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画像
林语堂:苏东坡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乐天派、一个伟大的人性主义者、一个百姓的朋友、一个大文豪、大书法家、创新的画家、造酒试验家、一个工程师、一个痛恨清教徒主义的人、一位瑜伽修行者佛教徒、巨儒政治家、一个天子的秘书、酒仙、厚道的法官、一位在政治上专唱反调的人。一个月夜徘徊者、一个墨客、一个小丑。但是这还不敷以道出苏东坡的全部……苏东坡比中国其他的墨客更具有多面性天才的丰富感、变革感和诙谐感,智能精良,心灵却像天真的小孩——这种稠浊即是耶稣所谓蛇的聪慧加上鸽子的温文。
机警百出,不拘俗套。21岁的时候,首次出川参加科举考试,文章震荡了考官欧阳修和梅尧臣,惊叹之余,也为文中一个关于尧帝与皋陶的用典而摸不着头脑,他俩读书无数,但影象中却不知这一典故来自何处。苏东坡高中后,有一次拜访梅尧臣,后者问起,苏东坡坦承是他杜撰的。
苏东坡不仅才华横溢,而且很有趣,比如,他有个和尚朋友叫佛印,一天二人乘船嬉戏,苏东坡看到河岸上正在啃骨头的一条狗,便吟道:“狗啃河上(和尚)骨!
”佛印反应也很快,立时把一把题有东坡居士诗词的扇子扔到河里,接道:“水流东坡诗(尸)!
”在关于苏东坡和他的朋友们的故事中,这样的笔墨游戏比比皆是。
不但有趣还很可爱,一日苏轼做一首诗偈“稽首天中天,光线照大千,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呈给佛印。禅师即批“放屁”二字,交书童带回。东坡见后大怒,立即过江责问禅师,禅师早已期待在江边大笑:“您不是‘八风吹不动’了吗,怎一‘屁’就打过了江?”
苏轼——《水调歌头》
苏东坡是个情绪炽烈的人,他对爱人朋友兄弟的情不可替代。苏东坡的结正室子王弗是个贤内助,遗憾的是 26岁时就病逝了,他千里迢迢把妻子的灵柩送回四川老家,在王弗去世十周年的时候,苏东坡在梦中碰着亡妻,写下了著名的《江城子·记梦》,这是千百年来写夫妻之情最成功、最动人的词章之一:十年死活两茫茫。不斟酌,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悲惨。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回籍。小轩窗,正装扮。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苏东坡对弟弟苏辙的兄弟之情,更是从生到去世。在他们双双走上仕途后,兄弟俩聚少离多,彼此非常珍惜相聚的日子,有一次弟弟在大雪中送哥哥几十里。“乌台诗案”中,哥哥罹祸,弟弟上书,愿免一身官职,为兄赎罪,末了同遭惩处。哥哥出狱时,弟弟去欢迎,用手特意捂住他的嘴,以示三缄其口。苏轼在给弟弟的诗中写道:“与君世世为兄弟,更结来世未了因。”人们耳熟能详的《水调歌头》,便是由于苏东坡思念弟弟,写出了公认的最好的中秋词“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不是男女之情,而是兄弟之情。就连去世后弟弟也葬在他阁下。他秉性率直,临终前跟儿子说:“我平生未尝为恶,自傲不会进地狱。”
苏东坡以朋友多著称,缘故原由是他眼里没坏人,曾对弟弟苏辙话过“我上可以陪玉皇大帝,下可以陪卑田院乞儿, 在我眼中天下没有一个不是年夜大好人。”他这生平遭遇了很多小人,但结识了更多的朋友。他对小人发过脾气,表达过愤怒,但他生平不恨人。听说他年轻的时候有个朋友叫章惇,后来成了他的仇人,下手狠的恨不得整去世苏东坡,晚年还被流放到海南。末了苏东坡终于渡海回来时,章惇却失落势被贬到海南,章家唯恐苏东坡“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在皇上面前落井下石。但苏东坡复书给章惇宗子章援,仍称章惇为丞相,信写得很动情:“轼与丞相定交四十余年,虽中间出处稍异,交情固无所增损也……”这样的人,怎么会没有朋友?他蒙难时,小人固然想置之于去世地,但更多的是四处奔忙接济的朋友。苏东坡也珍惜他的朋友,好友、画竹名家文与可去世时,他一贯哭了三天。
他不会趋炎附势,他不会调皮迎合,他更不会撒谎话。王安石实行的新法时,造成了许多百姓失落业、妻离子散、流落失落所、无家可归的惨况。苏东坡明知即便不遭大祸也将罢黜,但还是给神宗天子上了万言书,而且连上三书,遭罢黜后,他不上书自辩,直接离开京都赴杭州去了。这种秉性,是何等的可爱率直!
苏轼词意图
他有着不屈不挠的精神和达不雅观的人生哲学,他不向邪恶低头,又能在一次次困境中找到人生乐趣。在黄州城外,他不留恋逝去的繁华,快乐地像个农人一样垦植,当孩子们跑过来见告他:种子萌芽了,他跑过去看着针尖般冒出地面的绿苗,欢畅得像孩子般跳起来;有时到城里去,喝得小有酒意,在草地上躺下便睡,直到暮色沉沉时,好心肠的农人把他叫醒。他是真英雄,心灵的英雄。
“东坡处处筑苏堤”,为了百姓,苏轼生平筑过三条长堤。元祐四年(1089年),苏轼任龙图阁学士、知杭州。由于西湖长期没有疏通,淤塞过半,“崶台平湖久芜漫,人经丰岁尚凋疏”,湖水逐渐干涸,湖中长满野草,严重影响了农业生产。苏轼来杭州的第二年率众疏通西湖,他把挖出的淤泥集中起来,筑成一条直通西湖的长堤,用六桥相接,便于人行,后人名之曰“苏公堤”,简称“苏堤”;苏轼被贬颍州(今安徽阜阳)时,对颍州西湖也进行了疏通,并筑堤。绍圣元年(1094年),苏轼被贬为远宁军节度副使、惠州(今广东惠阳)安置。年近六旬的苏轼,昼夜奔驰,千里迢迢赴贬所,受到了岭南百姓激情亲切的欢迎。苏轼把天子赏赐的黄金拿出来,捐助疏通西湖,并修了一条长堤。为此,“父老喜云集,箪壶无空携,三日饮不散,杀尽村落西鸡”,人们欢庆不已。
苏东坡的优点太多太多。一贯以来,人们喜好他、爱戴他,便是由于他不仅写了那么多流传千古的诗文,留下了许多宝贵的字画作品;更主要的是他有着纯洁可爱、天真率直的性情,他有着悲天悯人、关心百姓的情怀,他有着处惊不变、乐不雅观豁达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