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传》在注《齐风•东方未明》之“东方未晞”之“晞”字时说“晞,明之始升”,令人不齿;另有国学家认为其“晞”通“昕”,也是丑态尽现;我从没见过任何一个国学家对“东方未晞”句做过哪怕只是稍负责一点的研究。
实在,解“晞”为“干”,在《秦风•蒹葭》之“白露未晞”句里也说不通。
我大略地查了下根本资料:露为近地面层空气中水汽因地面或地物表面热量放散温度低落而凝集在其上的水珠;傍晚或夜间,地面或地物由于辐射冷却,使贴近地表面的空气层也随之降温,当其温度降到露点以下,即空气中水汽含量过饱和时,在地面或地物的表面就会有水汽的凝集;如果此时的露点温度在0℃以上,在地面或地物上就涌现眇小的水点,称为露;有时已天生的露由于温度降至0℃以下会冻结成冰珠,称为冻露,实际上也归入霜的一类。
显然,所谓“白露”,实在是指薄霜,是固态的,而既然是固态的,怎么会有干不干的问题?纵然有,也得先碰到化不化的问题;而且,薄霜开化时,看上去,该当是“白露”变稀了。
再查“希”字的古字,最早见于秦,为高下构造,上半部分为“爻”,象形“交织”,下半部分为“巾”,其造字本义很清楚:经纬交织得宽疏的葛布。而按《邶风•绿衣》之“絺兮绤兮,凄其以风”节之义,“絺”和“绤”都喻指出身较低的女子,意思肯定都是指粗布。由此可以确定:一,“希”即“絺(音(吃)”字的本字;二,“希”的本意可引申为“稀疏”;三,“晞”之本意应是“日光稀疏”,或“因有日照而变得稀疏”,很像是“开始融化”,可引申为“稀疏”。
我还没读到《齐风•东方未明》,粗读了一下也未能读懂,故其“东方未晞”句,我认为,意思有两种可能:一,东方还未蒙蒙亮;二,东方乌云滚滚,未稍稀疏。
《秦风•蒹葭》之“白露未晞”的意思可以确定,便是“薄霜尚未融化而变稀”;以是,《湛露》之“匪阳不晞”之“晞”之意肯定不是“干”,而肯定是“稀疏”;“匪阳不晞”之意应是:(露水)不“阳”就不会变得稀疏,比周公旦不碰到像“阳”一样的情形就不会稍有懈怠于事情。
“阳”字并不会因“晞”字之意与“干”靠近就肯定指太阳。
按当代科学研究的结果,露水的消散跟出不出太阳无关,只与温度有关:清晨一样平常地表温度都会升高,于是露水蒸发。当然,古人不一定能不雅观察到这一点,从而误以为不出太阳露水就不会开始变干,但,古人是怎么不雅观察露水的天生和消散的,谁知道?
我想我知道:古字之“阳”,多数是相对付“阴”的。以是,古人的不雅观察很可能是:只有在阴湿的夜间,露水才会形成;只有景象放晴,露水才会开始消散,即变得稀疏。
按此,“湛湛露斯,匪阳不晞”节的信息量一下就变大了很多:本可以舒适安逸地呆着的露水在这里(,它为什么在这里?由于这里景象阴湿),(以是,)除非景象变晴,露水不会轻微变稀(。这就像本可以舒适安逸地生活的周公旦,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由于这里政务不佳,像阴天一样;除非政务改进到像晴天一样,他就不会稍有懈怠)。
原来,墨客想到了那个读者一样平常都想不到的问题:你怎么判断一个“露”是不是“湛露”?还是说,所有的“露”都是“湛露”?
在人们的认知中,露水是不会挑地方的,所有地方都有露水。按此,如果你把“露”算作“湛露”,即“本可以舒适安逸地呆着但偏要去努力滋润津润草木的露”,则所有的“露”就都是“湛露”了;这本没问题,但,如果“湛露”是比,比的是人,就不能把所有“本可以舒适安逸地呆着但偏要去努力造福于民的人”比作“湛露”了,由于有些“本可以舒适安逸地呆着但偏要去努力造福于民的人”实在只是想图名,以是挑一个本身已经很好了,完备没什么毛病的地方去当官,其结果每每是无事生非帮倒忙。
《湛露》通过“匪阳不晞”句提出了一个“湛露”的标准:如果你是“湛露”,那你就到最惨淡的地方去。
202407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