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文研讨
一、整体把握
唐代宗永泰元年（765）4月，剑南节度使严武病逝，杜甫在成都失落去了依赖，结束了五年来流落流落的生活，也匆匆使他决计买舟东下，“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回籍”，把回家的梦想付诸现实。第二年春天，杜甫携家来到夔州（今重庆奉节）暂居。在夔州居住的两年韶光，杜甫创造了诗歌创作的又一个高峰，写下了四百多首诗，或追忆往昔似水年华，或感叹时势如棋局反复，或借古遣怀，或悲哀朽迈。本课所选的三首律诗，都是作于这个期间。
《秋兴八首》写于大历元年（766）年秋日。当时，安史之乱虽然结束，但李唐王朝仍旧面临北方军阀重新盘据的危险；其余，唐朝与吐蕃在剑南川西的战役也接连不断。《秋兴八首》便是在这样国家仍旧动荡不安、墨客依旧客居他乡的社会背景下写成的。八首诗各自独立而又相互勾连，一脉相通，在思想内容和艺术创新方面都达到了一个很高的境界。
本课选读的是第一首，从命意上看，有领起的浸染，可以说给全组诗歌定下了一个基调，那便是抒羁旅之愁，悲家国之事。秋兴，从字面上说便是因秋感兴之意。首联从秋天景色写起，“玉露凋伤枫树林，巫山巫峡气萧森”写出了夔地露冷枫丹、万物萧森的景象。“凋伤”本来寓衰飒之气，但露是玉露，树是枫林，反而在萧索中见出了富丽景象，格调颇为劲健。而言“气萧森”，则非但指草木摇落，亦且涵盖江山万象，为第二联蓄势。“江间波浪兼天涌，塞上风云接地阴”承上展开：江间，写巫峡；塞上，写巫山。波浪在地，却说兼天而涌；风云在天，却言接地而阴。墨客纵目驰骋，自下而上，自上而下，生动地写出了巫山巫峡的萧森气候。第三联开始，转而由景生情，抒发感慨。“丛菊两开”，指离蜀历经了两秋；“孤舟一系”，指眼下旅途的漂零。而“异日泪”则生悲情于从前，“故宅心”则托相思于万里。末了一联，墨客将关注的焦点转移到生活中来。风霜凄紧，隆冬将至，那千家万户的“刀尺声”和“捣衣声”迫切响起，怎能不泛起岁暮日晚、羁旅无依的伤感！
而凄苦之情，思乡之意，皆在不言之中。全诗就此收束，余意绵绵。
《咏怀古迹五首》也是一组七律组诗，和《秋兴八首》同作于大历元年的秋日。夔州一带有很多古迹，有些历史人物的故事深入民气，千古流传。《咏怀古迹五首》每首各咏一人一事，分别为庾信、宋玉、王昭君、刘备、诸葛亮。杜甫吟咏古迹，追思历史人物，同时也抒发了自己生平流落、功业无成的感慨。
本课选读的是第三首，借咏王昭君的业绩抒发自己怀才不遇的情怀。起句气势飞动，先声夺人，不知何所指归，彷佛在欢迎一个英雄人物的出场。着一“赴”字，便令“群山万壑”集于荆门，大有震天动地之势。第二句揭开答案：原来写江山灵秀，是为了托出昭君。一句“成长明妃尚有村落”，包含了万千感慨，颇寓怜惜之意。从第二联起，开始咏叹王昭君其人其事。中间两联，用比拟的手腕，写昭君远嫁他乡荒原的凄凉。“一去”，生不能归来；“独留”，去世永葬漠北。这一去一留，生平一去世，反差强烈，令人不忍寻思。第三联是委婉的讽语：仅凭画图哪里能识得佳人的仙颜呢？纵然杀尽画工，也是追悔莫及。大概在夜月里，依稀仿佛，或可听到环佩作响，那是昭君的魂魄归来了吧！
墨客通过理性的质问和悲凄的想象，表达了无限的伤感。末了一联，宕开一笔，言千古琵琶之声，皆为昭君怨恨所凝：怨埋没汉宫，恨阔别家国。结尾两句虽是附会之语，却是至情之论。
《登高》也是杜甫在夔期间的精品，写于大历二年（767）的秋日。这一年的重阳节，杜甫约他的一个远亲吴郎来饮酒，不想吴郎因事没有来。杜甫感慨万千，独自登高，写下了这首即景伤怀的七言律诗。
诗的前四句写登高所见，后四句抒登高所感。起句“风急天高猿啸哀”是一个全景描写，写出了三峡急风猎猎、天高气爽、啼猿悲秋等特点，格调高亢，气势恢弘，境界阔大，读之令人振奋。第二句转写面远景物，“渚清”对“沙白”，色彩如画，加以飞鸟盘旋个中，静中有动，描述出一幅明丽清爽的峡江秋天景色图，让人线人为之一新。接着，墨客视通万里，凝神谛听，在一个更为广阔的时空中来感想熏染秋日的气息：萧萧落叶，仿佛是在为秋的脚步伴奏；滚滚长江，彷佛是在为秋的来临壮大声势。落叶，江水，无边无尽，合奏出一首三峡秋日最为强劲的交响乐。墨客被这大自然的声音震荡了，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生命的旋律。本来，55岁可能正是人生的金秋，是“夕阳无限好”的时候。可是对付长期漂零在外、体弱多病的杜甫来说，他深切地感到自己已经到了行将就木，将过早地结束人生的旅程。于是，墨客百感交集，思绪万千，发出“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的感慨，抒发了流落异域、年迈体衰的惆怅之情，也蕴含着与生命的衰弱顽强抗争的精神：独自登高，以切实的体验感想熏染这“风急天高”“长江滚滚”“落木萧萧”的秋日！
至此，诗情达到顶点，彷佛无以为继。但墨客笔锋一转，从急管繁弦的紧张气氛中解脱出来，又归于和缓的理性思虑：“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羽觞。”在这种自我反思、自我劝勉中，表现出墨客对生命的留恋。然而，三年之后的秋日，墨客58岁时，却再也不能登高赋诗了。那年冬天，他病逝于流落湘江的船上。
二、问题探究
1．若何理解杜甫的悲秋？
本课所选三首诗都是作于秋日，个中两首直接写到了秋天景色秋思。若何理解杜甫的悲秋情怀呢？悲秋是我国古代文学的一个传统题材，所谓“春女善怀，秋士易感”。如宋玉的《九辨》云：“悲哉秋之为气也！
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憭栗兮若在远行，登山临水兮送将归。”曹丕的《燕歌行》云：“秋风萧瑟景象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燕辞归雁南翔。”秋日万物凋零，霜风渐冷，给人以苦寒之感，随意马虎使人产生人生迟暮，功业难成之类的遐想，但也催人奋进，令人振作。杜甫的悲秋，融入了羁旅的愁思，家国的忧伤，出生的感慨，显得更加沉郁厚重。
2．杜甫晚年的律诗有什么特点？
本课所选三首诗都作于夔州，都是律诗。这些诗是杜甫晚年的代表作品，显示出非凡的艺术功力，表现出沉实高华的特点。墨客打破了早期创作中较多写实的风格，不拘泥于现实生活本身，融幽美的音律、奇妙的构思、精练的诗句、华美的色彩、深远的意象于一体，升华思想情绪，追求艺术美感，空灵洒脱，汪洋恣肆，仪态万方。即如《秋兴八首》《咏怀古迹五首》这样联章的七律，犹如咏发情绪的“捆绑火箭”，皆为精心制作而成，为前此创作所无。唯其从前有太多作品关注社会动荡，民生疾苦，赫赫在前，故晚年不再重复，独存精神，厚积所发，铸成更为深奥深厚的诗情。
3．若何理解“丛菊两开异日泪”？
对这句话的理解素有争议。一是“丛菊两开”的“两开”详细所指是什么？一种说法为杜甫在夔州两见菊开。稽核杜甫的行踪，他出川的当年曾在云安（今重庆云阳）度过了一个秋日，写《秋兴八首》时已到夔州，再历秋天景色。“两开”还该当从出川算起较确，故一样平常认为这首诗作于到夔州的当年。二是“异日”作何解？不同于教材注释的另一种阐明为：“异日”即“来日”也。诗意为：“丛菊两开”，徒作来日回顾之泪耳，即“而今乐事他年泪”之意，清人钱谦益便是持这种不雅观点，他在《钱注杜诗》中评道：“丛菊两开，储别泪于异日；孤舟一系，僦归心于故宅。”解“异日”为“向日”（从前）或“来日”在训诂上都有根据，于诗意也各有千秋，很难分出高下来。
4．杜甫为什么会深情咏叹王昭君其人其事？
王昭君的故事是非常动听的。她自恃仙颜，高标自持，不肯贿赂画工，末了远嫁匈奴，身葬绝域，令人悲慨。对王昭君，历代不乏歌咏，就连北宋王安石这样的“硬汉”也写了《明妃曲》，对昭君出塞之事大加议论，寄予了深切的同情。这是由于女人貌美入宫被冷落，和男人怀才入朝不得志一样，都是让人感叹悲哀的事。杜甫咏王昭君，也不过是借昭君之事，浇自己胸中的块垒。
5．若何理解杜甫在《登高》一诗中所表现出的情怀？
墨客在垂暮之年，在深秋时节，独自登高望远，纵目山河，俯仰宇宙，可谓壮怀激烈，年夜方悲歌。这里有对流落生涯的感叹，有对老弱多病的嗟伤，但也有对自然的热爱，对生命的执著。不读出这首诗的积极意义，就不能体会出墨客忧国忧民、感时叹逝的博大肚量胸襟。明代的胡应麟推此诗为“古今七言律第一”，确不虚夸。
关于练习
一 古人评《秋兴》（其一）前两联“因秋托兴”，后两联“触景伤情”。你认为这种说法有道理吗？你是若何理解作者的情怀的？
设题意图：勾引学生参照古人的评点，加深对诗意的理解，并探寻作者隐蔽在“秋兴”后面的思想情绪。
参考答案：
这两句是清人仇兆鳌的评语（见《杜诗详注》），该当说对这首诗的构造和意境的把握是对的，只是言之过于简单。诗的前两联不能理解成仅仅是为了“托兴”做事的，写景本身也很主要；后两联也不能理解为空泛的抒怀，墨客还是选取了范例事物，如“丛菊”“孤舟”等作为陪衬。对作者情怀的理解，可参考“课文研讨”部分。
二 《咏怀古迹》（其三）咏叹王昭君其人其事，寄寓了若何的情绪？中间两联紧张利用了什么表现手腕？
设题意图：勾引学生思考墨客在“咏怀古迹”中寄托的情绪，并把稳诗歌的艺术表现力。
参考答案：
对王昭君寄予了深厚的同情，也暗含了对自己怀才不遇、抱负不得施展的怅惘。中间两联，紧张利用了比拟和反衬的手腕来写王昭君的悲剧。这里有去与留的比拟：离开了不该离开的故国，留在了不该留下的荒原；生与去世的比拟：生时可以“识”却没能“识”，去世了不能归却魂魄归来。通过这些比拟，反衬出昭君出塞的悲惨命运。
三 宋代的罗大经指出《登高》“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这联诗含有八层意思，你能读出几层意思来？试做详细剖析。
设题意图：先容古人对诗句剖析的结果，勾引学生深入思考，引发学生的探究激情亲切。
参考答案：
南宋罗大经在《鹤林玉露》中曾就这两句诗剖析出八层意思，原文是：“盖‘万里’，地之远也；‘秋’，时之悲惨也；‘作客’，羁旅也；‘常作客’，久旅也；‘百年’，齿暮也；‘多病’，衰疾也；‘台’，高迥处也；‘独登台’，无亲朋也。十四字之间含八意，而对偶又精确。”对学生的剖析，可参考上面古人的见地评判。学生能就个中的几点谈出自己的见地即可。
四 朗读并背诵这三首诗，选择一首你体会最深的，写一篇鉴赏短文。也可以就你感兴趣的方面，如写景、抒怀、对偶、布局谋篇、炼字炼句等，做一些比较剖析。
设题意图：鼓励学生自己写一点鉴赏笔墨，并就某一方面的问题作深入探究。
参考答案：略
传授教化建议
一、参考“课文研讨”，先容这三首诗的创作背景，勾引学生体会杜甫晚年的心境。简介律诗的格律特点，如押平声韵，一韵到底，中间两联对仗，一句之中平仄交替，高下句平仄相对（相反）等，为朗读背诵做好准备。
二、要切实抓好朗读和背诵。读律诗和读古体诗有所不同，律诗音律更幽美，节奏更光鲜，表意更细腻，在整洁的形式中蕴含了丰富的情绪。诵读时，要根据诗意读出感情色彩。以《登高》为例，首句要读得高亢冲动大方，次句要读得回环婉转；第二联的“无边落木”和“不尽长江”要一气读出，然后作延长音（木、江）；第三联的“悲”“常”“病”“独”等字要重读以示沉重，尾联宜慢读，并读出自怜自嘲的况味。诵读可以强化诗的传染力，也是检测理解水平的主要方法。
三、进行比较阅读传授教化。可以结合初中学过的杜诗，如《望岳》《春望》《石壕吏》等，作纵向比较，看看杜甫前期诗歌和晚年作品风格有什么不同，从整体上把握本课所选三首诗的特点；还可以参考“有关资料”中所附杜诗，作横向比较，理解杜甫晚年律诗的创作造诣和以组诗的形式咏物抒怀的特点。
四、参考“课文研讨”，结合课后练习，进行诗歌鉴赏活动。可以勾引学生采纳讲授、谈论、评点等诸多形式，就诗歌的内容、墨客的情绪和表现手腕等作广泛深入的磋商，在此根本上写成一篇鉴赏短文，进行总结交流。
有关资料
一、作家先容
杜甫（712～770），字子美，生于河南巩县（今河南省巩县），是名墨客杜审言的孙子。唐玄宗开元中，他南游吴越，北游齐赵，过着“裘马浮滑”的生活。天宝五年（746），他到长安，进取无门，困顿了十年，才得到右卫率府胄曹参军的小官。安史乱起，他流亡颠沛，竟为叛军所俘；脱险后，授官左拾遗，不久又贬为华州司功参军。乾元二年（759），他弃官西行，度关陇，客秦州，寓同谷，末了到四川，定居成都浣花溪畔。曾在西川节度使严武幕中任职，官参谋、检校工部员外郎。永泰元年（765），他打算离蜀东去，途中留滞夔州二年。大历三年（768），携家出峡，流落鄂、湘一带，后去世于赴郴州途中。有《杜少陵集》。
杜甫出身在世代“奉儒守官”的封建家庭，自幼接管封建正统思想的教诲和熏陶。他以稷、契自许，有志于“致君尧舜上，再使风尚淳”。他齐心专心想要走的是“达则兼善天下”的道路。他曾回顾他的自大心情说：“自谓颇挺出，立登要路津。”但在唐玄宗逐渐昏庸，李林甫、杨国忠相继弄权的社会里，那是注定要碰钉子的。杜甫生平的苦难和贫乏使他不能不看到封建社会的冷漠现实。正是由于他所处的社会地位和所受的生活磨炼，在他思想中逐渐形成进步的身分，终于打破了封建主义教条的某些束缚，使他愤激地说出“唐尧真自圣，野老复何知”“儒术于我何有哉，孔丘盗跖俱尘埃”这些话来。十年长安的困守，是杜甫思想变革的光辉出发点；长期的流落失落所又使他靠近公民，体会到公民的感情和欲望，从而丰富了自己的爱国思想和同情人民的感情，他诗歌中的现实主义精神也因此产生和发展。
杜甫的诗歌广阔地反响了唐王朝由盛而衰的过程中的社会面貌，真实地再现了这一历史迁移转变期间的重大事宜、各阶级阶层的动态、思想和他们之间的抵牾。杜甫站在封建地主阶级下层的态度，反对统治阶级上层苛捐杂税、奢侈腐蚀，反对藩镇盘据、宦官专权，反对吐蕃、回纥等族统治者的抢夺骚扰。他的名句：“彤庭所分帛，本自寒女出。反攻其夫家，盘剥贡城阙。”“豪门酒肉臭，路有冻去世骨。”深刻地反响了阶级的对立。这样，在现实主义墨客中，他诗歌的现实性就发展到空前的高度。杜甫对他所反响的时期生活，又有深刻的认识，他诗歌的政治方向性是非常光鲜的。当上层统治者沉醉于表面的繁荣时，他已洞察了隐伏的社会危急。安史乱起，他更用诗歌作为评论国家政治、军事、经济等问题的手段，他的许多预见都成了事实。他在诗里所一向表现的对公民的同情和对祖国的热爱，都是很光鲜的。他对统治阶级的戳穿和反攻，又是那样年夜胆和大胆，乃至指向当时的执政者。他那些咏物、写景和抒怀的诗篇，也常常跟忧愤国事交织在一起。
杜诗富于变革，是人们交口称誉的特点。他的前后期诗风是有差异的：感情由炽热趋向凄凉，后期在艺术上既有精益求精之作，又有随意挥洒之篇。然而，表示这种多样的统一并成为他的基本风格的，是他自己所说的“沉郁抑扬”。《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北征》等长篇古诗是一种代表，《登楼》《宿府》《旅夜书怀》《登高》等短篇近体又是一种代表。
为了反响广阔的社会生活，杜甫利用了我国古典诗歌的许多系统编制，并加以创造性地发展。他是新乐府诗体的开路人，他的乐府诗“即事名篇，无复依傍”，为反响现实供应了一种更方便、更直接的形式，匆匆成了中唐期间新乐府运动的发展。他的五七古长篇，亦诗亦史，展开铺叙，而又着力于全篇的回旋往来来往，标志着我国诗歌叙事艺术的高度造诣。杜甫在五七律上也表现出显著的创造性，积累了关于声律、对仗、炼字炼句等完全的艺术履历，使这一文体达到完备成熟的阶段。他的绝句险些都是晚年入蜀后所作，朴实普通，时入议论，形成了自己的特点。
杜甫是我国诗歌优秀传统的精彩继续者和发扬者。《诗经·国风》、乐府的现实主义精神，六朝诗在声律等艺术方面的探索以及唐初以来的诗歌造诣，他都加以负责地吸取和总结。但是，杜甫的造诣在当时并不被人所认识，最早给予高度评价的是元稹和韩愈。经由他们切实其实定，杜甫的地位才得到肯定。
（选自《唐诗选》，公民文学出版社1978年版）
二、有关评述
1．《秋兴八首》，皆雄浑富丽，沉着高兴。其有感于长安者，但极言其盛，而所感自寓于中。徐而味之，则凡怀乡恋阙之情，慨往伤今之意，与夫戎狄乱华，小人病国，风尚之非旧，盛衰之相寻，所谓不胜其悲者，固已不出乎言意之表矣。卓哉一家之言，夐然百世之上，此杜子美所以为墨客之宗仰也。（明·张《杜工部诗通》评语)
2．此章俱写夔府秋天景色，惟第六句点出“故宅心”三字，为八首主脑。细玩高下语意，即八句中亦总归缩此三字。方秋而木凋气萧，兼天匝地，想到在故宅时必无此境，以是两见丛菊便至陨泪，一闻暮砧即忆刀尺，总是故宅心联络于中，自觉触景生感，因时遣兴，故八首中独此首写秋以完题面，后七章全是遣兴，却仍不离秋意。（清·范廷谋《杜工部诗直解》《秋兴八首》其一评语）
3．此怀昭君村落也。上四记叙遗事，下乃伤吊之词。成长名邦，而殁身塞外，比足该举明妃始末。五六，承上作转语，言生前未经识面，则殁后魂归亦徒然耳，唯有琵琶写意，千载留恨而已。（清·仇兆鳌《杜诗详注》《咏怀古迹五首（其三）》评语）
4．此章五十六字，如海底珊瑚，瘦劲难移，深奥深厚莫测，而精光万丈，力量万钧。通章章法、句法、字法、前无前人，后无来学，此当为古今七言律第一，不必为唐人七言律第一也。（明·胡应麟《诗薮》评价《登高》之语）
三、《秋兴八首》（二至八）
夔府孤城落日斜，每依北斗望京华。
听猿实下三声泪，奉使虚随八月槎。
画省喷鼻香炉违伏枕，山楼粉堞隐悲笳。
请看石上藤萝月，已映洲前芦荻花。
千家山郭静朝晖，日日江楼坐翠微。
信宿渔人还泛泛，清秋燕子故飞飞。
匡衡抗疏功名薄，刘向传经心事违。
同学少年多不贱，五陵衣马自轻肥。
闻道长安似弈棋，百年世事不胜悲。
王侯第宅皆新主，文武衣冠异当年。
直北关山金鼓振，征西车马羽书驰。
鱼龙寂寞秋江冷，故国平居有所思。
蓬莱宫阙对南山，承露金茎霄汉间。
西望瑶池降王母，东来紫气满函关。
云移雉尾开宫扇，日绕龙鳞识圣颜。
一卧沧江惊岁晚，几次青琐点朝班。
瞿塘峡口曲江头，万里风尘接素秋。
花萼夹城通御气，芙蓉小苑入边愁。
珠帘绣柱围黄鹄，锦缆牙樯起白鸥。
回顾可怜歌舞地，秦中自古帝王州。
昆明池水汉时功，武帝旌旗在眼中。
织女机丝虚夜月，石鲸鳞甲动秋风。
波漂菰米沉云黑，露冷莲房坠粉红。
关塞极天唯鸟道，江湖满地一渔翁。
昆吾御宿自逶迤，紫阁峰阴入渼陂。
喷鼻香稻啄余鹦鹉粒，碧梧栖老凤凰枝。
佳人拾翠春相问，仙侣同舟晚更移。
彩笔昔曾干气候，白头吟望苦低垂。
四、《咏怀古迹五首》（一、二、四、五）
支离东北风尘际，流落西南天地间。
三峡楼台淹日月，五溪衣服共云山。
羯胡本家儿终无赖，词客哀时且未还。
庾信平生最萧瑟，晚年诗赋动江关。
摇落深知宋玉悲，风骚儒雅亦吾师。
怅望千秋一洒泪，冷落异代不同时。
江山故宅空文藻，云雨荒台岂梦思？
最是楚宫俱消耗，舟人指示到今疑。
蜀主窥吴幸三峡，崩年亦在永安宫。
翠华想象空山里，玉殿虚无野寺中。
古庙杉松巢水鹤，岁时伏腊走村落翁。
武侯祠屋长临近，一体君臣敬拜同。
诸葛大名垂宇宙，宗臣遗象肃清高。
三分割据纡筹策，万古云霄一羽毛。
伯仲之间见伊吕，指挥若定失落萧曹。
运移汉祚终难复，志决身歼军务劳。
五、咏王昭君诗三首
过昭君村落
白居易
灵珠产无种，彩云出无根。亦如彼姝子，生此遐陋村落。至丽物难掩，遽选入君门。独美众所嫉，终弃于塞垣。唯此希代色，岂无一顾恩。事排势须去，不得由至尊。白黑既可变，图画何足论！
竟埋代北骨，不返巴东魂。惨澹晚云水，依稀旧乡园。妍姿化已久，但有村落名存。村落中有遗老，指示为我言。不取往者戒，恐贻来者冤。至今村落女面，烧灼成瘢痕。
明妃曲王安石明妃初出汉宫时，泪湿东风鬓脚垂。低徊顾影无颜色，尚得君王不自持。归来却怪图画手，入眼平生几曾有？意态由来画不成，当时枉杀毛延寿。一去心知更不归，可怜着尽汉宫衣。寄声欲问塞南事，只熟年年鸿雁飞。家人万里传，好在毡城莫相忆。君不见，咫尺长门闭阿娇，人生失落意无南北！
再和明妃曲欧阳修汉宫有佳人，天子初未识。一朝随汉使，远嫁单于国。绝色天下无，一失落难再得。虽能杀画工，于事竟何益。线人所及尚如此，万里安能制戎狄！
汉计诚已拙，女色难自夸。明妃去时泪，洒向枝上花。狂风日暮起，飘泊落谁家。红颜胜人多薄命，莫怨东风当自嗟。
六、《秋兴八首(其一)》赏析（王达津）
永泰元年（765）杜甫在严武去世后即离开成都去渝州，6月到忠州，秋日到云安。大历元年（766）春，移居夔州，秋日寓西阁。《秋兴八首》一组诗都写于此时。这时，“安史之乱虽然结束，但在河北、山东形成了藩镇盘据的局势，在剑南、山南、河南、淮南和岭南，乃至京畿之内，也时常发生节度使或军将的叛变”。加之吐蕃入侵，长安游赏之地不仅未得规复，反而常在吐蕃的威胁之下。“剑南西川也不断受到吐蕃和南诏联军陵犯和威胁”（翦伯赞主编《中国史纲要》）。墨客当时正客居夔州，《秋兴八首》便是在这背景下写的，借以感慨今昔，怀念长安，是很著名的组诗。
这八首组诗，构造严谨，是个有机整体。第一首是统率以下七首的起兴篇章。诗的前四句先写环境，以“玉露”“枫林”“气萧森”“波浪兼天涌”“风云接地阴”点明了时地，既真切地写出了风云变幻，“萧森”骇人，寓有悲壮色彩的巫峡景不雅观，又形象地暗示了安史之乱后藩镇盘据、战乱不息的政治形势和社会阴郁，并从中流露出了一股忧国忧民的愁绪。与杜甫的《风疾舟中伏枕书怀》所写的“故国悲寒望，群云惨岁阴。……生涯相汩没，时物自萧森”的意境相类似。这四句，既是写景，又是写事，更是写情，意蕴丰富。如果说前四句因此景写情，那么下面四句便直接写情，直诉墨客之悲愁和对长安之系念了。杜甫曾在夔州两度过秋日。他的《九日》诗：“即今蓬鬓改，但愧菊花开。”又在夔州的《夜》诗中说“南菊再逢人卧病”，都可作为“丛菊”一句的参证，是说在此已见两度菊开，都流了思乡之泪。而所乘之扁舟，加之周围又传来催做“寒衣”的“砧”声，这使流落在外的墨客更增加思乡即系念长安的心情。墨客的思归长安之心以是如此殷切，诚然与长期客居在外有关，更是忧国忧民情怀的一种弯曲表现，与前四句所写的内容相同等。
这首诗与屈原《招魂》的“湛湛江水兮上有枫，目极千里兮伤春心”所写的境界相似，但时令有春秋之异。意境较《山鬼》为广阔，思想同《哀郢》相通。但那时长安已收复，所写的却仍是一些依然存在和新涌现的社会政治问题，表示了关心万方多难和思念长安的拳拳之心。以下七首均由此蜕变生发，因此这一首成为八首之冠。
（节选自《中华文学鉴赏宝库》，陕西公民教诲出版社1995年版）
七、《咏怀古迹五首（其三）》赏析（廖仲安）
这是《咏怀古迹五首》中的第三首，墨客借咏昭君村落、怀念王昭君来抒写自己的怀抱。
“群山万壑赴荆门，成长明妃尚有村落。”诗的发轫两句，首先点出昭君村落所在的地方。据《一统志》说：“昭君村落，在荆州府归州东北四十里。”其地址，即在今湖北秭归的喷鼻香溪。杜甫写这首诗的时候，正住在夔州白帝城。这是三峡西头，阵势较高。他站在白帝城高处，东望三峡东口外的荆门山及其附近的昭君村落。远隔数百里，本来是望不到的，但他发挥想象力，由近及远，构想出群山万壑随着险急的江流，奔赴荆门山的雄奇壮丽的图景。他就以这个图景作为本诗的首句，起势很不平凡。杜甫写三峡江流有“众水会涪万，瞿塘争一门”（《长江二首》）的警句，用一个“争”字，突出了三峡水势之惊险。这里则用一个“赴”字突出了三峡山势的雄奇生动。这可说是一个有趣的对照。但是，诗的下一句，却落到一个小小的昭君村落上，颇有点出人意外，因引起评论家一些不同的议论。明人胡震亨评注的《杜诗通》就说：“群山万壑赴荆门，当似成长英雄起句，此未为互助。”意思是这样气候雄伟的起句，只有用在成长英雄的地方才适当，用在昭君村落上是不适宜，不折衷的。清人吴瞻泰的《杜诗提要》则又是另一种意见。他说：“发轫突兀，是七律中第一等起句，谓山水逶迤，地灵人杰，始产一明妃。说得窈窕红颜，震天动地。”意思是说，杜甫正是为了抬高昭君这个“窈窕红颜”，要把她写得“震天动地”，以是才借高山大川的雄伟气候来陪衬她。杨伦《杜诗镜铨》说：“从地灵说入，多少郑重。”亦与此意相靠近。究竟谁是谁非，如何体会墨客的构思，必要结合全诗的主题和中央才能解释白，以是留到后面再说。
“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薄暮。”前两句写昭君村落，这两句才写到昭君本人。墨客只用这样简短而雄浑有力的两句诗，就写尽了昭君生平的悲剧。从这两句诗的构思和词语说，杜甫大概是借用了南朝江淹《恨赋》里的话：“明妃去时，仰天太息。紫台稍远，关山无极。望君王兮何期，终芜绝兮他乡。”但是，仔细地对照一下之后，我们该当承认，杜甫这两句诗所概括的思想内容的丰富和深刻，大大超过了江淹。清人朱瀚《杜诗解意》说：“‘连’字写出塞之景，‘向’字写思汉之心，笔下有神。”说得很对。但是，有神的并不止这两个字。只看上句的紫台和朔漠，自然就会想到离去汉宫、远嫁匈奴的昭君在万里之外，在异国殊俗的环境中，一辈子所过的生活。而下句写昭君去世葬塞外，用青冢、薄暮这两个最大略而现成的词汇，尤其具有大巧若拙的艺术匠心。在日常的措辞里，薄暮两字都是指韶光，而在这里，它彷佛更紧张是指空间了，它指的是那和无边的大漠连在一起的、笼罩四野的薄暮的天幕，它是那样地大，仿佛能够吞食统统，消化统统，但是，独占一个墓草长青的青冢，它吞食不下，消化不了。想到这里，这句诗自然就给人一种天地无情、青冢有恨的无比广大而沉重之感。
“画图省识东风面，环空归月夜魂。”这是紧接着前两句，更进一步写昭君的出生家国之情。画图句承前第三句，环句承前第四句。画图句是说，由于汉元帝的昏庸，对后妃宫人们，只看图画不看人，把她们的命运完备交给画工们来摆布。省识，是略识之意。说元帝从图画里略识昭君，实际上便是根本不识昭君，以是就造成了昭君葬身塞外的悲剧。环句是写她怀念故国之心，永久不变，虽骨留青冢，魂灵还会在月夜回到成长她的父母之邦。南宋词人姜夔在他的咏梅名作《疏影》里曾经把杜甫这句诗从形象上进一步丰富提高：
昭君不惯胡沙远，
但暗忆江南江北。
想环月夜归来，
化作此花幽独。
这里写昭君惦记的是江南江北，不是长安的汉宫特殊动人。月夜归来的昭君幽灵，经由提炼，化身成为芬芳缟素的梅花，想象更是柔美！
“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这是此诗的结尾，借千载作胡音的琵琶曲调，点明全诗写昭君“怨恨”的主题。据汉刘熙的《释名》说：“琵琶，本出于胡中立时所鼓也。推手前曰琵，引手却曰琶。”晋石崇《明君词序》说：“昔公主嫁乌孙，令琵琶立时作乐，以慰其道路之思。其送明君亦必尔也。”琵琶本是从胡人传入中国的乐器，常常弹奏的是胡音胡调的塞外之曲，后来许多人同情昭君，又写了《昭君怨》《王明君》等琵琶乐曲，于是琵琶和昭君在诗歌里就密切难分了。
前面已经反复解释，昭君的“怨恨”只管也包含着“恨帝始不见遇”的“怨思”，但更紧张的，还是一个远嫁他乡的女子永久怀念乡土、怀念故土的怨恨忧思，它是千百年中世代积累和巩固起来的对自己的乡土和祖国的最深厚的共同的感情。
话又回到本诗开头两句上了。胡震亨说“群山万壑赴荆门”的诗句只能用于“成长英雄”的地方，用在“成长明妃”的小村落庄就不恰当，正是由于他只从哀叹红颜薄命之类的狭隘感情来理解昭君，没有体会昭君怨恨之情的分量。吴瞻泰意识到杜甫要把昭君写得“震天动地”，杨伦体会到杜甫下笔“郑重”的态度，但也未把昭君何以能“震天动地”，何以值得“郑重”的道理说透。昭君虽然是一个女子，但她身行万里，冢留千秋，心与祖国同在，名随诗乐长存，为什么不值得用“群山万壑赴荆门”这样壮丽的诗句来郑重地写呢？
杜甫的诗题叫《咏怀古迹》，显然他在写昭君的怨恨之情时，是寄托了自己的出生家国之情的。他当时正“飘泊西南天地间”，阔别故乡，处境和昭君相似。虽然他在夔州，距故乡洛阳偃师一带不像昭君出塞那样远隔万里，但是“书信中原阔，兵戈北斗深”，洛阳对他来说，仍旧是可望不可即的地方。他寓居在昭君的故乡，恰好借昭君当年惦记故土、夜月魂归的形象，寄托自己惦记故乡的心情。
清人李子德说：“只叙明妃，始终无一语涉议论，而意无不包。后来诸家，总不能及。”这个评语的确说出了这首诗最主要的艺术特色，它自始至终，全从形象落笔，不着半句抽象的议论，而“独留青冢向薄暮”“环空归月夜魂”的昭君的悲剧形象，却在读者的心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
（选自《唐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年版）
八、《登高》赏析（陶道恕）
此诗是杜甫大历二年（767）秋在夔州时所写。夔州在长江之滨。全诗通过登高所见秋江景致，倾诉了墨客长年流落、老病孤愁的繁芜感情，年夜方激越，动人心弦。杨伦夸奖此诗为“杜集七言律诗第一”（《杜诗镜铨》），胡应麟《诗薮》更推许此诗精光万丈，是古今七言律诗之冠。
前四句写登高见闻。首联对起。墨客环绕夔州的特定环境，用“风急”二字带动全联，一开头就写成了千古流传的佳句。夔州向以猿多著称，峡口更以风大有名。秋日天高气爽，这里却猎猎多风。墨客登上高处，峡中不断传来“高猿长啸”之声，大有“空谷传响，哀转久绝”（《水经注·江水》）的意味。墨客移动视线，由高处转向江水洲渚，在水清沙白的背景上，点缀着迎风飞行、不住回旋的鸟群，真是一幅精美的画图。个中天、风，沙、渚，猿啸、鸟飞，天造地设，自然成对。不仅高下两句对，而且还有句中自对，如上句“天”对“风”，“高”对“急”；下句“沙”对“渚”，“白”对“清”，读来富有节奏感。经由墨客的艺术提炼，十四个字，字字精当，无一虚设，用字遣辞，“尽谢斧凿”，达到了奇妙难名的境界。更值得把稳的是：对起的首句，末字常用仄声，此诗却用平声入韵。沈德潜因有“起二句对举之中仍复用韵，格奇而变”（《唐诗别裁》）的赞语。
颔联集中表现了夔州秋日的范例特色。墨客仰望茫无边际、萧萧而下的木叶，俯视奔流不息、滚滚而来的江水，在写景的同时，便深奥深厚地抒发了自己的情怀。“无边”“不尽”，使“萧萧”“滚滚”更加形象化，不仅使人遐想到落木窸窣之声，长江彭湃之状，也无形中传达出韶光易逝，壮志难酬的感怆。透过沉郁凄凉的对句，显示出神入化之笔力，确有“建瓴走坂”“百川东注”的磅礴气势。古人把它誉为“古今独步”的“句中化境”，是有道理的。
前两联极力描写秋天景色，直到颈联，才点出一个“秋”字。“独登台”，则表明墨客是在高处远眺，这就把面远景和心中情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了。“常作客”，指出了墨客流落无定的生涯。“百年”，本喻有限的人生，此处专指晚年。“悲秋”两字写得沉痛。秋日不一定可悲，只是墨客目睹苍凉恢廓的秋天景色，不由想到自己沉沦腐化他乡、年迈多病的处境，故生出无限凄凉之绪。墨客把久客最易悲秋，多病独爱登台的感情，概括进一联“雄阔高浑，实大声弘”的对句之中，使人深深地感到了他那沉重地跳动着的感情脉搏。此联的“万里”“百年”和上一联的“无边”“不尽”，还有相互呼应的浸染：墨客的羁旅愁与孤独感，就像落叶和江水一样，推排不尽，驱赶不绝，情与景交融相洽。诗到此已给作客思乡的一样平常含意，添上久客孤独的内容，增入悲秋苦病的情思，加进离乡万里、人在晚年的感叹，诗意就更见深奥深厚了。
尾联对结，并分承五六两句。墨客备尝困难潦倒之苦，国难家愁，使自己白发日多，再加上因病断酒，悲愁就更难排解。本来兴会盎然地登高望远，现在却平白无端地惹恨添悲，墨客的抵牾心情是随意马虎理解的。前六句“飞扬震撼”，到此处“软冷收之，而无限凄凉之意，溢于言外”（《诗薮》）。
诗前半写景，后半抒怀，在写法上各有错综之妙。首联着重刻画面前详细景物，好比画家的工笔，形、声、色、态，逐一得到表现。次联着重渲染全体秋景象氛，好比画家的写意，只宜真切会意，让读者用想象补充。三联表现感情，从纵（韶光）、横（空间）两方面着笔，由异域流落写到多病残生。四联又从白发日多，护病断饮，归结到时世困难是潦倒不堪的根源。这样，杜甫忧国伤时的情操，便跃然纸上。
此诗八句皆对。粗略一看，首尾彷佛“未尝有对”，胸腹彷佛“无意于对”。仔细玩味，“一篇之中，句句皆律，一句之中，字字皆律”。不但“全篇可法”，而且“用句用字”，“皆古今人必不敢道，决不能道者”。它能博得“旷代之作”（均见胡应麟《诗薮》）的盛誉，便是天经地义的了。
（选自《唐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年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