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言,即无所顾忌,各抒己见之意。

而《放言五首》,乃是唐代墨客白居易的一组富含人生哲理的抒怀组诗。
这五首诗,是白居易被贬谪江州司马时于途中所做。
而在此之前,白居易的好友元稹曾经在被贬谪江陵时亦作有五首放言组诗,故而白居易的这首组诗也算是对元稹的一种唱和应答。

白居易再被贬谪江州时,内心的心情想来也是比较抵牾繁芜的。
由于武元衡被刺杀一案,看尽了大唐朝廷的内斗与阴暗。
或许在他想来,反正老子也已经被贬谪了,那干脆就无所顾忌的各抒己见一番好了。
谁知在他的这一番毫无顾忌之下,反而使他想通了许多的人生哲理与感悟,由此逐渐的开始改变,显得通达而内敛,且独善其身。

这五首组诗,是白居易依据自己的人生阅历,分别就关于社会人生的真伪、祸福、贵贱、贫富、死活等诸般问题的一番纵抒已见,以此来表明对唐宪宗元和期间的社会政治态度,并借此来告诫醒喻众人。

唐诗放言五首白居易诗词中的人生哲理

放言五首·其一

朝真暮伪何人辨,古往今来底事无。

但爱臧生能诈圣,可知甯子解佯愚。

草萤有耀终非火,荷露虽团岂是珠。

不取燔柴兼照乘,可怜光彩亦何殊。

臧生,即春秋期间鲁国大夫臧武仲,臧孙纥。
因其矮小多智,被时人称之为贤人,但在《论语·宪问》与春秋中记载,臧武仲曾凭借自己的封邑来威逼鲁国君主立臧氏为后任储君,有妄称贤人,敲诈之意。

甯子,即宁武子。
《论语·公冶长》中记载,这位甯武子,在邦有道时则知,邦无道时则愚。
大意是说他在国家清明时发挥聪慧才能,在国家阴暗时则装傻充楞不言,简而言之便是懂得明哲保身。

白居易结合了臧武仲与甯武子的故事,作了形象的比拟。
从而单刀直入的说,朝真暮伪何人辨,古往今来底事无。
但爱臧生能诈圣,可知甯子解佯愚。

说的是,古往今来的那些伪善者是凡人莫能辩的。
臧武仲巧诈而称圣,甯武子大智却装傻。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众人因表象所惑,喜好的却是一本正经的假贤人,却忽略了大智若愚的真高贤。

世间许多人,缺少明辨是非的能力,由于各类表象所迷惑,每每被那些伪善者领导。
轻者只是收割这些被迷惑者为他带来的利益,重者则会迷失落到被引发至家国动乱的层面上来。
而这些伪装的伪善者,每每又是那般的让人看不清,他们带着和煦的笑颜,带领着被愚弄者一步步走向恶行的深渊,当他们撕下这层伪善的面纱后,每每许多人已然无法转头。

于是,白居易提出了分辨真假,辨别是非,去伪存真的一个办法。
引出了后两段话,草萤有耀终非火,荷露虽团岂是珠。
不取燔柴兼照乘,可怜光彩亦何殊。

用比喻的手腕,说草从中的亮光并非便是火光,有时可能是萤火虫发出来的光芒。
而荷叶上的露珠并非是珍珠,只管这露似珍珠,也能在光芒的照耀下,闪耀着晶莹的绚丽夺目之美。

正由于这份美感,每每迷惑了众人的眼睛。
凡事不能光看表面,外表很真的并不一定是真的,去伪存真说难且易,说易且难,只需遇事时镇静比拟一番作为便知。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假的能欺人一时,终归不能欺人一世。

最怕的,便是不取燔柴兼照乘,可怜光彩亦何殊。
倘若一个人愚蠢阴暗到连荧光与燔火,露珠与珍珠都不能识别的地步,那真是可悲可叹了。
一个人若连明辨是非,思伪存真的方法都不取,也无怪乎为人可怜且人所不怜,而可怜之人,每每有可恨之处。

此篇,白居易形象的利用对喻之法,阐明哲理。
以辩伪之说,对当时的时势阴暗针砭了一番,既抒发了心中忧愤,也发出了警示后人的叫嚣与喻意。
人间间存在着许多种假象,不要为面前的诸般假象所蒙蔽,要长于通过征象去看通事物的实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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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言五首·其二

世途倚伏都无定,尘网牵缠卒未休。

祸福回还车转毂,兴废反覆手藏钩。

龟灵难免不免刳肠患,马失落应无折足忧。

不信君看弈棋者,输赢须待局终头。

由诗中的世途,尘网,祸福,回还,兴废,龟灵,马失落,输赢这些形象生动的字可知。
此首诗说的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的福祸相依之意。

老子于《道德经》中说过,祸福相依,祸是福的依托之所,而福又是祸的藏息之地。
故而祸福之间,在一定的条件下是可以相互转换的,是好事还是坏事,是在这个条件下的一种朴素中的抵牾与辩证。
由于福兮祸兮每每只在一瞬之间,故而白居易才于诗中有世途倚伏都无定之语。

然而,尘凡俗世,一个人一旦牵绊缠绕个中之后,就再也难以停滞。
正如陶渊明在《归园田居》里的诗中所言,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
人间尘网,古人们常常视作为对人的束缚,以是也常有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但去莫复问,白云无尽时的这般隐世白云深山之语。
可是,尘凡之事又岂能是说跳出就能跳出的呢?正由于这份牵绊,以是尘网牵缠卒未休。

世途也好,尘网也罢。
这世间的福兮祸兮,就像这循环往来来往的车轱辘一样平常,一旦动了起来,就如尘网般再也难以停滞下来。
积德有余庆,兴废立可须。
草木有兴衰反复之时,世事的荣辱,就犹如那藏钩之戏般变幻无常,令人捉摸不透。
故有祸福回还车转毂,兴废反覆手藏钩,这般带有个人的兴叹之语。

龟有灵性,神龟龟龄,这是它的福。
然而,正是由于神龟通灵,以是又常常被人杀害,开膛破肚,用其龟甲来占卜休咎之事。
当真是福兮祸兮,故有龟灵难免不免刳肠患这般令人兴叹之语。

塞翁失落马,焉知非福。
塞翁的马失落而复还,还带回了一匹好马,这看起来是福。
然而,塞翁的儿子由于骑马而摔断了腿,这福也就变成了祸。
故而这福祸之间当真难言,马有失落蹄时,是什么造成了这塞翁失落马的福祸之事呢?或许是,塞翁之子事先没有做好安全方法;又或许是,明知道自己的能力不敷以掌控这匹烈马,非要逞强任能,看不清自身,结果福兮变成了祸兮。
喻意之深,却道理浅近,无非便是镇静看待自身这福祸之事了,心坦但是淡然,心静则意宁。
祸福之事,有时只在一念之间。

于是,白居易又说了马失落应无折足忧之语。
马虽失落前蹄,看起来是坏事,但也不要因此而过分的去忧虑烦恼,福祸之事,在一定的条件下是相依相存的。

不信?那么请看那些下棋的人,终极的输赢不还得等到局终之时才能见分晓吗?以是末端才有不信君看弈棋者,输赢须待局终头的辩证之语。

此篇,紧张说得是世途倚伏都无定,输赢须待局终头的祸福转换。
白居易在此篇之中还是存在一定的片面的,由于诗不可能完备解释统统,但个中所提到的各类典故,寻思之下并不难创造这福与祸之间的客不雅观规律。
简言之,无非便是你自身如何看待这祸福之事罢了。
种因得果,福兮祸兮,唯一念而已。

放言五首·其三

赠君一法决狐疑,不用钻龟与祝蓍。

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

周公恐怖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向使当初身便去世,生平真伪复谁知。

这首诗,应该是流传于世间中最广为人知的一首。
白居易于诗中的一开头,就很郑重的用了一个赠字,来解释办理心中所惑的一个方法与履历之谈。

世间之事,常有不快意之时。
生活之中,不能做出准确判断的事每每是很多的。
由于不能判断,故而会十分苦恼,由于不能判断,常常会错过与后悔。
那么自然的,人们每每也就希望能有什么办法来办理这些内心迷惑烦恼与忧闷。

于是,白居易便有了赠君一法决狐疑,不用钻龟与祝蓍之语。
结合赠君而言,这里的君说的是元稹。
在早些年时,元稹曾经在政治上遭到不小打击,他曾经劝过元稹要经得起磨练,等待机遇的好转,到时是非黑白,真真假假,自会分明。
此处,也可以看做是白居易自我心灵的调度,由于直言,落得如此了局,也算是某种兴叹。
以是,也是他对人的一种履历之谈。

不用龟灵占卜之事来测休咎,看祸福,辩真伪。
那么应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来辨别看待这些呢?那便是,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

简言之便是韶光。
《淮南子》有云,钟山之玉,炊以炉炭,三日三夜而光荣不变。
故而忠贞之士,必能经受长期的苦难与磨砺,有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之意。
至于济世栋梁之才,也非朝夕之间就能辨认出来的。
事物的真伪,一个人的至心假意,是经受不住韶光的磨练的。
在一定韶光的不雅观察辩证之下,一定会露出它本来的真面孔,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周公恐怖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这两句话,应该是我们最为熟习的了。
白居易在正面的解释了韶光可辩真伪之后,又反面的列举了周公旦与王莽这两个人来进行比拟。

周公旦在辅佐年幼的周成王时,管叔与蔡叔欲图谋不轨,由于忌惮周公,便四处分布流言说周公旦其欲图谋篡位。
久而久之,周成王起了狐疑。
周公旦为避免祸乱,辞去相位,避居东国,后来的事实证明,欲图谋不轨的是那些小人,而周公旦却是忠心耿耿。
至于王莽,这个被后人认为穿越人士的人物,依仗外戚专权,在野心之下,谋夺西汉天下。
而在此之前,王莽怕民气不服,为人谦逊恭谨,礼贤下士,时人称颂他的仁义圣贤之名。
然而,一场阴谋篡位,将王莽的原型给袒露了出来。

实在,周公旦与王莽的故事比拟,只是说了一个日久见民气的普遍问题。
于是,便有了关键的向使当初身便去世,生平真伪复谁知的论断。

如果他们这些人在显露真伪之初就已经去世去了,那么他们生平的真实面孔就没人知道了。
以是说,人们不要被一个人的一时表象所蒙蔽,不要不辩真伪,是非黑白,冤屈年夜大好人。
是真是假,韶光会给予答案。

白居易此篇虽寓意深长,却还是有一定片面性的。
由于韶光,是人们最等待不起的答案。

最难熬的便是韶光,由于我们看一个人的时候,每每是在事后才能得以论断,故而有说身后事之嫌。
在伪善者未显露之前,是比较丢脸清的,而恐怖之处就在于当你看清事物实质的时候,这祸与福的大小,轻则损财,中则家破,重则亡国。

自古人心,最难堪测。
而民气,偏偏是个永恒难解的话题。
管不了他民气,却是能管自己的心的。
若一个人秉持正心,立身正气,则遇危难之时,当可以正压邪妄,心神安然如初。
故而有得道多助,失落道寡助之说。
由于民气,终归还是雪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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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言五首·其四

谁家第宅成还破,何处亲宾哭复歌。

昨日屋头堪炙手,目前门外好张罗。

北邙未省留闲地,东海何曾有定波。

莫笑贫贱夸富贵,共成枯骨两如何。

人间兴衰,世事无常,莫笑贫贱富贵,结果终归不过是一具枯骨。
而此诗,大抵便是说的世事无常,人生变幻莫测之事。

谁家第宅成还破,何处亲宾哭复歌。
以形象的比喻与反问式语气,来说事物的兴衰。
谁家的住宅再建成了之后还去毁坏呢?这里,就引起了人们的寻思。
普通人家住宅难得,这建了又毁坏,则自然的指向了那些豪门贵族。
而破字之中,又含有破败之意,为什么又会破败?无非是兴衰难定罢了。

有人哭,自然就会有人笑。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平凡百姓家。
哭而复歌,因败亡而哭,因显贵而歌,这人事无常,谁知道今日歌唱的人,嫡又会不会在哪里哭呢?荣辱兴衰,因果难定。

不信?你看这昨日屋头堪炙手,目前门外好张罗。
这事实就摆在面前。
昨日这权贵人家,屋里屋外还挤满了人。
一朝失落势,瞬间这门外就已如此生僻,门可罗雀。
昔日里奉承献媚,称兄道弟之人,太多的只是看重你一时的富贵罢了,没有去世命踩一脚的,就戴德戴德了,果真是十年将府天下事,一朝落魄无人知。

最故意喻的,莫过于这北邙未省留闲地,东海何曾有定波。
个中的故事与沧桑变幻,见证了古往今来的事物兴衰。
唐代墨客王建在《北邙行》中言到,北邙山头少闲土,尽是洛阳人旧墓。
因东汉与南北朝北魏期间的王公贵族大都葬于此,使得这么一座北邙山,如今没有留下空闲的地皮。
人生如白驹过隙,去世后只余冢中枯骨。
一世繁华,不过坟头荒草。
沧海桑田,茫茫东海之上,又何曾有过风平浪静的定波。

正由于世间变幻莫测,人间无常。
以是,做人最好不要在自己一时荣华富贵之时,得意忘形,向人们炫耀自己的富贵。
人在做,天在看,看不起别人,每每会为人所噬。
莫笑贫贱夸富贵,共成枯骨两如何。
嫌贫爱富,得意忘形,难道你就不会去世吗?

放言五首·其五

泰山不要欺毫末,颜子无心羡老彭。

松树千年终是朽,槿花一日自为荣。

何须恋世常忧去世,亦莫嫌身漫厌生。

生去去世来都是幻,幻人哀乐系何情。

世间万物,有其兴,则必有其亡;有其生,则必有其去世。
死活兴衰,乃宇宙天道的自然规律,是不会以人的意志转移的,与天斗,与地斗,只不过是一种身向自然的生命不息罢了。

故而,泰山不要欺毫末。
以《庄子·齐物论》天下莫大于秋毫之末,而泰山为小。
说这世间事物的大小,都是相对而言的。
物极必反,一语不雅观微。
以颜子无心羡老彭之语,说德行著称的颜渊,怀儒家复圣之名,虽因年轻早逝,却并无意倾慕以龟龄著称的彭祖。
死活有命,天道自然,倾慕与否又能如何呢?只不过凭添忧心而已。

又以,松树千年终是朽,槿花一日自为荣。
说这松树算活得长久吧?只不过千年之后也终归要枯去世。
而槿木之花虽然仅仅只开一天,但它绽放得光彩且光彩夺目。
用松树与槿花,朽与荣之语,来说生命所存在的意义到底是由于何物。
虽诗中未曾言明,但无非是死活决议间的光彩而已。

人早晚会去世的。
人该考虑的是如何在有生之年里,去做一些对短暂生命中有着意义的事。
为自己,为家国做有贡献的事。
倘若做到的话,虽去世亦无憾了。

于是,白居易接着说何须恋世常忧去世,亦莫嫌身漫厌生。
这般何必去眷恋尘世中,那死活自然之事。
贪恋死活,怕去世怕活,反而只会徒增烦恼。
一个人不要去嫌弃自己,也不要随便的去厌弃自己的人生。
一个人若不爱惜自己,又何谈别人来爱你,更别谈去爱别人了。
死活并不可怕,恐怖的是不明自己因何而生,而后碌碌而去世。
既然改变不了自然死活之道,那就唯有改变你自己。

当然,人有时难免有悲观感情。
比如说这生去去世来都是幻,幻人哀乐系何情。
虽说依旧是在说死活自然的规律,说有生者必有去世,有始者必有终。
但个中那人生如梦幻泡影,死活梦幻间的悲欢哀乐,人之常情般的悲观感情,也跃然于诗中。

感情而已,无需穷究。
毕竟整首诗对付去世生自然之道还是极具向上的意义的。
这个意义就在于,如何看待朽与荣二字。
死活之事,毕竟乃是自然常态,唯有在有生之年,做有贡献意义的事,是为荣。

白居易的《放言五首》,虽不能包罗万象,但个中的人生哲理,亦当属千古真理之言。
这个社会是一个变幻莫测的大染缸,每个人都会身惩罚歧环境,有着各自不同的人生境遇,感悟与哲理。
其正其邪,唯本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