帐,肤色白皙,面赛银盘。
逢年过节,湾子里会组织一个草台班子唱大戏。
有一年我们去看戏,咣当铿锵的锣鼓声响过,戏台上的演员嘴里咿咿呀呀,不知道唱些什么戏文。
就见一身官服、黑脸的安龙嘴里吼叫着,蹬着一只白底黑帮的官靴,霍地一下跳上桌子,那架式把我们小孩儿唬了一跳。
听身旁的大人阐明说,安龙在戏中饰演的是一位宰相。

安虎呢,龙袍加身,面如冠玉,手捻长须,正襟危坐,嘴里也在咿咿呀呀地唱着,敢情他饰演的是一位万岁爷呢。
台下的不雅观众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场面有些魔幻,台上人物现实与虚拟身份的光鲜反差,已让人分不清哪是戏内,哪是戏外?

征平老汉是湾里唯一的老中医,他常常背着一个药篓到山林里采野药。
他身材高大,声若洪钟,却长了一脸麻子,有人说麻子年夜夫,说的便是他了。
征平老汉的医术很高明,对付跌打损伤接骨斗榫很有一套,哪家的小孩骨头脱臼,经他一推一摸,没有不屈安无事的。

记得上六年级那年,有一天上学的路上,在经由一片茶园时,我的腿不慎被一棵老茶树蔸绊了一下,手腕着地,摔了一跤。
等我爬起来的时候,却创造一只手怎么也提不起来了。
我吓得大哭,以为手断了,成了残废,这可怎么办呢?学上不成了,我只得灰头土脸地回到家,母亲就领着我去找征平老汉。
那一次我第一次近间隔地打仗到这位有些传奇色彩的老中医,虽然50多岁了,他彪悍的身体让我丝毫不疑惑,他年轻的时候是位练家子。

他彷佛喝了点酒,神色通红,脸上的麻斑更见分明了,他捋起袖子,一手托起我的手掌,一手扶定我的肩膀,嘴里呼哧呼哧喘着气,趁我没把稳,兀地高喊一声:长痛不如短痛,这就好了!
我觉得他手上一使劲,手腕一翻一掐之间,我耳朵里分明听见咯噔的一声。
说也奇怪,我的那只受伤的手一下子灵巧自若了。
我大喜过望,先前所有的担心一扫而光,切实其实有些喜极而泣了。

如今提起上四房,我的面前就不由浮起那一个个鲜活的人物脸庞,光阴悠悠,他们中的一些人或许早已随着那个时期随风飘逝,但我却时时怀念起他们来,怀念那段童年的光辉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