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是中国古代文人中大张旗鼓呼唤美食的一位。《史记》中说“民以食为天”,所指仅仅是果腹而已,喜好美食则是更进一步的事。
苏洵的两位得意公子苏轼(字子瞻)与苏辙(字子由)同时考中进士,苏轼兄弟因丁忧回故乡丁忧期满后,举家老小从西蜀眉山搬至京城汴梁(今开封)。1061年11月,北宋朝廷任命苏轼为凤翔府判官,有权连署奏折公函。苏轼的人生从此踏上了一条在仕宦中颠沛流离的漫漫长路。凤翔府在京城汴梁以西,公函行走须要10天的路程。苏轼与弟弟苏辙的关系最为密切。这是第一次兄弟二人异地分别,思念之情只能请托频繁的书信往来,险些每月间他们二人都有诗歌唱和。
很快,韶光就到了公元1062年正月间,苏轼在凤翔又收到弟弟写于除夕的一首古诗,逢佳节,倍思亲,这统统都让诗人情不自禁,挥笔再写就一首《次韵子由除日见寄》的古风,个中有八句,直接描摹了墨客阔别家人、在外过年的情景与心境:
强欢虽有酒,冷酌不成席。秦烹惟羊羹,陇馔有熊腊。念为儿童岁,屈指已成昔。往事今何追,忽若箭已释。
由于思念亲人,与老父、兄弟不能团圆,官邸中虽有酒,但孤冷的独饮难以成席;有秦地好喝的羊汤,还有陇上的美食“熊腊”,都难以勾起他的食欲。想起少儿时,在老家的光景,已如射出的箭矢,时不再来啊。大概他还想起了那些令他惦记的家乡美食,在一个人的影象中,童年时的食品才是真正让人难以忘怀的佳肴,那里蕴含着一个人最丰富的影象。
苏轼的描述中,秦人的“羊羹”大家自然熟知,流传至今的西安羊肉泡馍、陕北的水烹羊肉,应属于“羊羹”一类,提起来都会让食客们垂涎欲滴。但“熊腊”为何,不要说美食家,就连见多识广的文人墨客都对这个词颇感茫然。首先“腊”这个字,是指干肉,因“昔”得音,精确读音应为xī,与繁体字“臘月”的“臘”(là)读音完备不同,简化字中将二字合为一体,甚至当代人将“腊肉”(xī ròu)念成“là ròu”,这是其一。
其余,“熊腊”一词中“熊”一字也成了近千年以来人们竞相预测的一个字。许多人说,“熊腊”者,用熊肉做成的腊肉也。我出生陇上,从来没有听说陇人用熊肉做腊肉。陇上属于黄土高原,地皮贫瘠,植被不茂,短缺供熊坚持生存的生物链。成长在北方的棕熊或黑熊,体重皆在200公斤旁边晃荡,在甘肃是绝对的罕有动物。不要看熊平时行动笨拙,但打斗起来凶猛非常,难以成为普通人家常见的猎获物,陇人中估计鲜有尝过熊肉者,我从小生活的环境中也闻所未闻有人吃过熊肉。既如此,陇人又怎能拿熊肉做成日常生活中的美食“熊腊”呢?
陇上腊肉,基本都是用猪肉做成的。一样平常常见的做法大概分两步。首先将切好的猪肉条,用盐、少量糖、花椒、大料、桂皮、小茴喷鼻香、干姜等喷鼻香料粉揉搓后码放在盆子里腌制两三天,等作料基本入味后,再穿绳熏制晾晒。一样平常先将果木或麦草点燃后对腌肉进行烟熏,大概最初是为了防止变质或生虫,后来创造经由烟熏往后,又有一种奇特的喷鼻香味,这大概便是腊肉中“熏腊”的由来。而苏轼所说的“陇馔有熊腊”之“熊腊”,实在应是“熏腊”的同音假借。陇上发音“熏”“熊”不分。由苏轼诗也可知,熏制腊肉,最早可能便是由陇人创制的一种美味佳肴,后来其制作办法流传至全国多地。
如今陇上最著名的腊肉,便是用猪肉做成的陇西腊肉。将该肉蒸煮后,切成薄片,肥腻的部分看起来如青白玉一样平常,几可透光,尝一口喷鼻香糯可人,回味无穷。但美中不敷处,如今的陇西腊肉腌制后,基本靠日光晾晒,短缺了一道传统中烟熏的工序,因此也彷佛短缺了一些往昔岁月的烟云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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