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奖揭晓、颁奖后
其书法创作类获奖作品
在书坛引发热议
为此
《书法报》特邀
王登科、张瑞田、周德聪、
杨吉平、庆旭
从不同角度对获奖作品
开展学术评论
第七届中国书法兰亭奖
获奖作品集评·张利安
张利安,1974年12月生于浙江温州。中国书协会员,河南省青年书协副主席、草书委员会委员。
获奖及参展经历:第五届中国书法兰亭奖佳作奖,全国第十届书法篆刻作品展,全国第十二届书法篆刻作品展,第二、四、五届全国青年书法篆刻展,全国第十一届书法篆刻作品展,中国力量——全国扶贫书法大展,第二届全国草书展,全国第二届手卷书法作品展,全国首届书法小品展,第二届全国隶书大展,全国一、二届书页书法展,全国第二届正书大展,全国第二届行草书大展,全国第二届楹联书法大展,全国第一、二、四届扇面书法展览,全国第五六、七、八届中青年书法篆刻家作品展。
王登科(中国书协楷书委员会委员、荣宝斋书法院院长):
在第七届中国书法兰亭奖获奖作者中,张利安给我的突出印象是功力深厚,学习的范围广,而且能够融汇贯通,是一位具有“古典主义”气质的书家。在此,我所谓的“古典主义”气质是指他对书法传统的态度。可以肯定地讲,他的临古,一定是有别于凡人的。他在书法史的每个韶光段都有所勾留,而且又能深耕,这是非常有难度的一件事情。他的两件小行书(图1、图2)立意古雅,蕴藉风骚,二王才调,米、董手段。另一件是草书书页(图3),虽然书写的是口语文,但其能够映带参差,意造古趣,充分表示其内心的灵性。
当然,如何借古开今,除却对“传统”的怀恋之外,终极能够表达自己心灵的景况,或如古人所谓的“喜怒窘穷”,则是张利安以及当代书法创作一个绕不开的主要话题。
图1 张利安 第七届中国书法兰亭奖银奖作品
行书选录孙过庭《书谱》中堂
局部
张瑞田(中国书协新闻出版传媒委员会委员):
张利安在第七届中国书法兰亭奖荣获银奖的作品,是范例的“展览体”。普通易懂或熟知未必真知的文辞,不给评委留下晦涩、深奥,进而疑虑重重、举手绝杀的机会。张利安久经竞技书法系统编制的磨练,可谓心腹知彼,不打无准备之仗。
普通易懂或熟知未必真知的文辞对当代书法创作、评比,彷佛无足轻重。评委们——他们中的很多人也是从竞技书法系统编制中脱颖而出的书法家,也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发展起来的,自然不会越雷池一步。因此,他们看重书法家的写字技能,只要不书写犯忌的文辞,获奖的机率依然存在。张利安获奖作品,除了“自选动作”以外,还抄录了孙过庭《书谱》和刘义庆《世说新语》片段。文辞安全、可靠,笔头功夫硬,评上银奖,有何不可?
张利安是当代生动的书法家,具有较强的创作实力。从书法本身来看,张利安的书法有完全的艺术构造,有娴熟的笔墨功力,有符合竞技展览系统编制的思考,有参与当下书法竞争的生理准备,总之,作为当代精良的书法家,他有足够的聪慧和强势的能力博取功名。
行书《选录孙过庭〈书谱〉轴》(图1),笔调清劲,墨色润朗,乌丝栏隔离出来的蕴藉,小楷题跋的进一步渗透,印章的奥妙利用,几近完美无缺。这便是竞技书法系统编制下的产物,这便是当下评委们对国展、兰亭奖获奖作品的哀求。在找不到其它的、更为科学的评判依据的情形下,那么,投稿作者们请拿出你们的手头功夫吧,使出你们的浑身解数吧,让笔墨趋于完美,让形式更为新颖,参加书法的“国字号”展览、评奖,彷佛自古西岳一条道,只能去世拼手头功夫与作品形式。
有了这种顽强拼搏的精神,就有了张利安的第七届中国书法兰亭奖“银奖身份”。
也让我想起当时在展厅参不雅观张利安第七届“兰亭奖”获奖书法作品时,看到作品阁下的展板上有评委所写的一段颁奖词:“王、米、赵、董,笔法精通。清雅圆润,细腻严谨。”这是对张利安总体书写能力的概括。我赞许评委这样的概括,在当代竞技书法系统编制下,没有这样的准备和积累也是弗成的,所谓技压群芳,便是如此吧。
行书《选录刘义庆〈世说新语〉》(图2),其构思与书写,与《选录孙过庭〈书谱〉轴》没有实质的差异,一样的“王、米、赵、董,笔法精通。清雅圆润,细腻严谨”,一样的乌丝栏、小心翼翼、整洁划一……
图2 张利安 第七届中国书法兰亭奖银奖作品
行书选录刘义庆《世说新语》横幅
局部
当代书法的热流是在展厅中崛起的,展厅书法强调视觉性,对形式有着独占哀求。当代书法家为了适应展厅视觉的“号召”,自然会追求形式的出新、笔法的洗练,让书法作品好在一个全新的书法生态中摆拍。正如张利安自己所讲的那样:“在书法创作中,出发点也是终点,周而复始,在不断地肯定与否定中,寻求新切实其实定与否定。”
全新的书法生态中有了“兰亭奖”,就有了张利安的《选录孙过庭〈书谱〉轴》《选录刘义庆〈世说新语〉》这样的获奖作品。
比较较而言,我更推崇张利安的草书《止庐学书漫笔》册(图3)。之以是推崇,彷佛这件作品契合我对精良书法作品的文化哀求。回眸中国书法史,许许多多精彩的书法作品庶几是先文后墨或文墨兼优的。自己的文章、诗词,自己来书写,更能靠近书法艺术的实质。书法要有所传达,笔墨本身便是一种传达,书写者的人生体验、生活感喟,对生命本体与自然的理解,更是我们要向不雅观众和读者传达的。草书《止庐学书漫笔》册,张利安把想说的话写出来,笔笔有力,字句有了温度,看起来就有了神采。我颇关注第七届中国书法兰亭奖获奖作品中那些自文自书的作品,也看到当代书法家写作的进步和局限。《止庐学书漫笔》是口语文本,论书有据,当然语句还有待考虑的空间。
图3 张利安 第七届中国书法兰亭奖银奖作品
草书自作文《止庐学书漫笔》册局部
在浙江绍兴参加第七届中国书法兰亭奖兰亭论坛,李刚田师长西席的演讲让我思绪纷飞:“展览机制使书法的浸染与代价不再是传统文人的‘修身’浸染,而是将书法人导入相互竞争的年夜水之中,这种竞争一方面是书法繁荣发展的推进器,另一方面也改变了书法人的创作心态乃至生存状态。在创作中,这种竞争只是在技能层面上的争奇斗艳,而缺少深层的文化支撑与书法对人精神的熏陶。”
我希望当代书法家们看到并重视李刚田师长西席所讲的这段话。
周德聪(中国书协书法教诲委员会委员、三峡大学书法文化研究中央主任、教授、硕士生导师):
张利安提交第七届中国书法兰亭奖的3件参评作品:一是草书书页《止庐学书漫笔》,二是行书类似尺牍斗方的《选录刘义庆〈世说新语〉》,三是主体行书、前后附题以小楷的《选录孙过庭〈书谱〉》中堂。
3件作品1件为自撰,2件为选抄。其文辞内容皆在千字以上,以如此丰沛的笔墨内容进行书法创作,这在一样平常性展览上比较少见。如果仅仅勾留在是否吸引眼球与视觉冲击的层面,这样的作品是会被遗忘的。然而,在第七届中国书法兰亭奖的评审中,张利安以笔墨的丰富与书法的精美得到银奖,这既是对过往重形式、轻内涵的纠正,也是对其文与书切实其实定。
《止庐学书漫笔》是作者自撰的学书心得,从中可窥张利安在研习书法时对帖学一系发展进程的梳理及二王笔法对后世书法影响的研判,具有一定的学理性与思想性。他用草书将这篇近两千字的文章书于书页之上,“我文我书”,写来洒脱流落,可谓翰逸神飞,有一气呵成之妙。
《止庐学书漫笔》局部
他的草书印证了其对二王笔法及文人书法流派的研习,从中可以看出他对王羲之、孙过庭、张旭、怀素、黄庭坚、赵孟頫、祝允明、王铎等先哲草书的临习与借鉴,笔法体势之中,深得雅逸之韵。从其用笔上看,他对中锋的恪守是一以贯之的。在快速的书写中始终保持一种基调——以二王建立的笔法为统领,适当接管后世诸家对二王笔法的丰富性成果,从而形成他通透的笔势与圆劲的线质。他的结字,表示了传统的草法,看得出《十七帖》《书谱》对他的影响尤深。字形的大小奇正,章法的虚实分布,虽长篇亦无阻隔。
包世臣在《艺舟双楫》中评二王书有“作真如草”“作草如真”的名言。“作真如草”是讲楷书在笔画气韵上要有草书的连贯与通透。而“作草如真”则哀求草书的线条具有笔画化的性子,即每一个笔画的形质虽为草书,然却有楷书的坚实。以此不雅观之,张利安的草书在总体上用笔过快,由于迅疾使得点画线条缺少一定的沉稳,稍有飘浮之嫌。如果能在用笔上增益其厚,适当减慢速率,让提按在交替行进中凸显其节奏,在笔墨分布的轻重上增加比拟,在字形纵敛开合上加强互衬,在墨色浓淡层次上施以变革,则作品将会臻于高境。
《止庐学书漫笔》因是草书,在书写中难免涌现讹误。如第2开“或是从书法的传承层面上剖析”中的“或”字(图3),其草法欠规范,几与“式”字稠浊。第3开“终其生平都在元代的赵孟頫为参照”,彷佛“在”的后面落一“以”字。第5开“析骨还父”“析肉还母”应为“拆”而非“析”。更加规范地讲,应为“拆骨还父,割肉还母”才对。虽是自己作文,但毕竟是作为作品创作的而非草稿。因此,作品写完之后审读务必负责。从其补写的几处小字看,作者彷佛创作完成后是检讨过的,但未臻完善,是为遗憾矣!
《选录刘义庆〈世说新语〉》用小行书创作,无论是外形式的界格,还是书法本身,都深受米芾《蜀素帖》的影响,其笔法体势又掺以《怀仁集王圣教序》,写来从容不迫,于不激不厉之中彰显文人书风的雅正风规。用笔坚实肯定,每一个点画起止清晰、中截挺健,深得米国法,亦兼羲之势。结字稳健平实,无变形夸年夜摇摆作态之弊,有平正安闲、洒脱流落之风。千余字一气呵成,没有定力、缺少静气是不能完成的。整幅作品也表示了笔墨推进的由谨而松的逻辑。因是数则短文的凑集,书写中因数则之间的自然留白,也使得文辞丰沛的此作并无闷塞之感。但从艺术的角度核阅,此作的墨色灰暗缺少精警之神,线条彷佛也少些许提按。从照片上粗略不雅观看(无缘见其原作),与硬笔书法较为靠近,因此这样的笔墨措辞,相对来说,内在的蕴涵也就少了。线条由于过于刚直短缺应有的婉约,以是在韵致上也就略显不敷。古人作书,重线条之曲而非大略的直白,张利安于此当省而悟焉!
《选录刘义庆〈世说新语〉》局部
《选录孙过庭〈书谱〉》亦是用小行书以界格的办法进行创作,在书风上与《选录刘义庆〈世说新语〉》无异,只是在形式上易方为长,在款识中增加了书体(小楷)的变革,给人以丰盈整饬的美感。他在正文主体的右侧空地以两个单元的形式,用小楷以孙过庭《书谱》“夫自古之善书者”开始,一贯写到衔接书法主体(行书)的“余志学之年,把稳文字……”。又于主体(行书)正文之后,再以小楷先容孙过庭其人,及张怀瓘在《书断》中对他的评价。如此这般,不仅使得作品更加丰富,也对文章作者有所理解,更为主要者,是在不经意间展现了作者书擅多体的能力(草书、行书、楷书)与对书法外形式经营的匠心。
总体来看,张利安没有用花哨的形式吸引眼球,而因此素朴书写呈显笔墨之功及对传统的尊重。如何在惯性的书写中,既保留对经典的礼赞,又彰显自己的情性,从而形成光鲜的个性措辞,是张利安必须要面对的现实。
杨吉平(山西师范大学书法学院副院长兼书法研究所所长、教授、硕士生导师):
张利安行书大抵取法王羲之、《怀仁集王圣教序》,兼有李北海、米芾、董喷鼻香光意味;草书则在怀素与黄庭坚之间游走。其行书、草书都明显具有时人的痕迹。其取法有自,且取的是正脉,走的是正道,值得肯定。但取归取、走归走,正脉取得没有,得到多少?正道入道没有,走了多远?这些都不好立时作出肯定回答。
先说其草书《止庐学书漫笔》册。张利安这件第七届中国书法兰亭奖获奖作品紧张取法怀素《自叙帖》,个中锋为主的线条、圆转为主的笔法、大部分字形等都取自该帖。大概是为了丰富艺术表现力,作者又糅进黄庭坚草书的一些身分,糅入的方法有两个:一个是直接将黄庭坚草书的原样移植进来,一个是将黄庭坚草书的方折笔法融入怀素。客不雅观地说,这种融入还是比较自然、比较成功的。作者增强表现力的另一个方法则是接管怀素其他法帖的笔墨营养,比如怀素《小草〈千字文〉》。怀素《小草〈千字文〉》用笔蕴藉收敛,方笔身分较多,将其与《自叙帖》相互领悟可以达到周遭兼施、变革节奏的浸染。在草书《止庐学书漫笔》册中,这种浸染也表现出来了。其笔法闇练,点画干净,章法流畅,且墨色有浓淡干枯变革,这都是值得充分肯定的。对张利安的草书而言,可以一言以蔽之:手熟。手熟就可以吗?写字当然得手熟,山西有流传的名言:“傅山写字,手熟为能。”但好好想一想,傅山是个光会写字的人吗?先不说傅山的各种造诣,他对古代法书的理解程度是远远超过凡人的。但细细反不雅观张利安第七届中国书法兰亭奖获奖作品,我还是觉得他没有真正理解古人,没理解怀素(怀素这个僧人实际上没读多少书,这个人该当是古代书法家中最好理解的一位),没有理解黄庭坚(黄庭坚除了书法家身份,还是有宋一代的大文豪、大墨客,一些不大读书的人不理解他是正常的),但最最少该当理解他们的书法技法吧?彷佛作者连技法也没理解。怀素是狂僧,醉后的狂态便是他草书的狂态,其笔墨圆转、线条刚劲(类似钢筋)、用笔饱满(不是张利安笔下的纤弱),张力十足。个中最要紧的是这种张力,在张利安的本届“兰亭奖”获奖作品中是没有的啊!
!
黄庭坚草书是怀素草书与黄庭坚楷书的结合,黄庭坚楷书气势开张、骨力洞达,得自柳公权大字楷书。如果学黄庭坚草书不得其骨力,那就只能是鹦鹉学舌,不知所云了。反不雅观张利安本届“兰亭奖”获奖作品,整体气息靡弱,哪里谈得上骨力?还是用古人的话来评价吧,欧阳修《集古录》云:“南朝士人气尚卑弱,字书工者,率以纤劲清媚为佳。”我在网上查了一下张利安师长西席的简介,他为温州人,果真是南人。南人归南人,可作为长期生活在河南的张利安师长西席难道没有受到诸如周俊杰师长西席等性情豪迈、书风旷达中原书家的影响吗?
《止庐学书漫笔》局部
张利安本届“兰亭奖”获奖作品中的两幅行(楷)书作品(包括个中装饰性子的题跋小楷),虽然与其获奖的草书书体不同,但从艺术角度讲,其长处与不敷险些是完备同等的——精到有余,气候不敷;技法博识,格局有限。
问题出在哪?没有理解作甚正脉,没有明白作甚大道。就技法而言,张利安取法可谓广泛乃至广博,但他骨子里最欣赏的并不是王羲之,而是董其昌。傅山这样评价董其昌:“晋自晋,六朝自六朝,唐自唐,宋自宋,元自元,好好笔法比来被一家写坏,晋不晋,六朝不六朝,唐不唐,宋元不宋元,尚暖暖姝姝自以为集大成,有眼者一见,便窥见室家之好。”康有为则评价董其昌书法“局促如辕下驹”,都说到这份上了,能是正脉吗?学王得董,一念之间,其别霄壤。买王得羊,大失落所望。大道是什么?是王羲之,是魏晋士人的士的精神,也便是风骚倜傥、旁若无人的魏晋风姿,也是沛乎塞沧溟的浩然正气。
张利安师长西席将第七届“兰亭奖”获奖作品写得如此甜美,美得娘气十足,靡弱不堪,那可不便是媚俗了吗?这也不由得让人再次想起傅山师长西席,想起他振聋发聩的那句话:“宁丑毋媚!
”我私下认为,如果张利安师长西席这种媚书看多了、看腻了,还真不如痛高兴快看一次曾翔师长西席写“吼书”得劲。
庆旭(苏州市书协副秘书长):
第七届中国书法兰亭奖创作类10位获奖作者除两位是篆刻作者外,剩下8位书法作者中直接取法二王的有4人——张利安、刘长龙、杨科云、彭双龙,樊利杰多是在董其昌的田地耕耘,董其昌虽不是直接从赵孟頫来,但二者常被同时提到,皆因取法多有交集之故,只是在传统与创新两块各有取舍罢了。因此这么一推算,他们都是二王的延续。有5位获奖作者取法二王,占到一半以上。但他们取法二王却各有家法。
张利安第七届中国书法兰亭奖获奖行书作品,堪称另一个版本的《怀仁集王圣教序》。目前,研习行书的作者,险些没有跳过《怀仁集王圣教序》的,专业的高校传授教化如此、社会培训机构也如此,哪怕社区基层书法活动也会以它为范本而展开。方方面面足以证明《怀仁集王圣教序》兴旺的生命力,不管书法界多么竭力推介行书取法的多元、个体审美的多元、表现力的多元,人们仿佛依然乐此不疲在二王书法的园地里打拼,虽然惨烈,却不叫苦,只耕耘,不问出路,一些人也有序通过。
显然,我们得承认,学好二王,必学好《怀仁集王圣教序》。张利安草书书页(图3)取法二王草体,有些许《大不雅观帖》的韵味,其余两幅为标准的二王行书样式(图1、图2),只是幅式形制不同。
《止庐学书漫笔》局部
我以为,目前书坛在行书用笔、构形、气息的稳健方面能远超张利安的二王系作者不多。之以是说二王行书尤其是王羲之行书(多是集字,除了《怀仁集王圣教序》,还有《兴福寺半截碑》《集字金刚经》等)有较大的学习难度,除了构成法度模范的多样,更有一个关键处,即站得住,这一点张利安做到极致了。两幅标准行书体量都极大,这给读者更多的揣摩机会与校正的质料,用笔中的稳健在于线形的准确性。《怀仁集王圣教序》等虽是刻本,但通过对二王尺牍墨迹的比对,人们大可还原王羲之的本意。我们看到在张利安的行书笔致中无一懈怠,笔者也非常理解这些精细零部件的形成过程。
对付静态体势,像篆书、隶书、楷书,虽有不同的传授教化法、研习模式,但终极指向的闇练度演习终归更多要在不计其数的苦功中煎熬,一定得有足够的演习量的累积。只是静态体势的笔法、运动过程与形式,其延展性相对较弱,它的美学元素构成类似中国画的“散点式”,清晰、肯定、明确,又如物理、化学观点中的“混和”(与专有名词的“稠浊”不同),如此学人完备可以分段进行,各个击破。事实上,该演习模式在行书笔法乃至草书的一定阶段是完备可以借鉴的,如直行线的方向掌握、力度掌握、宽度掌握;弧形线的角度掌握、弹性掌握、锋向掌握;连接线的是非掌握、曲直掌握、起伏掌握等等,都可科学地分解开来。通过足够的量的积累,再逐步展开,延续,直至形成一向的整体,像一种强力包裹着。能否立得住、站得稳,是稽核一个行草作者真实水准的主要法门。一画先要稳得住,这是立根之本。由讲求的一画的无限延续构成一个笔墨天下,因此整体气息无疑就稳健起来,不再慌张。有大量二王系(以《怀仁集王圣教序》为风格导向)书法作者,作品在写到一行或一半旁边(约120cm长度)就慌张起来,更不谈第2行、第3行以至更多行的延续,溯其源仅因一画的不稳当。
超大体量小行书空间的自由驾驭是张利安本届“兰亭奖”获奖作品一个显性特色,而且3幅作品皆为一次性连续书写,未拼接,这是作者对王系行书原生字样、字态尽可能把握的结果。经由作者奥妙地排列组合,一幅幅臻于完美的王系风格作品次第展现。就功夫——闇练的功夫来看,觉得张利安彷佛成功了。但从书法的情性看,如何呢?相信所有的书法人都会把稳到一点,非常直不雅观,3幅作品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平。平在用笔里便是未有起伏;在构造里便是不跌宕;在行气里,选一个常被提到的时尚名词——摆动不大;在整体空间布势方面,黑白、疏密比拟太过均匀。因此,动听的、动人的艺术气息就不强烈了。很多都在学二王、学王羲之,太多人被他的“功”迷惑了,须知他还有更高的“性”。功、性可谓书法本体之两翼,之以是自古以来书艺被一些书论家批驳出三六九等,关键就在此。古往今来的书家在功、性两头各有侧重,能兼之者唯羲献等极少数者,这是梦幻般的存在。我想,这大概永久脱不了艺术人本论的代价笼罩。统统问题是人的问题,人的问题是一个根本问题。
若要办理书法创作中诸如“平”的问题,须得“下杀心”,先把自身分解、阐发,真切叩问心灵深处:人如何才能自然,心如何才能清闲,手如何才能松弛,点画、线条如何才能自由流淌,我们的精神将以何种办法、在何处自由安顿?
《止庐学书漫笔》册
高清大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