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杜甫从没熟年轻过。
有人说,读杜甫的诗是痛楚的体验。
是的,他们都没有说错。
教材里,他是“忧国忧民”的油腻大叔,
生活中,他是“流落半生”的失落意人,
文学上,他是“做诗最苦”的奋斗狗。
我却认为:
杜甫从未老去,生平都是少年郎。
712年,杜甫就出生在京兆杜氏。史称“城南韦杜,去天尺五”,意思是这两家人的地位,都快赶过天涯了。
出生在这样的豪门家庭,他彷佛可以没羞没臊的过完这生平,事实上,杜甫也是这样做的。直到15岁时,他还是没心没肺的上树摸鸟、下河抓鱼。
忆年十五心尚孩,健如黄犊走复来。
庭前八月梨枣熟,一日上树能千回。
意思是十五岁的半大小子,就像小牛犊子一样,在院子里拱啊拱,等到树上的梨子、枣子成熟的时候,一天不用饭、不玩耍,就知道上树摘水果吃。
妥妥的熊孩子一枚。
当我们被初中作业、补课压的喘不过气来,杜甫还活在没心没肺的过六一儿童节呢。这才是“别人的童年。”
18岁,是一个分边界。
秦始皇的18岁,已经在谋划统一六国;
霍去病的18岁,已经走上了战神之路;
苏东坡的18岁,已经名满汴京;
而杜甫的18岁,却在大声发布:“天下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杜甫是个任性的Boy,开启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他身穿皮夹克、脚蹬复古鞋、胯下一匹牧马人,直奔江南而来,由于有亲戚在这里发展了家族家当,而且还有青少年的梦想——美女。
毕竟“越女天下白”嘛。
在江南,不知道有没有去夜总会洒脱一番,反而苏州台上留下了他的足迹。他站在这里,看着面前的斑驳,遥想当年的夫差何等威武,越国的勾践又是若何英雄,王谢豪门风骚人物遍天下。
他想:“韶光,才是唯一的答案。”
只可惜已经到了海边,假如有一艘航空母舰,我一定要去扶桑看看。
东下苏州台,已具浮海航。
至今有遗恨,不得穷扶桑。
王谢风骚远,阖庐丘墓荒。
杜甫同学太任性了,直接在江南玩了3年,错过了考大学的最佳机遇。还是家里人看不下去了:“龟儿子,你妈妈喊你回家高考。”
哎,真烦人,你们不知道高考也是要“拼爹”的嘛?
天经地义的,杜甫同学光荣的成了落榜生。但是对杜甫来说,自由的光阴,永久是“阳光残酷的日子。”
既然不能拼爹,那就只能去山东找爹了。他将玩耍奇迹发扬光大,一欠妥心就写出了一首千古名篇: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一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成为每个中国人都会背诵的励志名言,杜甫同学,才是“心灵鸡汤”的祖师爷。
爬过山、钻过洞、吃过煎饼卷大葱,杜甫对山东早已累觉不爱,听说,河北是个利益所。
900年前,楚霸王项羽在巨鹿造诣千古威名;
700年前,光武帝刘秀在河北调集义军百万;
400年前,魏武帝曹操在官渡奠定一方霸业;
200年前,太宗李世民横行天下,定四方。
乃至行侠仗义的游侠剑客,都被曹植在《白马篇》中赞颂: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
如此风云汇聚之地,怎能少的了我杜子美?
动身,去河北。
放荡齐赵间,裘马颇清狂。
春歌丛台上,冬猎青丘旁。
呼鹰皂枥林,逐兽云雪冈。
射飞曾纵鞚,引臂落鹙鸧。
他在广袤的华北大地来回穿梭,穿着皮夹克,背着大猎枪,一脚油门踩下去,牧马人呼啸而过,瞥见野兽了,举枪就打。我们可以想象,这段韶光杜甫同学没少吃烧烤。
这才叫“我的青春我做主”。
大概是杜甫的青少年太过逍遥,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要给他增加点人生难度。可谁也没有想到,杜甫的命运直接从“新手村落”跳到了“地狱模式”。
747年,36岁的杜甫结束了没羞没臊生活。
他来到“大城市”长安,准备参加一场格外加试的成人高考。他明白,这是一场很主要的机会,以是他准备的格外努力。
凌晨4点的长安城,总能瞥见杜甫屋里亮起的烛光。
在考试那天,他看了眼试卷:So Easy。他充分发挥主不雅观能动性,刷刷的写下了标准答案。呼,“至君尧舜上,再使风尚淳”,我的空想一定会实现。
等到发榜那天,杜甫特地穿了一件新衣服。当他走到榜下一看,彻底傻眼了:榜上一个字都没有。意思是,这次考试不录取一个人。
恭喜杜甫同学,你们都被玩了。
做这个游戏的人,是大唐帝国的宰相李林甫。为了证明他领导下的组织事情逾额完成任务,他特地开拓了这场游戏的APP,并且得意洋洋的向唐玄宗申报请示:“陛下,没有录取一人,解释野无遗贤啊。”
唐玄宗也挺高兴的:证明我是个合格的领导。
底下的官员也纷纭鼓掌:“陛下英明。”
天子高兴、宰相高兴、大家高兴,杜甫怒了。
这特么是什么王八蛋朝廷,开玩笑呢?如果换了李白,肯定是飘然拜别,不带走一片云彩。而杜甫同学却没骨气的留了下来,他去世心塌地的要在长安找份事情。
有人说:“家风,才是最好的教诲。”
杜甫的家风教诲,是十分符合“封建主义核心代价不雅观”的。他从小就被贯注灌注“为公民做事”的理念,以是他根本不愿意从事其他职业,只想有一天能够进入系统编制内,做一颗螺丝钉。
为了能够做封建主义大厦上的一颗螺丝钉,杜甫同学费劲了统统的心机。天还没亮,就排队期待在组织部领导家门口,“诶,给个机会呗,我很有料的。”
却不料门都进不去,就被保安摈除,“哪冒出来的,赶紧滚滚滚滚滚滚。”
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
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
不仅莫斯科不相信眼泪,长安也不相信。
杜甫伤心透了:“我只是想要做贡献,怎么就这么难呢?”不仅没有事情,他连积蓄都花完了。可不是么,没事情、没收入、没老啃,只能吃政府的救援粮度日。
老妻寄异县,十口隔风雪。
入门闻号啕,幼子饥以卒。
命运便是如此捉弄人,当年风花雪月的杜公子,沉沦腐化为吃救援的杜大爷。如果曹雪芹在这里,他们一定能够成为好朋友。
755年,历经十年蹉跎的老杜终于有了一份职业:兵器保管员。事实上,就连这份职业他也没做多久,由于安禄山来了。
安禄山耐不住寂寞,从东北乌泱泱的冲到长安,砸了很多人的饭碗。
他捉住唐玄宗的金饭碗,一把扔到四川;
抄起身伙旁边抡,打碎了王公贵族的银饭碗;
就连杜甫的泥饭碗,他也不放过:“把这个看兵器的抓来。”杜甫没有王维的名气大,以是安禄山也没有强烈哀求他当官......
“连安禄山都看不起我,宝宝心里苦啊。”
俗话说:无官一身轻。杜甫眼瞅着没人搭理他了,就撒丫子开溜,一起挤火车、搭汽车、坐骡车,终于来到了唐肃宗的大本营。
“麻鞋见天子,衣袖露两肘。”
唐肃宗一看:“江山沉沦腐化到这步田地,还有人这么忠心,大大有赏。”
天可怜见,杜甫终于进入了系统编制,有了奇迹体例:左拾遗。
人假如晦气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
有一天,宰相房绾说:“陛下,咱们得把太上皇从四川接过来呀。”什么,唐肃宗好不容易熬成天子了,你还要把退休的领导接过来,这让唐肃宗往哪里摆?
这没什么说的,退休吧您呐。
左拾遗这个职位,便是用来查漏补缺的。杜甫看到这个漏洞,主动说:“陛下,咱们确实得把太上皇接过来呀。”
What?
让你拾遗,你居然拾我一脸?不好意思,杜甫同学你下岗了。
哎,又要搬家了。
杜甫拖家带口的到处找地方住,华州、秦州、鄜州......一起战火、一起流民、一起逃荒,原来繁华的大唐盛世,怎么就成了这副样子?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天意君需会,人间要好诗。
760年,杜甫带着家人辗转流落,终于来到了四川。在这块没有被战乱波及的乐土上,杜甫仿佛来到了天上人间。
虽然他依旧很穷、屋子也破,但是他总能在一片枯寂中,探求到一丝美好。
举头看到玉轮,他想起了兄弟之间的亲情、故乡那熟习的味道,放佛又做回那个熊孩子,在桃李树下撒泼打滚。
戍鼓断人行,秋边一雁声。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有弟皆分散,无家问去世生。
寄书长不避,况乃未休兵。
即便他住的屋子是“布衾多年冷似铁”、“床头屋漏无干处”,出门看到两只小鸟,也能生出岁月静好的情怀:
两吃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上苍。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北方的大地依然战乱不休,蜀地的太平时节,已然是美好的小确幸。至少我还活着,能看到炊烟袅袅的人家,快要露出头的荷叶,正在茁壮发展的麦苗,这都是未来的希望。
锦里烟尘外,江村落八九家。
圆荷浮小叶,细麦落轻花。
卜宅从兹老,为农去国赊。
远惭句漏令,不得问丹砂。
这一天,杜甫在四面透风的屋子里,站在窗户口,看着表面的潺潺小雨。雨水从屋顶的茅草上渗漏进来,淋湿了被子、灌满了水盆,也打湿了杜甫花白的头发。
可是,他彷佛没故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而是存心感想熏染着这个美好的夜晚。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烛明。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只要心向光明,任何苦难挫折都不能把你摧毁。
765年,在度过短暂的美好岁月后,溘然传来:官军收复河南、河北啦。
哈哈哈哈,国家有望、太平有望,杜甫有望......杜甫太高兴了,
他发出了这辈子最愉快的笑声,虽然他仍旧过着最苦的日子。
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
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回籍。
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杜甫便是这样,他怀着一颗充满希望的心。不论多穷、多苦、多困难,他都说:“要保持朝气,将来有希望。”
现在,天下即将太平,我要回到家乡去。那里有我的过去,也有我的将来,大概回去往后,我还可以连续奋斗。
走吧,回家。
770年,洞庭湖上。一艘小船孤独的流落在这里,船上是多病的杜甫,和他的妻子。
“这辈子,你随着我耐劳了。”杜甫看着妻子不再年轻的面庞,觉得很惭愧。
“跟你在一起,我很幸福。”妻子从来没有哀求过什么,只是随着他随处奔驰、南下北上,尽这一个女人的本分。
他们还是没能回到北方的故乡,悲苦了一辈子的杜甫,就这样悄悄的倒在妻子的膝头上,放佛睡着了一样。
满头的白发,彷佛杂草一样平常,这还是那个“青春放歌”的朋克少年吗?
是的,
大唐从盛世浮华中跌落了,
杜甫从豪门子弟落魄了,
妻子从容光抖擞变老了,
可杜甫,还是那个18岁的杜甫。
对妻子,他尽到了丈夫的任务。
他们在一起30年,杜甫从来没有出轨,妻子也从不嫌弃他没出息,就这么相亲相爱了一辈子,由于在他的心中,只有“老妻”是亲人。
“老妻画纸为棋局,雏子敲针作钓钩。”
对空想,他坚持到了生命的末了一刻。
年轻时吹牛不上税,总觉着自己才华横溢,封侯拜将还不是手到擒来。可谁知道世事困难,不但没有实现“至君尧舜上”的空想,还常常流落他乡,在中国进行了免费旅游。
不过,那又若何?我心光明,时候为空想在奋斗着。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对朋友,他做到了有情有义。
年轻时,杜甫在洛阳碰着被赶出长安的李白,从此他们互换诗文、评论辩论空想,在跟分别的日子里,还有写诗纪念二人的愉快生活,并且期盼下次相遇。
“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
杜甫这辈子,求职无门、出息无望、幼子饿去世,面对这样的打击,他仍坚守着内心的那一点光明。
就像萤火虫一样平常,发出微弱的光,照亮自己,照亮他人。
杜甫做到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