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光潜先生长西席
你自己自然不会选择，须请教于批评家和专门学者。我不能见告你必读的书，我能见告你不必读的书。
我所指的不必读的书，是谈书的书，是值不得读第二遍的书，走进一个图书馆，你只管瞥见千卷万卷的纸本子，个中真正能够称为“书”的恐怕还难上十卷百卷。
值得读第二遍乃至许多遍的书
你该当读的只是这十卷百卷的书。在这些书中间你不但可以得到较真确的知识，而且可以于无形中接管大学者治学的精神和方法。
这些书才能撼动你的心灵，激动你的思考。其它像《文学大纲》、《科学大纲》以及杂志报章上的书评，实在都不能供你受用。
你与其读千卷万卷的诗集，不如读一部《国风》或《古诗十九首》，你与其读千卷万卷谈希腊哲学的书本，不如读一部柏拉图的《空想国》。
我们究竟该当读些什么书
你大约还记得北京《京报副刊》曾搜聚“青年必读十种”，结果有些人所举的十种尽是几何代数，有些人所举的十种尽是《史记》、《汉书》。
本来这种搜聚的本意，求以一个人的标准做统统人的标准，彷佛我只欢畅吃面，你就不能吃米，完备是一种缺点见地。
年夜家的资质、兴趣、环境、职业不同，你怎么能定出万应灵丹似的十种书，供天下无数青年读之都觉得同样意见意义，发生同样效力？
我特地去调查了几个英国公共图书馆。他们的青年读品部最盛行的书可以分为四类：
（1）冒险小说和游记，（2）神话和寓言，（3）生物故事，（4）名人传记和爱国小说。
个中代表的书本是儒勒·凡尔纳的《八旬日环游天下记》和《海底二万里》，笛福的《鲁滨逊飘流记》，大仲马的《三剑侠》，霍桑的《奇书》和《丹谷闲》（Hawthorne：Wonder Book and Tanglewood Tales），金斯莱（Kingsiey）的《希腊英雄传》（Heroes），法布尔的《鸟兽故事》（Fabre：Story Book of Birds and Brasts），安徒生的《童话》，骚德的《纳尔逊传》（Southey：Life of Nelson），房龙的《人类故事》（Vanloon：The Story of Mankind）之类。
这些书在外国虽然盛行，给中国青年读，却不甚合适。
中国学生们大半是少年老成，在中学时期就欢畅煞有介事的谈一点学理。他们包括你和我自然都在内，不仅欢畅谈谈文学，还要研究社会问题，乃至于哲学问题。
这既是一种自然方向，也就不能忽略，我个人的见地也不妨提起和你商量商量。
十五六岁往后的教诲宜重发达理解，十五六岁以前的教诲宜重发达想象。以是初中的学生们宜多读想象的笔墨，高中的学生才该当读含有学理的笔墨。
谈到这里，我还没有答复应读何种书的问题。
诚笃说，我没有能力答复，我自己便没曾读过几本“青年必读书”，老早就读些壮年必读书。
比方中国书里，我最欢畅《国风》、《庄子》、《楚辞》、《史记》、《古诗源》、《文选》中的《书笺》、《世说新语》、《陶渊明集》、《李太白集》、《花间集》、《张惠言词选》、《红楼梦》等等。
在外国书里，我最欢畅济慈、雪莱、考老芮基（柯尔律治）、白朗宁诸人的诗集，索福克勒斯的七悲剧，莎士比亚的《哈孟列德（哈姆雷特）》、《李尔王》和《奥塞罗》，歌德的《浮士德》，易卜生的戏剧集，杜（屠）格涅夫的《新田地（处女地）》和《父与子》，陀斯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莫泊桑的小说集，小泉八云关于日本的著作等等。
如果我应北京《京报副刊》的搜聚，大概都把这古董洋货捧上，凑成“青年必读书十种”。但是我知道这是荒谬绝伦。
以是我现在不敢答复你应读何书的问题。你该当请教你所知的专门学者，请他们各就自己所学范围以内指定三两种青年可读的书。
你如果请一个人替你面面俱到的设想，比方他是学文学的人，他大概明知青年必读书应含有社会问题科学知识等等，而自己又没甚把握，姑且就他所知的一两种拉来凑数，你就像问道于盲了。
同时，你要知道读书好比探险，也不能全靠别人辅导，自己也须费些工夫去搜求。
我从来没有听见有人按照别人替他定的“青年必读书十种”，或“天下名著百种”读下去，便造诣一个学者。别人只能先容，决议还要靠你自己。
读书方法，我不能多说，只有两点须在此大抵提起：
第一，凡值得读的书至少须读两遍。第一遍须快读，着眼在醒豁全篇大旨与特色。第二遍须慢读，须以批评态度衡量书的内容。
第二，读过一本书，须条记纲要精彩和你自己的见地。记条记不但可以帮助你影象，而且可以逼得你仔细。
年夜家资质习气不同，你用哪种方法奏效较大，我用哪种方法奏效较大，不是一概而论的。你自己终久会找出你自己的方法，别人决不能给你一个方法，使你可以依法炮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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