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晏几道《思远人》之得
文/陈西山
近居家避疫，读到一首宋人晏几道所填的词，感到新颖新奇，与诗友分赏。
思远人
[宋] 晏几道
红叶黄花秋意晚，千里念行客。
看飞云过尽，归鸿无信，何处寄书得。
泪弹不尽临窗滴，就砚旋研墨。
渐写到别来，此情深处，红笺为无色。
此词原标题便是《思远人》，由于它一壁世就受到当时墨客士人乃至众人的追捧，成为非常盛行的歌曲，随之题目名就成了词牌名。后来有的选编本就把首句“红叶黄花秋意晚”移作题目。这首词是《思远人》这个词牌的开山之作。
此词的中央就一个字“思”，其意象是一个媛女思念阔别她的友人情人或亲人（实在作者晏几道是男儿）其描写的主体是“泪”。有一位名人曾说过，为诗为词者，有的是作者自己在诗词之中，有的是作者自己在诗词之外。这首词是属于后者，是作者给大家讲的一个故事。
现在，我们先循着字面看一下。在满树的绿叶完备变红，篱边只剩下菊花在开放的深秋，一位媛女站在闺房的窗前怅望，她在思念千里之外的一个人（是什么人听凭读者任意遐思）。她仰望飞飘的行云，她远看南飞的雁阵，她希望鸿雁给她带来那个人的信息。她站立了不知多永劫光，以至天上的浮云飘尽了，南飞的大雁在视线中消逝了，也没得到那个人的片纸只言。你难道找不到给我寄信的地方？我能不能给你传书呢？她的眼泪流个一直，竟然滴满了窗前几案上的砚台。她立即就势用泪水研墨，给思念的人写信。从依依惜别到戚戚思念一贯写到当下的泣泣苦等，墨和着泪，字伴着泪，信纸被眼泪打透，不见了原来的绯红，显现了几案的颜色。
这首词是双调（即两段）五十二个字，高下阕各二十六字押两个仄韵（即客、得、墨、色）。它的妙处在于用写“泪”来表现思念。以泪状思并无标新，用泪研墨却属创新。继至泪墨作书，泪伴笔行，泪失落笺色，其巧想奇思已登顶峰。
再看其遣词炼句，字字意准位配，句句行云流水，无凑韵，无冗字，无僻典，无俗笔。首句不说菊花而说“黄花”借黄衬红，用秋天景色交代事宜发生的韶光，弦定出萧瑟清冷的基调，再加上“千里”这个间隔，让这个“念”念得通情达理。“看飞云过尽”句表达的是韶光，不是速率，是一贯看着云彩飞尽，一个“尽”字表示已经站在那里怅望了好久，思念了好久。而她等来的结果却是“归雁无信”。这是何等的失落望啊！
没收得手札的失落望，自然引出了“何处寄书得”，可能离人不是没写书信，而是写了没找到邮寄的地方吧？你没法给我寄信，我给你写信能不能给你寄过去啊？“何处”句实际一语双关，起到承上启下的浸染，下阕的媛女给思念的那个人写信自然就被呼出了。
思念的泪水不断地流，这里如果写以泪洗面就落了俗套。“就砚旋研墨”，读者急速以为面前一亮，这个做法正在情理之中，但却又在猜想之外。“旋”在此处读普通话的四声，与“旋风”的旋一个读法，便是连忙飞快地研墨。“渐写到别来”，这句的无个字都是重音，该当是一字一拍的读出来。一个“渐”字，表明她写得信很长，写到现在才逐渐写到依依惜别和殷殷盼回。“别”和“来”两个字，一个是惜别，一个是盼归。古文大多是单音词，好比《史记》中用到“公民”这个词，是指士人和民众，人和民各有所指，与我们本日的理解完备不同。末了，这位美女把信写完了，泪水也把信笺湿透了，竟然使笺纸失落去了原有的赤色。情到深处戛然而止，媛女“思远人”的形象栩然而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