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笔墨诗抄 | 第172期 』
撰抄人：☆〜潇潇然
撰抄作品：郑愁予《缺点》
/文/
《缺点》
郑愁予
我打江南走过
那等在时令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
你底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底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
我达达的马蹄是俏丽的缺点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注释
①底：通“的”，多见用于民国期间。
②跫（qióng）音：脚步声。
/赏/
郑愁予，原名郑文韬，祖籍河北宁河，1933年出生于山东济南，在北平终年夜，抗战期间随母亲转徙内地各处避难，途中由母亲教读古诗词。15岁开始创作新诗。郑愁予在1949年与家人迁往台湾，初到时正遇上当代派诗社和诗刊开始创办，成为了当代派墨客中的主要一员。在复兴大学毕业后，在台湾出版第一本诗集《梦土上》，早期诗作多为关怀社会的诗。
《缺点》是中国台湾当代墨客郑愁予于1954年写作的一首当代诗。全诗以江南小城为中央意象，写出了战役年月闺中思妇等盼归人的情怀，寓意深刻，是当代抒怀诗代表作中之一，被海内外多次收入教科书。
郑愁予自述该诗源自童年的逃难经历，他小学时，抗战就全面爆发开始了，父亲从陆军大学受训后一毕业就被送到湖北抗战前哨，调去襄阳张自忠的部队，他则跟随着母亲经历过各种逃难，一起上看到很多伤兵；1948年12月，他到江南的一个村落，那里唤起了他童年期间逃难的影象，有关炮车，有关战马的马蹄声，他把这些冒出的经历艺术化，写成了《缺点》。这首诗的主角便是以郑愁予母亲为原型的。
《缺点》这首诗，以持续串具有传统意味和江熏风情的意象，将豪放旷达的气质和欲语还休的情韵融为一体，营造出和谐、完全的艺术境界。虽然诗中写了思妇和浪子，但与传统的闺怨诗比较，表现出了较强的历史感和时空感。
《缺点》最大的特点是叙事、画面的象征化以及对照手腕的结合利用。从第一节开始，在一个叙事的语境中,时令、容颜、莲花就共同型塑出这些词语的象征意味。第一节两句，以第一人称“我”写游子走过江南，“那等在时令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诗中，“容颜”显然借指某个人，至于这个人的性别，在措辞文化的规约下很自然会将其认同为“女性”。前半句中“等”和“时令”授予了“容颜”以叙事内容和韶光限度；后半句是对“容颜如花”这个套板化譬喻的推进和激活，墨客不再甘于用静止的喻体去比附静止的本体，喻体被转化为两种动作状态——开、落。以是，这个句子便是墨客对一个具有情节性、动作性和韶光性的故事的切片和象征。一个常日用叙事的办法予以展开的情景被象征化地表达，于是在想象中补齐了这句诗所涉及故事的三个层面：一个俏丽的年轻女子在守候着她的归人（容颜、等待）；她等了一年复一年，韶光在等待中悄然逝去（时令里）；她也曾欣喜期待，以为她的归人即将到来（莲花开），却终于还是寂寞失落落，由于她的归人究竟没有归来（莲花落）。
从诗歌艺术的角度看，这句诗十四字却包含着如此丰富的内容，它对“容颜”这个中央词的前后润色，使大略的借代得到了奇妙的情景性和独特的生理内涵；它又采取了将叙事情景象征化的办法，使诗歌言简意丰，富于诗性的密度。
如果说第二句相对付第一句是一个迁移转变的话，第二节相对付第一节同样是一个迁移转变——叙事视角的转换。第一节的镜头对准“我”——打江南走过的“游子”；第二节的镜头则对准着上面“等在时令里的容颜”，工笔细描，一唱三叹地推进到这个等待中人枯寂的内心。这一节全用比喻，不同的喻体都指向于相同的本体——“你的心”，在喻体的暗示中企图将闺中等待女子的生理具象化。值得把稳的是，这里全用情景化的比喻：“东风不来”暗示静寂，“柳絮不飞”正是一幅无精打采、百无聊赖的景况，“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更是凸显等待者内心的封闭（小城）和寂寥。这种以画面、情景来外化内心的办法接下来得到反复、强化，但又有些微不同。“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让人遐想起以下的画面：天边一轮将落的夕阳（向晚），脚下是狭长生僻小巷中的青石板路。同样采取形象的画面外化内心，这个画面的意味却隐蔽更深，因此也更加隽永。这里有冷暖色彩的比拟，天边的夕阳虽然酡红，但却给人只是近薄暮之感；脚下的石板路悠长冰冷，却是所在者无法躲避的路。联系高下文，温暖的夕阳却远在天边且即将西坠，这间或暗示等待者心中渺茫的期待仅是一抹迢遥的暖色；而生僻的、踏在脚下的才是实实在在的生活——寂寥的等待。以是，此句所布局的画面看似荡开实在紧贴着主题。它通过画面的构图和色彩比拟来暗示情绪，显得更加意味深长。此节四五句是对一二句的同义反复，但同样暗示去世寂，“东风不来”是客不雅观的视角，“跫音不响”则已经悄悄转为等待者的“听觉”，不经意地铺垫了下面的“马蹄声”。
第三节又是一转，镜头重新聚焦在“我”身上，但却又进入了“我”的内心：我达达的马蹄是俏丽的缺点/我不是归人，只是过客。这里迅速地引起了一个问题：为什么马蹄是俏丽的，却又是缺点。显然，第二句正是对第一句的回答。而这种回答又必须回归到“等待者”的生理感想熏染中才能得到阐明：由于马蹄声引起了等待者的期盼，让她错以为是归人；但是这马蹄声却是过客带来的，以是，这女子一定又重新陷入更深的失落落中去。这一节有两个主要的艺术特点：一是明暗线的设置：明写“我”的感想熏染，暗写“等待者”感想熏染，等待者的感想熏染阐明了游子的感想熏染；二是照料的利用：“达达的马蹄”是对第二节“跫音”的照料、“俏丽的缺点”又是对第一节“莲花的开落”的照料。全诗的情绪脉络因此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设想这样的场景：闺中女子枯寂的等待中溘然传来一阵马蹄声，这声音像曾经有过的无数次一样，引起了她的满心期盼，她听着这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却又越来越远，她终于明白：这不是一个归人，只是一个过客。她又一次体会了“过尽千帆皆不是”的煎熬，仿佛让人瞥见这个女子期盼时迅速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凝神侧耳谛听，多么像一朵莲花的绽开；又仿佛瞥见她在马蹄声远去之后失落望地、颓然地重新坐到椅子上，像一朵莲花的花瓣在风中凋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