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秦不雅观《鹊桥仙》
秦不雅观的这首七夕词,将幽美的笔墨与深奥深厚的情绪结合起来,将美好的传说化为永恒的、刚毅不渝的爱情不雅观。尤其是末端两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由于寄寓着词人对美好爱情的坚守、对美好爱情的追求,道出了爱情的真谛,成为流传千古的爱情佳句。
秦不雅观,“苏门四学士”之一,字少游,号淮海居士,扬州高邮人。秦不雅观生平著述颇丰,在诗词文赋各个方面都取得了很高的造诣,尤其是在词作方面取得了精彩的造诣。
秦不雅观之前的词人,如晏殊、欧阳修,他们的词作大多描写士大夫附庸风雅的闲适生活;柳永以慢词长调见长,但失落之浅俗;苏轼以诗入词,抒怀的身分有所不敷。
秦不雅观博不雅观约取,厚积薄发,集各家爱之所长,以其婉约凄美的词风诠释了婉约词的本色。就连对前代词人多有指摘的婉约词人李清照,在《词论》中也不吝其词地讴歌了秦不雅观的词风:秦即专主情致、极妍丽丰逸。
秦不雅观的词,既写得雅韵有致,符合各阶层的审美,也赢得了各阶层的交口夸奖,形成了词史上影响巨大的抒怀范式。
秦不雅观的词由于韵律幽美、蕴藉哀婉、情韵兼胜,因而每一词填成,就成为人们争相传唱的盛行歌曲了。他的这首《满庭芳》便是他婉约词的典范之作。原词如下:
山抹微云,天连衰草,画角声断谯门。停息征棹,聊共引离尊。多少蓬莱往事,空回顾、烟霭纷纭。斜阳外,寒鸦万点,流水绕孤村落。销魂,当此际,喷鼻香囊暗解,罗带轻分。谩赢得、青楼薄幸名存。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惹啼痕。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薄暮。
开篇两句“山抹微云,天连衰草”,描摹精工,寓情于景,堪称千古名句。苏轼读到这首词后,也对开篇几句讴歌有加:“山抹微云秦学士,露花倒影柳屯田。”秦不雅观因此还得了一个“山抹微云君”的雅号。
乃至还有一个与这首词有关的有趣故事。听说范温一次到别人家赴宴,当别人问起他的身份时,范温回答:我是“山抹微云”的半子。众人立时明白,原来他便是秦不雅观的半子。于是,满座倾倒,对他刮目相看。
这首《满庭芳》便是秦不雅观精彩的词作之一,词作笔法高超,韵律幽美。“山抹微云,天连衰草”是很故意境的句子,“寒鸦万点,流水绕孤村落”更是词作中的点睛之笔。
秦不雅观的这首《满庭芳》,不仅被同时期的名家点赞、评论、转发,在士大夫的酒宴上被歌女传唱,同时也在歌楼酒肆传唱,一度成为风靡大江南北的盛行歌曲,由此可见这首词的盛行度有多高了。
《满庭芳》上阕以写景为主,通过凄迷惨淡的景物来渲染离愁别绪,景中寓情;下阕以抒怀为主,着重写离情,通过分离时的细致描述来抒发怅惘伤感,情中有景。秦不雅观把离去时的感伤感情和寒鸦流水、灯火薄暮等凄情景象融成一片,描述出一个独特的、耐人寻味的意境。
那么,词中提及的离去,是秦不雅观和谁的离去呢?是亲人还是朋友?实在都不是,真正与秦不雅观离去的人是一位歌女。原来秦不雅观的好友程师孟到会稽做官,他约请秦不雅观来会稽做客,在宴席上,秦不雅观重逢了一名歌女。
她的一笑一颦是那样动容,她的低喃浅唱是那样动听;她姣美的脸庞、清婉的歌喉和曼妙的身姿让秦不雅观一见爱慕。秦不雅观为她填词,歌女付之管弦,他们坠入爱河,秦不雅观在会稽度过了一段浪漫的光阴,与歌女的相处的日子是秦不雅观在会稽最美好的光阴。
才子佳人的故事并不但存在于文学作品中,秦不雅观和会稽歌女的重逢才是现实中的才子佳人的故事。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眼看会稽之行就要结束,可是令秦不雅观难以忘怀的不是会稽的山水,而是他在会稽重逢的这位歌女。
于是在离去的时候,秦不雅观就把在会稽的这场浪漫重逢和依依不舍的离情填进《满庭芳》这首词中,于是在歌女凄美的吟唱声中,秦不雅观踏上了离去的道路。
初读此词,不免为开篇二句中词人匠心独运的炼字功力折服,同时也明白为什么从苏轼开始,古人都不谋而合地欣赏“山抹微云”一句,而不提“天亮衰草”一句了。
原来“抹”字这种用法是秦不雅观别出心裁的创造,而“粘”字的类似用法在其他人的诗文中已习认为常,例如唐代墨客张祜的“草色粘天鶗鴃恨”,韩愈的“洞庭漫汗,粘天无壁”。
秦不雅观匠心独运,给山加上一个“抹”字,则山头的微云仿佛变成了可随意涂饰的颜料,短短四个字却给人带来了无比美妙的体验和无尽的遐想。
词人面前的山和云它更该当是一块天然的油画背景板,每一个读到这句词的人彷佛都会拿起手中的画笔在背景板上渲染几笔,纵然不会画画的人也可以凭借想象力脑补这美妙绝伦的画面。这是一幅云卷云舒、山色曼妙的画面,这是一幅流动着色彩美的画面。
而“粘”字则 授予草以温顺可人的性情,形容了望之中天地不分、苍茫辽阔的景致,笔力峭劲未衰,但由于古人已屡用此意,以是其新鲜性难免有所逊色。
在这里,山、云、天、草,都是远景,是所谓“目遇之而成色”的视觉体验。下一句则将镜头从远处拉回,写到近处城楼上低鸣的画角声,是所谓“耳得之而为声”的听觉体验。
前三句描摹的景象是词人的视觉体验和听觉体验的相交画面:会稽山上,淡淡的云朵像是水墨画中轻抹上去的一样平常;会稽城外,枯草连天,无穷无际。城门楼上的号角声,时断时续。
如果说这只是一场戏剧的开幕式的话,那么接下来的描述,则是词人将幕布揭开之后,为我们送上的真正的戏剧内容,离去场面则是全体戏剧的核心。
“停息”和“聊共”,都传达出主人公在离去时心中深深的无奈和嗟叹。船帆已经升起,离去就在面前。多一刻短暂的勾留,多一杯别离的饯别酒,又有何益?如果韶光在此刻能停下来,该有多好。
可这又何尝不是词人的一厢宁愿呢?这心境,或许与柳永笔下的“都门帐饮无绪”是相同的吧。词人在离去之际,心绪烦乱,不禁抚今思昔,徒然感伤。
“多少蓬莱往事,空回顾、烟霭纷纭。”那段与她共同拥有的岁月,曾经那么真实地抚慰过词人的心灵,然而却阻挡不住她的流逝。纵使词人百般珍惜与呵护,她也必将被韶光的年夜水带走, 成为他生命中永不复返的过客。
蓬莱是传说中海上三个仙山之一,这里以蓬莱比喻所爱之人的住所,而以“蓬莱往事”比喻 两人共同经历的一段刻骨铭心的浪漫情绪。从词作中流溢出的浓郁情绪来看,秦不雅观对她是诚挚的。
词人不忍心对往昔进行细致的回顾和眺望,于是仅以迷迷茫茫的“烟霭”反响当下离去的愁绪。由于承受不了离去的事实,词人只能让自己不思不想。美好的事物一旦成为过去,就会如烟似梦,令人产生巨大的幻灭感,有时乃至对其是否真实存在过,都会产生疑惑。
面前夕阳西下,万点寒鸦点缀着天空,一弯流水环绕着孤村落。初读此词时,很随意马虎将它看作纯挚的写景的句子或是与正文不相关的闲来之笔。
实在不然,这看似写景的闲来之笔正好是词人用一种极美的境界表达出此时此刻十分痛楚的心情,因此写景句来抒怀的。
实在此处,不仅在抒怀而且还在表意,因此表意来抒怀的。为什么这样说呢?由于秦不雅观描述万点寒鸦争着归巢,曲曲流水环抱孤村落,都象征着一种不忍分别的情愫。
但词人在这一刻就要离开会稽,离开面前的这位歌女了,离开这个给他带来无限美好的地方了。秦不雅观要像会稽山下的流水一样,与青山长相厮守是不可能的,词人究竟要舍恋人而远去。
爱有多深,离去就有多不舍。在夕阳斜照、烟雾迷蒙、寒鸦万点、流水绕孤村落的迷离画面中,词人就要登上了离开会稽的末了一趟航船了。在这幅构图完全意境苍凉的画面中,词的上阕垂垂落下了帷幕,给人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凄美情景。
下阕的幕布垂垂拉开时,是那难舍难分的离去时候:临别时,他解下喷鼻香囊赠给歌女,她也将罗带轻轻解下,送给词人。
这极具画面感和仪式感的离去场景,庄严而凝重,面前的萧瑟晚景,为词人无限憾恨的心境做了最好的底色和注脚。很显然,对付这份恋情,秦不雅观无疑是朴拙而严明的。
“谩赢得青楼、薄幸名存”,却又满是自嘲调侃的口吻。唐代墨客杜牧追忆扬州时曾写下千古名句“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秦不雅观在此很明显化用了杜牧的诗句。
一位是唐代多情的墨客,一位是宋代多情的才子。时期虽然不同,然而他们的心境却是相同的。“青楼薄幸”之名本不是什么隽誉,流连于歌楼瓦肆之间也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赢得”二字?是词人对自己的揶揄和调侃。
秦不雅观原来生性敏感,命运让他久困于场屋,负才烦闷,现实于他而言是冰冷的,有光阴撞见温情却又无力把握,故只能以自嘲和调侃处之。纵然看不到未来,他也不得不再次踏上去往远方的人生旅途。
此一去,不知何时相逢?多少无声的哽咽和抽咽留在了衣袖上,使他僵滞于一望无际的惨恻当中。这座曾经上演过他爱情故事的城池已经渐行渐远,夜色降临,远方亮起万家灯火。
这沉郁抑扬的词意,把抒怀主人公从那种险些不能自拔的悲哀中唤醒,也把读者从对抒怀主人公的凄惋独白的谛听中唤醒,暂时摆脱了抱负,回到现实。
秦不雅观通过一个“处”字,奥妙地实现了从抒怀到写景的再一次转换。在不知不觉中,词的时空环境已经全然改变,从斜阳西下到了万家灯火的薄暮了;在高城的万家灯火中,正闪烁着旅人的无限伤心与落寞。
“望断”这两个字,总收一笔,轻轻点破题旨,此前笔墨倍添神采。而灯火薄暮,正由山林微云的傍晚到烟雾迷蒙再到满城灯火,一步一步,层次递进,词人的流连难舍之意也就尽个中了。
“灯火”每每意味着温暖和安宁,也凝聚着一个即将远行的旅人对安稳生活的想象和憧憬。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面古人。薄暮中,秦不雅观带着情人赠予的罗带,在船头回望。
但词人哪里还能看到情人的身影,只有渐行渐远的苍凉山景和词人满腔的幽怨惆怅。秦不雅观满腔的幽怨惆怅也为这段刻骨铭心的恋情画上了一个并不圆满的句号,苍茫的暮色犹如一块天然的幕布,为这场曲终人散的戏剧垂垂拉上了帷幕。
在秦不雅观离开会稽的这个夜晚,一阕凄美的歌声划破了夜晚的寂静,会稽山前的一则词坛佳话,一段流传千古的爱情影象,凑成了秦不雅观的这首《满庭芳》。秦不雅观由于这首词得名“山抹微云君”,这真的是一件贴切而又默契的事情。
秦不雅观的《满庭芳》,笔法高超,韵味深长,词作融情和景于一体,篇末的写景也恰好与开篇的写景相互呼应,词义唯美隽永,读来意蕴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