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遇十二首·其七
唐•张九龄
江南有丹橘，经冬犹绿林。
岂伊地气暖？自有岁寒心。
可以荐嘉客，奈何阻重深。
运命惟所遇，循环不可寻。
徒言树桃李，此木岂无阴？
【译文】
江南丹桔叶茂枝繁，经冬不凋四季常青。
岂止南国地气和暖，而是具有松柏品性。
荐之高朋必受夸奖，山重水阻如何供献？
命运遭遇每每不一，因果循环奥秘难寻。
只说桃李有果有林，难道丹桔就不成阴？
【注释】
伊：语助词。岁寒心：意即耐寒的特性。
荐：进奉意。
【赏析】
诗开头两句，墨客就以饱满的激情亲切，颂扬橘树经得起隆冬磨练，绘制了一幅江南橘林的俏丽图景，形成了一个幽美的艺术境界。橘树是果树中的上品，又能经得起隆冬风霜的折磨，终年常绿，因此墨客以丹橘自喻是有深刻含意的。这是墨客借用橘树来比喻自己“受命不迁”、“横而不流”的人格。这里，墨客不仅写了橘树的形状，而在着意表现它倔强不屈的精神，达到了形神的有机结合。同时呈献在读者面前的，并非一棵橘树，而是一片橘林。墨客是在描写包括他自己在内的“群像”。这就使得诗的意境更为深远开阔，形象更为高大生动。
三、四两句，写橘树的特点。墨客见告读者橘树的经冬翠绿，并非由于江南景象暖和，而是由于它有着耐寒的本性。在这里，墨客采取的是问答的形式，问得自然出奇，答得分外有味，把橘树本身的特性简明地概括出来。墨客通过“岁寒心”的双关语，一方面奥妙地指出橘树的耐冷天性，同时又用以比喻墨客的高尚美德。这是借橘树的本性写墨客的心灵之美，既是诗中主人公的自我画像，也是当时千万个正派知识分子的风致的写照。从而使诗的主旨又深化了一层。
下面六句，是叙事，也是抒怀。五、六两句是说：这些甜美的丹橘本可以送到远方呈献给尊贵的客人，无奈关山重叠，通道受阻。言下之意，他本可以将贤者推举给朝廷，可惜道路被壅塞。这两句妙喻天成，不露痕迹。墨客借用面前的景物，通过丰富的想象，表现了封建社会一个忠君爱国的知识分子，在遭贬的情形下，仍旧不甘沉沦，依旧关心国家出息和命运的名贵品质。七、八两句是墨客从感慨中得出的判断：命运的好坏，只是由于遭遇的不同；而这又犹如周而复始的自然规律一样，个中的道理实在难以捉摸。这是墨客根据自身经历所发出的感叹。末了两句是紧承“运命”两句而来。墨客大声疾呼：不要只说种桃李，橘树难道不能供人乘凉吗？很清楚，墨客在为橘树鸣不平，也是在为贤者鸣不平。也便是说，贤者能人，不会不如李林甫之流。这两句是对朝廷听信谗言、邪正不辨、严厉斥责，也是全诗的主旨所在。由于墨客有深刻的洞察力和高度的艺术概括力，因此这两句议论写得十分亲切自然，深刻有力，大大增加了诗的内涵。这里利用暗喻来鞭笞时弊，能发人寻思，给人以很大的启迪。
从构造上看，这首诗短短五十字，构思风雅，构造严密，抒怀写意，回环起伏。开头以橘起，末了以橘结，前呼后拥，且深化主题。尤其是末了出人意料的设问，震民气弦，增长了诗的艺术魅力. 张九龄诗歌措辞生动、比喻贴切，毫无矫揉造作、雕琢晦涩之病。刘熙载在《艺概》中，称张九龄的诗歌“独能超出一格，为李、杜开先”。这一评价是非常恰当的。刘禹锡说九龄“自内职牧始安（今桂林），有瘴疠之叹；自退相守荆户，有拘囚之思。托讽禽鸟，寄词草树，郁然与骚人同风。”便是指这类《感遇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