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作者刘庭华:原云南澜沧县惠民农场持续知青。历任《北京少年》编辑,《儿童文学》编辑,作家出版社三编室副主任,中国和平出版社副总编辑,《动画天下》主编。宋庆龄基金会理事。1973年开始揭橥作品。1985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著有散文集《绿宝石》等,童话集《台湾童话》、《双花城》,小说集《草原魔踪》,系列卡通连环画稿本《枪王》、《游戏机大魔王》、《外星小济公》、《金箍王》等,《日记摘抄》原文揭橥在《野橄榄》--北京知识青年惠民纪事上。
日出日落,
朝夕面前一过。
虽然难舍,
谁能挽做客?
人生人去世,
犹如流星闪烁。
全貌难摄,
也留下轮廓。
——自题像
初到惠民
我们的农场位于一片丘陵之中,四周青山碧水,颇为俏丽。全场共分五个队。起初我们和徐国明、宋鲁学都在五队,后来又把我们分到二队,又拉到一队,也便是厂部,不知还改不改。我场有三个水库,水都可以,四队的同学还绑了个竹筏,划来划去。就在你们滑冰的时候,我们还可以拍浮,水有些凉,我游了几百米便上来晒太阳了。水库里有鱼,将来,可以捕食。
离我们住处不远有一个饭铺,卖肉、米干什么的。还有一个商店,有书、衣服、文化用品、锅、碗、盐巴等等,还收购蛇皮、兽皮等。不过东西并不多。在我们来之前,有饼干等,现已精光,经我们交涉,不久将调来我们须要的东西。不远还有一个邮电所,可以办理邮寄事物,还可以打电报。寄东西到北京是每公斤1.6 O元。
自思茅——昆明——北京,都有班机,以是可以寄航空。航空寄东西是每公斤2.00元,航空信是1角。我们队还有篮球场和篮球,并有乒乓球设备。我们处于公路边,又在山尖,以是两头汽车都要爬坡,易于搭车。而且跑这条线的都是澜沧运输队的,他们和我们不错。搭车到县里可以买到许多东西,卷子、糖包等也能吃到。场部有一个年轻大夫,不知医术如何,还有三个卫生员,不久将调来五个医师。这回又买了一屋子药,一样平常病可医了。如果病重可以叫救护车,拉到县医院,如不能治,澜沧还有一个6 1陆军医院,还可到景洪,还有一个更好的6 2解放军医院。
我们离徐国明、宋鲁学他们2公里半,时常串门,好的真如兄弟一样平常。我们现在20多人住在一间大屋子里,劈竹为墙,茅草为顶,甚为简陋。原来是准备作食堂及会议室的,由于没有地方就给了我们。多则几日,少则一月,才能搬进新居。大概是我们自己盖,还不知什么样子,目前正在伐木开山,听说是新盖一个伙房和一个澡堂。其余,从场长到下边都说军垦批下来了,报酬也将改变·那我们工、农、兵全占了,又是从事农业,又是工人,又是战士。我们用的是泉水,清凉喷鼻香甜,从很远的地方用竹筒一节节连接引下,昼夜不息,用起来很方便。
伙房备有热水,也较方便。炊事可不大习气,这里的人最喜米饭,而且越硬越好,讲究装在盆里泼起来唰唰地响。吵了几次,现在差不多了,还可以吃粥。他们这的人不爱吃面,倘若吃馒头、包子就要吵起来。我想大约他们做的面食不成样子。伙房的人跟我很熟,他们请我去伙房作了一回面条,同学抢得锅碗散乱。现在这里的莱有白菜、冬瓜、罗卜、黄瓜(象北京老秧瓜的味,个可大得多),倭瓜、芋头、葱、蒜,还有其他不有名的东西。他们作饭不好,肉总是煮熟了再炒,做菜后放葱,不放酱油,不放醋。他们喜好葱和辣椒,醋也吃,吃海宝醋,便是很多北京人都养的那种海宝。这里有的是茶,有的是甘蔗,自然方便。这种食品不大适于我们,我们来了统统都得变变。现在已比较习气了,不管若何,我总是吃得甚多,同学中是数得着的了。
据伙房人说,我餐篮的一层就装一斤二两,我一顿怎么也吃那么一盒,有时还得加点。奇怪的是老工人也都2 O来岁,才吃三两,一月三十五斤定量居然还够吃。我瞥见北京女学生都比他们多吃一倍。照这样吃我一月最少五十斤还不足。此外,如有其它食品,我也概食不拒。在这里我还吃了几次面条、挂面之类。假如面食,我更得多吃些。澜沧县里有面、玉米、黄豆等,可能得给我们些。场里还有豆腐,咸菜,酱(太难吃)、卤豆腐、花生、鸡蛋等。这里还有茶、桔子、甘蔗、芭蕉、木瓜什么的,野果大概多,很多都好吃。这里人常吃的有竹栗什么的,含脂肪、淀粉,闲嚼味还不错,板栗、毛栗就更好吃了。这儿的老工人跟我很好,不知怎么回事,从上到下,很多人都认识我,总叫我到他们那儿去玩,总来找我,以至延误了我写信。他们常给我些吃的,一样平常我都回绝了。
他们还带我去逛寨子,寨子里的人很激情亲切,给我鸡蛋、甘蔗和竹栗。还有一家请我们用饭,我们说不饿,他也没勉强,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家没有肉,以是不好意思请,足见其激情亲切。我认识了几个农人,向他们访问了许多这个地方的情形。
这里的人都住草房,做饭也大略,三块砖架起一个锅,山上有的是树,砍来就烧,浓烟滚滚,全然不惧,熏的屋子甚黑,锅也炭一样平常。这里多民族,人有汉族、拉祜族、瓦族、爱尼族等许多,个小而黑,赤足黑衣,甚是强健,惯用砍刀、硬弩。毛选学的也不错。虽然这里四季如春,但他们只种一季,也不管理,以是稻谷亩产才三、菜、白莱、大蒜、葱、萝卜、黄瓜、茄子、葫芦、大豆、麦子、白薯、花生等等许多东西,也养鸡,养猪、养牛,鸡有二、三、四元一只不等,鸡蛋原是 三,四分一个,现七、八分一个;牛很便宜,二十元一头,大水牛也不过六十元就能买到·他们还做酱、豆腐,每年淹些罗卜,酸菜,作些卤豆腐什么的。以是这些东西都可以向他们买到。
这里每十天有一个集,也可以买到不少东西·现在可以买到红薯·还有蒜,三角五一公斤(这里常以公斤计),这儿蒜像馒头一样大,豆腐一角二一斤;本日我们还吃了许多花生,三角二一斤,我们买了一桶,一元六角钱。还可以买到著名的云南大头莱(很象家里的熟成莱),五角八一斤。还有芭蕉、桔子、甘蔗等等。这些都不好给你们寄去,以是我没有什么东西给你们,只有澜沧刀是全国有名的俊秀锋利,买到后争取给你们寄去玩玩,已托场长去买了。由于这里的人不垦植,还只种一季,以是收入不多,一个工大约八角旁边,也有的地方收入多些。
经我再三理解,此处温度很是宜人。现在北京已是寒风呼啸,手脚不出了,可是这里却可以穿单衣、单褂,可是穿毛衣也并没有以为热。清晨较冷,八、九点钟,晨雾从山底升起,垂垂上升,逐渐弥山盖野,至11点则悄然散去,温暖的阳光就撤了下来,晒晒太阳很是舒畅。也有的时候全天无雾。这里最冷的时候是1 2月——1月,算是冬天。冬天过去,就没了雾。三、四月是这里最热的时候,大约可以比上北京初夏吧!我问了许多的人,他们也不知是几度,都说热,但好比今也热不了多少。6月——9月是雨季,景象清爽,温度和现在差不多,轻微热些。1 O月、11月也没有多大温差。
这里的工人一年四季穿的衣服都一样,这一点我最关心以是问的最多,所知也只能如此,详情还待体查。这里没有风,有也不过摇动枝叶而已,以是也不起土·怎比得北京一年三季风,沙石满天飞,此时的北风更是犹如小刀一样平常·人说一年之季在于春,怎知京都东风多风沙?呜呼!别了!寒风!旱季有雾,雨季有雨,以是这里景象潮润,难怪乎树木丛生,百草丰茂,也难怪乎这里的百姓
亚热带植物研究所的代所长六十多岁了,还红光满面,健步如飞,自吹一点也不比我们少干。他在比这里热得多的景洪待了十好几年了。这里的百姓说这里的病有:感冒、极少枢纽关头炎、疟疾,麻风更是少见。以是我也就放了心。由于有雾,也是屋子八面透风,东西受潮,可能便是这两个月吧!我常把东西拿去晒,晒过了很是舒畅。别看上午潮,下午真叫棒,一过八点,金丝撒满地,别看太阳不辣,下午刷了鞋晾上,一下午也就干了。
这里真不适于穿好的,满是红土,尽粘衣裳,假如钻山过林,就更随意马虎脏了,假如干活,想必脏的更快。我正要跟余国章“老大爹”学打草鞋,将来穿草鞋了,也省得怕泥怕水,也省些用度。
我出去逛了几次,我们附近是望不尽的山,树木高大茂密,草也高得没人。我钻了一片林子,真难走,不过我很高兴。听说这里有蟒、蛇、豹、猴、熊等许多动物,三队的见得到,也常提了碗口粗、几丈长的蟒来吃,都说肥美,可惜我还没吃到。这些都是在密林之中了,我们这里全看不着,我只见过野鸡和鸟儿,本日他们打了一只松鼠。一到星期天,这里的老工人就持枪、架弩,去打猎了,常有收成·弩我也打了几次,打得甚远,力量不小,一样平常的弩我都拉不开,况硬弩乎?不过人能想办法,我已有了一个主张,可以拉得甚硬的弩,等生活安排好了,试图玩玩。
现在老百姓号称在秋收,等干完了就要去打猎了,猎得马鹿、熊、虎、蛇等,可以卖肉给我们四、五角一斤。我去之地,虽非深山老林也已景致俏丽了,山泉小河,清凉适口,弯弯曲曲,颇为幽雅,空山无人,水声震谷,可传几里之遥,山上野果不少,还有许多药材,我很少认识也不敢吃。星期天老工人将带我们去山林采野果或去小河捕鱼。这里竹子也不少,粗细都有,用以制各种用品。每天都挺忙,没敢远跑,等将来再说吧!不过诸如野芭蕉、橄榄之类常被田大纪得到。离我处不远有一大片桔子,有同学吃了许多,我场还种了一片桔林,收成之日少吃不了。我这几天出去,紧张是勘测阵势,以备我们开荒种地'种些我们须要的东西,也是一种业余安歇。
我场有发电设备,而无电线、灯泡,不久大约也就能用上电了。我在这里还结识了一个人,很爱玩照像,他有全套设备,土法还挺多,看来洗像也能玩了。这里大纪念章很须要。比如那次我搭车上勐满,一起上司机的脸都是沉的,但我们大纪念章一送,喷鼻香烟一递'立时脸若芙蓉出水,又先容商店,又说哪能买什么,让再搭他的车。邮局的、商店的、老工人都得送。紧张的还是要知足边陲公民热爱毛主席的心情,宣扬毛泽东思想。以是如果你们有余者,纪念章、小语录、尼龙网兜、尼龙袜子乃至劣质喷鼻香烟等尽可寄来。
云南十八怪:吹火筒当烟袋;抱着孩子谈恋爱;火车没有汽车跑的快……等等尽现于此。再有便是此处运输多靠牛群,一群牛驮着东西,穿行于小道山间,脖子上的铃叮叮咚、叮叮咚咚,有的牛还在头上装了数十面镜子,一闪一闪,很是可不雅观。杂七杂八,说了这许多,怕说不全,想到哪儿写到哪儿,姑息看吧!
下面说说大家的心情。
迢迢万里来到云南,不见了亲人,不见了朋友,也不见了王府井、西单,又加上都是乍出家门,走入社会,什么都得自处,搞得手忙脚乱,每每想起·难免心忧情郁,怀念着可爱的故土。我每每不敢想那过去的事情,每想到母亲慈善的脸庞;聪惠活泼的弟弟和同学及院中的伙伴,热血就涌上心头。想起八达岭的歌声;颐和园的嘻戏;北海的湖光;想起当时快乐的场面,我就激动起来。见景生情也是难免的,每当我看到厚腾腾的被褥,就想起费力善良的母亲·以是我每天总是洗得千干净净才进被窝,并常常把它拿出去晒,恐怕弄脏了母亲的缝的被子,我的衣服也洗得千千净净,放得平平整整,这是百口人对我的一片心啊!
1968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