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辛弃疾都爱饮酒,酒后诗兴大发,总是爱写些东西,天才的墨客,即兴的一笔挥洒,就成为了流传后世的千古佳作,其实让人佩服其卓绝的才华。

苏轼和辛弃疾,给我们留下了很多佳作,个中有两首乍看起来很相似的即兴作品,都写于他们的一次醉酒之后,也都是他们即兴感怀之作,这两首词分别是苏轼的《临江仙·夜归临皋》和辛弃疾的《西江月·遣兴》。

说这两首词看起来相似,并不是说谁“借鉴”了谁的,而是说,这两首词表达感情的办法是相似的,这两首作品,都是表面读起来旷达、洒脱,显得悠然自得,但细品之下,字里行间中却充满了抵牾和痛楚,外在的沉着旷达与内在的炽热交织在一起,让我们感想熏染到这两位大词人丰富的内心天下。
但这两首词中,所表达的感情虽然都是苦闷的,但所感之事,所发之情,却大不相同。
我们分别来看。

一、苏轼的《临江仙·夜归临皋》

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
家童鼻息已雷鸣,拍门都不应,倚杖听江声。

苏轼辛弃疾醉后各写下一首即兴小词均成名作谁写得更好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怀营营?更阑风静穀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苏轼的这首《临江仙》写于元丰五年,此时苏轼已经来到黄州三年了。
苏轼被贬黄州的大致经由,相信熟习苏轼的人都很清楚:在新旧党争的漩涡中,一场乌台诗案,让苏轼被监禁百余天,之后虽然从轻发落,但也被贬到黄州担当毫无实权的团练副使,人身自由遭到了限定,可以说人生跌落到了低谷。

齐心专心为国为民、刚毅刚烈直言的苏轼,遭遇如此对待,也就不难明得,为什么黄州的这段经历,给苏轼的思想和创作带了极大的影响,也明白了为何苏轼的许多诗词,总在豪放旷达之后,留下一个黯淡的尾音,好似精神上始终有些压抑一样。

从这首醉酒后的《临江仙》里,我们便能体会到这种感情方向。
《临江仙》的开篇虽然洒脱,却又有一种低沉的感情在里面,“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饮酒至三更,醒醉之间,词人逐步归来,这切实其实不是在饮酒取乐,而是在寻求酒精的麻痹了。

韶光很晚了,无怪归来后的苏轼,会听到家童呼声如雷,门也敲不开了。
韶光的晚,导致了难进家门,也才有了“倚杖听江声”的事,这持续串的因果,彷佛都在写景,但却有一种朦胧中的黯淡,这是东坡给我们营造出的词境。

下片直接转入议论和抒怀中,彷佛没有什么过渡,但对醉汉来说,却贴切之极,夜深人静,东坡听着江水,犹如沧海中之一粟,醉意朦胧中,溘然引发了一个感慨:“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怀营营”,苏轼在此时想到了老庄。
庄子曾用“我非我有”表达对人生虚无的意见,苏轼此时也引发了这种感慨。

但是,苏轼的思想中,毕竟不全是老庄,他从小耳濡目染的,还有儒家“致君尧舜”、“治国平天下”的空想,当然,此时的苏轼,还有佛家统统皆空的种子,释儒道三种思想交织在一起,让苏轼的感情变得十分繁芜。

实在苏轼未必就如此悲观,只不过此时的心境,实在是低落到了极致,以是才会用老庄的超脱,佛家的空无来减轻自己的精神压力吧,这看起来洒脱,实则却是痛楚之极的表示。

可毕竟老庄还是有一些浸染的,在更阑风静的时候,苏轼不禁生出一种神往的生活:“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看,老庄思想,总算帮了苏轼一个大忙,最少,醉酒后的他,是可以解脱的。

二、辛弃疾的《西江月·遣兴》

醉里且贪欢笑,要愁那得工夫。
比来始觉古人书,信著全无是处。

昨夜松边醉倒,问松我醉何如?只疑松动要来扶,以手推松曰去!

辛弃疾的这首词,也是醉酒后的即兴之作,但感情却和苏轼的不同。
辛弃疾年少时,就有志于规复中原,统一南北,然而事与愿违,除了年少时有过一段“壮岁旌旗拥万夫,锦檐突骑渡江初”的辉煌经历外,别的韶光,大多是将万字平戎策,“换得雇主种树书”的结果。

辛弃疾南渡之后,曾被赋闲长达近二十年,别的韶光,虽然出任过一些职务,但都不能完本钱身规复中原的心愿,还一贯遭受小人诋毁,这种苦闷,已不单单是仕途的不顺利了,更有一种家国之情,这种苦闷是更加压抑,更加沉重的。

这或许也是辛弃疾为什么会说,“比来始觉古人书,信著全无是处”,难道辛弃疾没有在老庄思想中寻求解脱吗?他探求过,但他还是没有摆脱精神的压抑,他虽然大呼没有功夫去愁,看似是洒脱旷达的,但内心实则愁到了极致,“拍手笑沙鸥,一身都是愁”,只是自嘲罢了。

实在南渡之后,辛弃疾便已经感想熏染到了南宋政坛中的沉闷,朝廷险些一贯是主降派把持,像辛弃疾这种主见收复的志士,只能落得被打压的结果,但辛弃疾的伟大之处,是从不被同化,虽然他知道,只要向主降派示好,就可以高官厚禄,不再被排挤,然而,他没有。

倔强的稼轩,不写内心的苦闷,而因此一个戏剧性的场景来回应,就像他曾经默默地表示:“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如果我们对这首《西江月·遣兴》的下片进行断句,让其成为一幕戏戏院景,就会创造,词人那倔强而又不屈的个性,是如此生动。

昨夜松边醉倒,问松:“我醉何如”?

只疑松动要来扶,以手推松曰:“去”!

三、两者之比较

两首词的相似之处,开篇便已说过,不再赘述,两首词的不同,相信我们也感想熏染到了。
苏轼、辛弃疾虽然同被后人归为豪放一派,但两者却是不同的,苏轼的“豪放”,是一种不拘法度的洒脱之气,又带有一种低沉的余音,而辛弃疾的“豪放”,却有一种沉郁不屈的悲剧英雄色彩,两者的大不同,很大的一个缘故原由,是时期背景造就的。

苏轼生活的时期,虽然北宋王朝逐渐在走下坡路,内忧外祸逐渐显露,但毕竟还保持着国家的完全和场合排场的稳定,以是苏轼的词中,不会有那种强烈的家国悲壮感,更多地,是个人命运与朝廷场合排场的抵牾,是“致君尧舜”与个人定位的抵牾。

但在辛弃疾的时期,国家民族抵牾上升为了紧张抵牾,辛弃疾毕生的心愿,也是收复中原,南北归一,但现实的情形,却是处处遭受打压,一腔忠愤,无处发泄,揾英雄泪的悲剧色彩,显得更加雄浑。

或许正由于如此,以是才有人提出,辛弃疾的格调要比苏轼的更高。

实在不然。
苏、辛两人生活的时期抵牾不同,个人的遭遇亦不同,因此两人所表达的感情重心,自然会有所不同,这不能说谁的格调高或者低。
我们所欣赏的,是两位大词人那种为国为民的炽热之心,以及出神入化的艺术表达力。

时期的烙印不再,但感情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