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学者赵翼说:“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这句话,可谓是南唐后主李煜生平的真实写照。他治国无方,却醉心诗词,留下佳作无数,更为他博得了一个“千古词帝”的名头。
可是这份“诗家之幸”,想来在他本人被赵匡胤敕封为“违命侯”幽困于汴京,被赵光义当着面强幸小周后,赐予鸩酒之时却又定然会是无比仇恨的,他定然会仇恨当初为何就不能励精图治,否则他也不会写出哪一首首让人读来凄凄然的词吧?
然而,人生便是如此,从来不会有归路。
在人生末了的三年里,李煜满腹心伤,写下了一首首泣血之词。个中有一首词,乃是他深夜从梦中惊醒后所写,这首词将贰心中的悲哀写得淋漓尽致,道尽了人间的悲欢催人泪下,堪称李煜词中悲哀之最。
这首词便是《浪淘沙令·帘外雨潺潺》。
南唐后主沦为囚徒
公元973年,李煜的祖父李昇登基称帝,南唐建立。也正是这一年李煜出生,李昇为孙儿取名“从嘉”,期许之意可想而知。
然而在五代十国这样一个攻伐不断的年代,立国不易,守业却更是难上加难。虽然南唐有奉唐正朔之意,可却难有定鼎天下之能。
在李昇治国尚能富国安民之后,李璟却连守成都难以做到。与楚国交战先胜后败,北方又有后周攻伐,末了在周世宗柴荣攻伐之下更是志愿除却帝号,甘心称臣。而在被迫迁都后,李璟仅一年而亡。
可李璟临去世前想传位弟弟景遂,奈何宗子弘冀不允,更是下毒将叔父害去世。无奈之下,弘冀成为皇太子,可谁成想这位野心勃勃的兄长在成为皇太子尚未满一个月便害了急病而亡。
就这样原来并无机会继续帝位、脾气洒脱的李煜,机缘巧合下成为南唐的第三代君主,也是末代君王。
就李煜的秉性而言,显然是不适宜帝王之位的,更遑论他也未曾接管过帝王之术教诲。而在上位后,李煜也开始了他华而不实的治国之风。
江南地区本便是富庶之地,文人雅士自然数不胜数。当时的朝堂之上便是此类,之以是说是此类乃是由于这些文人有的皆是附庸风雅之能,却无安邦定国之才。
与李煜这样一位喜好诗词的天子而言,是日然是极其契合的。一如韩熙载之流,也是不胜列举。
而这一期间,李煜的诗词虽也能偶见写悲哀之词,却显然少了几分深入骨髓的体悟。期间李煜又有崇佛修寺之举,也让南唐国力在此消彼长之下日渐衰微。与此同时,宋太祖赵匡胤却在经略天下,出生入死。
期间李煜虽屡上朝贡,却终是难逃灭国的命运。在北方即定后,赵匡胤以“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鼾睡”揭开了北宋灭南唐的战役。
974年,面对赵匡胤的十万大军,李煜袒露上身,奉上降表,南唐灭亡。而对付李煜,赵匡胤将其押解至汴梁囚禁,并封“违命侯”。
如果说赵匡胤算是小施惩戒的话,那么赵光义则是极尽羞辱之能事。在赵匡胤去世后,赵光义承位,这位宋太宗可并非善类。他不仅当着李煜之面强幸小周后,还命画师作《熙陵幸小周后图》。
李国主小周后随后主归朝,封郑国夫人,例随命妇入宫,每入辄数日而出,必大泣骂后主。声闻于外,多宛转避之。《江南录》
对付当过帝王,节制过他人生杀予夺大权的李煜而言,如今的他却连妻子的名节都不能保全。个中的苦闷、悲哀可想而知,更遑论还有小周后不断地哭泣责骂。
“诗家幸”就这样在身份、地位的极度落差下,让李煜词“赋到沧桑句便工”了。
《浪淘沙令·帘外雨潺潺》赏析
浪淘沙令·帘外雨潺潺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随意马虎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在这首词的上片,李煜利用了倒叙,在描写梦醒的景致之后才再写梦中之景。雨声潺潺,春意即将凋零,锦被却耐不住五更的寒气,这些已然将凄苦的主题刻入了李煜的骨髓之中。
回顾梦中,也只有在梦中才会忘怀自己不是俘虏,才会忘却自己的这诸班凄苦,贪恋着少焉既逝的欢愉吧。
可梦总会醒,而醒来的自己有的只是满腔的悲痛。独自一人,靠着画栏,望着旧日江山,想着今时今日才更有了“别时随意马虎见时难”的感慨,有了水流花落春去,终也是不知天上人间的诘问。
回忆自己的生平,出身皇家,曾贵为天子;如今却惨被囚禁,连妻子都不能保护,日日活在痛楚、迷茫之中。这样的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复苏实在此时已经无关紧要,由于留给人的是“悲悼万状”,令人“为之泪不收久许”。
至于缘故原由,它乃是其已然撼动了我们心灵深处的共鸣感。
小结李煜的生平是失落败的,无治国之能,有亡国之实,乃至于连自己、妻子的命运都无从掌控;但从另一方面而言,李煜却又未尝不是成功的,由于他是“诗家幸”,留下了无数词中名篇。
苏轼说: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客。而于历史而言,谁又不是沧海一粟,匆匆过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