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其水平一样平常,是由于譬如《唐才子传》是这样评价他的:“区区而已”“体固凡庸,无大可采”;说其痴情程度让人动容,是由于他流传至今的诗作有百首之多,但所有的诗歌,全部为一个女子而作;说他行为令人发指,是由于他爱慕那个女子,赠予礼物给人家,女子不接管,墨客竟一怒之下杀了那个女孩。
这个叫罗虬的墨客实在不算出名,彷佛绝大多数读者也没听说过,但他做的事情完备可以用石破天惊来形容。
罗虬,台州人氏,两《唐书》皆无传,字号、家世、生年皆不可考。众人提及他,多是由于他和罗隐、罗邺并列,并称作“江东三罗”。
且不说罗邺,罗隐的代表诗作,比方说“目前有酒目前醉,嫡愁来嫡愁。”,相信没有人不知道。以是,能够名列“三罗”之一,即便是末了一名,罗虬也是有点东西的。
《唐摭言》评价其曰:“罗虬辞藻富赡”,也便是说,罗虬极其富于诗才,下笔时辞藻华美、言语十分幽美,但他的缺陷是“气宇终不逮”,短缺豪迈的气概,立意并不高远。
有道是“诗如其人”,罗虬为人也轻佻得很。
某年,他参加考试时,主考官指着他写的某首诗中的个中两句:“窗前远岫悬生碧,帘外残霞挂熟红。”问道:“叨教,‘熟红’该作何阐明?”
罗虬笑哈哈地说道:“《诗经》中有云:‘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难道,侍郎您就不明白‘熟红’是什么意思吗?”
他所谓“熟红”的该当是“红颜”,但即便这便是精确答案,也不应该在那么严明的场合说出,古代条记亦记载道,当时罗虬话音刚落,众人莫不失落色。
以及,到了出榜的时候,罗虬两个字当然不可能榜上有名了。
虽然说累举不第,他的本心实际上急于进取,热衷于做官,这实在也无可责怪,但罗虬很不只彩的地方在于,他以不得体的办法考上了进士。
这种不得体的办法即,通过“走后门”的办法考中的科举,更叫人感到略耻辱的是,罗虬寄托的还不是一样平常意义的那种权贵,而是权倾朝野的宦官。
咸通年间(公元860年),文坛有所谓“芳林十哲”的小团体。芳林,乃是一门名,外人经此门入内侍省交结宦官。可见,“芳林十哲”虽然名字动听,但寓意并不好,标榜正道的儒林自然也不愿与他们交往。
别说君子君子了,大概连“芳林十哲”自己也以为屈辱,有一首著名的《贫女》诗如是写道:
蓬荜未识绮罗喷鼻香,拟托良媒益自伤。
谁爱风骚高格调,共怜时世俭装扮。
敢将十指夸针巧,不把双眉斗画长。
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该诗的作者,正是“芳林十哲”的成员之一,他表面是写未出嫁的贫女,实际在写怀才不遇的自己。在诗歌中墨客如是强调:“拟托良媒益自伤”,如果贫女托媒人是自伤,那么墨客的所托之人是宦官,岂不更自伤了么?
关于“芳林十哲”的成员,后世学者有不同的说法,唐末文人王定保说,“十哲”的成员最开始有八位,后来又添了两个徒弟,罗虬便是两个候补成员之一。
和其他“十哲”比较,考取功名的罗虬,又是若何的心迹呢?
五代条记小说《北梦琐言》中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
话说,靠着寄托宦官,罗虬得以掌管故乡台州的一应事宜,但为官一任,他常常干的事情却是扫墓,并且常借此事,颐指气使地教诲当地县令。
某次,县令不卑不亢地回答他道:“我这人既没有才能,也不通道理,使君您看不上我也就罢了,难道就不多看两眼墓中之人了?”(然使君岂不看松柏下人乎?)
县令的这一段话,是在讽刺罗虬缺少对家乡父老的尊重,毫无故里之敬。
《北梦琐言》还说,罗虬虽有俊才,但除了这件事,以及和一个官妓的喷鼻香艳故事之外,“他无闻也”。
唐末广明年间(公元880年),罗虬来到鄜州,成为某李姓节度使的从事(注:从事,唐朝藩镇幕僚的泛称)。某次酒席之上,他看上了一个姿色绝佳、能歌善舞的叫杜红儿的官妓。
为了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罗虬在宴会上盛情约请红童谣颂,并且还大方地送给她一些彩色的绸缎。但他不知道的是,红儿已经名花有主,节度副使也早已钟意杜红儿良久了。
李节度使当然知晓此事,但又不好明说,唯有偷偷见告杜红儿,让她谢绝罗虬的赠送。
古代条记中记载,由于失落了面子,“虬不称意,怒,拂衣起”,这还不算完,回家之后,他越想越气,第二天清晨,竟然手刃了杜红儿。
罗虬因此被入罪,后来适逢朝廷大赦,罗虬才终于被开释。
有一个说法是,罗虬为了申说冤情,洋洋洒洒写了一百首诗,他因此才被判无罪开释,换言之,他有虚情假意写这些诗的可能性。
但问题是,罗虬手刃红儿的案件,事实清楚、证据确切、定性准确,冤在哪里呢?其次,如果是虚情假意,那只能说罗虬太会演了,由于那些诗实乃真情流露之作,由于朴拙,以至于“当时盛传”。
那一百首诗歌有个统一的题目:《比红儿诗》。意思是说,以古往今来姿容艳丽、有才有德的美女(“灼然于史传三数十辈”)作为题材,拿她们与杜红儿比较,通过让古之美女都比不过红儿,以突出红儿的“仙颜年少,机警慧悟,不与群辈妓女等”。
罗虬列举的第一个美女便是杨玉环,他说堂堂杨贵妃也比不过红儿姑娘。
姓字看侵尺五天,芳菲占断百花鲜。
马嵬可笑当时事,虚赚明皇幸蜀川。
“尺五天”的写法来自一个典故:“城南韦杜,夫天尺五。”此话本意是说,韦、杜两家势力太大,离天子也只有五尺的间隔。罗虬用“尺五天”代表了一个“杜”字,也即是“杜红儿”的代称。
这首诗的大体意思则是,由于杜红儿比杨玉环俏丽得多,假设当年唐明皇遇见了红儿而不是玉环,还去蜀川干劳什子呢?
罗虬写诗的手腕,用本日的话叫“反衬”,古代的术语叫“尊题”。话说,古人为美女挥霍无度的例子比比皆是,罗虬以全天下的美女去反衬一个女子,自然也无可厚非,但令人不寒而栗的是,罗虬先是手刃了杜红儿,然后再花式夸人家。当打消掉演戏的可能,他究竟是咋想的?
关于罗的动机,《唐才子传》里的阐明最为大略,该书先是引用了罗虬《比红儿诗》的末了一首:
花落尘中玉堕泥,喷鼻香魂应上窈娘堤。
欲知此恨无穷处,长倩城乌夜夜啼。
这首诗写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尤其是“长倩城乌夜夜啼”一句,墨客将“雌乌”比杜红儿、以“雄乌”比自己,古籍载:“乌失落雌,雄则夜啼。”由于自己失落去了爱人,以是才涌现的城墙乌鸦夜夜呜咽之场景。
但《唐才子传》却反问道,写这些诗的是谁?当初提着雪亮的大刀杀红儿的是谁,口口声声说“我是最理解红儿的人”又是谁?这个叫罗虬的诗人,切实其实便是一个疯子!
(“虬实一狂夫也”)
站在人性的角度,笔者也不能理解罗虬的行为。那么,该事宜有没有别的记载?罗虬有无翻案的可能性?
通过查阅古籍创造,最早记录“罗虬杀红儿事宜”的,乃是一本叫《唐摭言》的古书,而《唐摭言》的原文是这样写的:
“虬怒,拂衣而去。诘旦手刃绝句百篇,号《比红诗》,大行于时。”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上面笔墨里的“手刃”与“绝句百篇”是连不起来的,对付这个蹊跷之处,后来的文人有不同的理解。
一种理解是,《唐摭言》的作者在中间省略了很多字。比方说《太平广记》的作者,就给补齐了中间的字眼。《太平广记》是如此描述的:“诘旦,手刃红儿。既而思之,乃作绝句百篇,号《比红诗》,大行于时。”
《太平广记》给加了一个“既而思之”,由于这本书的广泛流传(当代人将《太平广记》称作“宋朝人的《故事会》”),很多人便都采纳了《太平广记》对罗虬事宜的态度。
第二种不雅观点是,压根就没有这档子事儿,统统都是文人的想象,所谓的“手刃绝句百篇”实在是“手创绝句百篇”的意思。
此不雅观点的一个证据是,《比红诗》的个中一首写道:
任伊孙武心如铁,不办军前杀此人。
暖塘争赴荡舟期,行唱菱歌著艳词。
春秋战国时,孙武曾经在宫中演习女兵,由于某个宫女不听军令,孙武依照军令斩杀了她。罗虬写此诗则表达了这样一种不雅观点:杜红儿实在太美了,连辣手摧花的孙武也舍不得杀掉。
那么,问题来了,铁石心肠的孙武都舍不得杀杜红儿,罗虬难道就舍得杀吗?
《比红诗》是颇为著名的组诗,有其艺术风格,但也存在立意不高、句式重复、堆砌典故的硬伤,诚笃说,古人对它的评价并不高,说它“不过市井间烟花语耳”。以是,依笔者看来,古代文人之以是乐意将《比红诗》与“手刃红儿”事宜联系起来,在意的绝不是这首诗,是要借机鞭笞罗虬这位墨客。
罗虬为人狂宕无检点,依于宦官,缺少故里之敬,后世的文人也便不那么尊重他了吧。
参考资料:
1,辛文房著:《唐才子传》
2,羊春秋编辑:《增订注释全唐诗》
3,李最欣:《罗虬<比红儿诗>本事演化及原形新探》
-作者-
老谈,always talk,总是夸夸其谈之人,除此外,别无长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