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辞书版《唐宋词鉴赏辞典》评价贺铸悼亡词,认为它与苏词各擅胜场。苏词胜在艺术性,而贺词胜在其思想性。正是: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喷鼻香。
一、《鹧鸪天·重过阊门万事非》赏析《鹧鸪天·重过阊门万事非》——宋·贺铸
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去世清霜后,头白鸳鸯失落伴飞。
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垅两依依。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
原作意译:我重新回到旧地,已经物是人非。回忆当初,夫妇二人同来,为何你不肯与我同归?秋日霜降过后,梧桐树去世掉了一半,另一半的枝叶也逐渐地枯萎。现在我就像一只失落去伴侣的白头鸳鸯,独清闲高飞。
人的生平啊,就像是地面草叶上的露珠,待到日出天明时,它就会跌落进土壤里,一去不归。我还住在旧屋里,你已经搬进了新坟,我们之间是情丝难断,仍旧彼此思念。夜晚我睡在空床上,听到南面窗外的雨滴声音,彷佛又看到你半夜起来,在油灯下面补衣裳。
贺铸是北宋末年的一位大词人,他本是宋太祖贺皇后的族孙,他的妻子赵氏也是宗氏之女。不过由于和皇室的血缘较远,贺铸生平都比较贫穷。
赵氏本是皇室千金,嫁给贺铸后却很勤俭持家,还要干一些缝缝补补的活路。因此贺铸对妻子十分敬仰,两人的感情远胜平常夫妻。
宋徽宗建中靖国元年(公元1101年),贺铸的母亲病逝,在朝为官的贺铸还乡“丁忧”。服丧期满之后,北上皇都求官。没想到他折返之时,创造妻子也病故了,于是写下了这一首悼亡词。
这一首词还有一个名字叫作“半梧桐”,由于传说中梧桐树是一种双生的树。孟郊的《烈女吟》中就说: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去世。梧桐和鸳鸯都是双生,一半去了,另一半也不能独活。
词中第一句提到的“阊门”是指苏州古城西门,“露初晞”是化用古诗《薤露》中的句子。贺铸这一首诗上半阙和晚唐女墨客徐月英的《送别》高度相似。
徐月英是一位名妓,她在送别情人的时候写下了一首诗。诗中说:“惆怅人生万事违,两人同去一人归。生憎平望亭前水,忍照鸳鸯相背飞。”不过,徐月英这一首七绝的名气,比贺铸这一首《鹧鸪天》小得多。
贺铸这一首词大量化用了包括徐月英、蔡确和陶渊明等人的诗句和典故。通过他自己的提炼,取得了升华,终极成为一首千古绝唱。最让人冲动的实在是下半阙末了一句,描写词人夜半不寐,听到雨滴声,错觉是妻子在油灯下面缝补衣裳。
二、苏、贺二人词作比较苏轼的《江城子》和贺铸的《鹧鸪天》一样,都是悼亡词。不过,二者在民间的影响力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苏词中描写的是苏轼在妻子去世后十几年,回顾往事。当时的苏轼早已再娶,并且夫妻恩爱和蔼,以是他怀念的是前妻王弗。他与王弗结发恩爱,儿女情长,可惜不能白头到老。王弗去世后不久,他就再娶了王闰子。某一皇帝夜,他忽然梦到了王弗,可是他实在连王弗的长相都记不得了。
贺铸创作《鹧鸪天》的时候,赵氏刚刚病故不久。那个时候贺铸的悲痛是最真切的,因此我们看贺铸在词作中表现出了一种比苏词更强烈的悲哀。
比如贺铸会在词里责怪妻子“同来何事不同归”?这一句虽然是化用的徐月英七言诗中的一句,但是徐写的是“两人同去一人归”,只是客不雅观陈述了一个分离的事实。而贺铸却十分任性,并且显得有一些不讲道理,他说:你为何要抛下我一个人归去呀!
中国的诗歌是言志的,它比起词来说显得更理性。而宋词最善于的便是描写爱情,在描写爱情的同时,人是抛却理性的,以是不讲究什么逻辑。明明赵氏也不宁愿生病去世,词人却不管不顾,只想表达他的感情,而苏词的感情起伏相对较平。
其余,苏词中给人的觉得是苏轼虽然怀念王弗,但是词作写得“哀而不伤”。由于自己早已再娶,与前妻也只有相顾无言,泪千行了。
末了,他十分理性地意识到,今后每一年相同韶光,地下的王弗,只要想起他们的过去,就会肝肠寸断,然而她已经被永久地埋在短松岗上。他这是在对前妻王弗,表达一种深切的同情。
可是,贺铸不同。贺铸的思维已经开始涌现混乱,他以为他和妻子隔着坟头还可以两情依依。他睡在床上听到窗外的雨声,产生了一种错觉。妻子又回来了,正在灯下补衣裳。
以前看梁实秋写《槐园梦忆》的时候,梁写到:妻子去世后,他盼着这个天下有鬼。由于有鬼,就证明亡妻灵魂可能是存在的。那么,纵然活人不在,亡妻的幽灵回来和他相逢也是好的。
苏轼和贺铸的词中,都表达了类似的感情。不过苏轼是在梦中梦到一个影子,而贺铸是不愿意接管原形,他抱负妻子还活着。
结语词评家们认为,苏词的好处在于利用了《江城子》这个词牌。三、四、五、七言错落有致,而贺铸的词输在全部是七言,过于工致,无法表达强烈的感情。
不过我个人认为,紧张不是是非句的缘故原由。贺铸词让人觉得更悲哀,是由于作者本人明显就比苏轼更加悲哀。由于贺铸写《鹧鸪天》的时候新丧妻室,而在三年前他母亲也去世了,以是他的内心非常孤独。
而苏轼创作《江城子》的时候,王弗已经去世十多年,他早已将悲哀看淡,而且苏轼当时也已经有新的妻子了。王弗对付他来说是一个曾经的伴侣,他在词作中对王弗的同情就超过了爱情。以是苏词不及贺词戳人泪点,就很平常了。
只管如此,苏词的影响力还是远超贺词。除了由于苏轼本身名气大之外,也和他在《江城子》中利用到的创作手腕干系。十年、死活;千里、孤坟。这些时空交错的关键词,当中具备的意象,很能调动读者的自动遐想。而贺词用典太多,当代年轻人理解起来有一定的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