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白头吟
鲍照
何惭宿昔意,猜恨坐相仍。
人情贱恩旧,世义逐衰兴。
毫发一为瑕,丘山不可胜。
食苗实硕鼠,点白信苍蝇。
凫鹄远成美,薪刍前见凌。
申黜褒女进,班去赵姬升。
周王日沦惑,汉帝益嗟称。
心赏犹难恃,貌恭岂易凭。
古来共如此,非君独抚膺。
许久没有再说爆照的诗词,《白头吟》相传是西汉卓文君所作,所写的是司马相如始乱终弃的故事。南北朝时鲍照仿用白头吟的形式所写的这首,所说的主题则不是爱情。
个人偏爱魏晋期间的诗词,在那个动荡不安、民气纷乱的时期,奇怪的氏族制度、严厉的社会环境加上思想桎梏的冲破孕育出许多独特的文人,鲍照便是佼佼者。他生于乱局,有空想,不能实现,作品常常隐喻世事不公,民气沦丧,但是哀而不怨。
直如朱丝绳,清如玉壶冰。朱丝绳是指琴瑟的弦,它们绷得笔直,玉壶冰是说白玉壶一样平常干净透明。这句说他的秉性,本来该当像琴弦一样正派,像玉壶一样清澈。
何惭宿昔意,猜恨坐相仍。现在他惭愧从前认为要坚持的品行不再,痛惜的觉得一贯伴随自己无法肃清。这两句彷佛是鲍照的自我审判,他痛恨自己从俗奉迎,不能坚持清正的风致。也可以理解是在说每一个立志要正派清明的人在自我核阅。(大概改变初衷的人都会有这个时候)
人情贱恩旧,世义逐衰兴。人情光滑油滑便是不念旧情,追逐有权势的,抛弃衰败的人。
毫发一为瑕,丘山不可胜。人们认为的本来该当像白玉壶一样完美的人,一旦有了瑕疵,过去犹如山峰一样平常的声名也挽回不了。也可以理解为鲍照自遣,一贯秉持的高洁品行,由于世道改变哪怕一次,就犹如白玉上的瑕疵,从前所有的积累都付之东流。
食苗实硕鼠,点白信苍蝇。祸害庄稼的是老鼠,污染纯洁美玉的黑点是苍蝇。这句是讽刺那些犹如硕鼠和苍蝇一样的人。
凫鹄远成美,薪刍前见凌。野鹅和大雁由于飞得高远以是才美,现在的君王对待人才就像是堆柴火,把新的压在旧的下面,让新人欺凌旧人,根本不考虑是非善恶。
申黜褒女进,班去赵姬升。这两句提及两个典故:周幽王的时候贤明的申后被废除褒姒就得以进位,汉成帝刘骜时贤明的班婕妤被诬陷离开后,赵飞燕得以升迁。两个典故都在应征上句“凫鹄远成美,薪刍前见凌”当权者不在乎宠爱的人的德行,用表面美好本色丑恶的人替代了本来美好的。
周王日沦惑,汉帝益嗟称。这两句是接上文说结果,由于周幽王宠爱褒姒,日渐昏聩;汉成帝宠爱赵飞燕以是被人诟病。
心赏犹难恃,貌恭岂易凭。纵然对待自己内心欣赏的人尚且不能完备相信,那些表面恭敬阿谀奉承的人又怎么能依赖呢?这句是劝诫,民气本就不好预测,如果只看表面,就更随意马虎被迷惑,分不清对错好坏。
古来共如此,非君独抚膺。末了两句是总结,也算是他的自我安慰。自古以来都是这样,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抚膺感怀嗟叹。
这首诗是鲍照写自己的机遇,当时的环境下,真正美好的东西不被当权者认可,他感遇志不能申。但他奥妙地跳脱出自己的视线,写出了古往今来的共同规律——人们大多迷惑于表面的阿谀奉承,忽略了真正对自己好的——让格局顿时拔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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