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效何须敕勒符,

贾儿聪慧善驱狐。

机心默运奇谋出,

只要安排酒一壶。

白话聊斋贾儿附原文

诗意:为救母亲,早披挂好了连环的装备。
神符大概能驱除妖鬼,却不能灭绝狐类邪恶的秉性。
只有依赖刀斧的锋刃,更该去多多指望足智的多谋。
仅仅在酒壶中,盛有甘美的琼浆,也能让贪恋人间美色的顽畜,翻倒气绝。
好梦终将醒,少念月界游。
单欢杯中物,浅尝勿多求。

贾儿

湖北有个老翁,在外地做生意,只剩妻子一人在家。
一次,他妻子梦见与别人睡觉,醒了后一摸,是一个又矮又小的男人,看样子不像是人,她心知是狐狸。
不一会儿,狐狸下床,门没开,就消逝不见了。

到了第二天晚上,妇人叫来给自己做饭的仆妇做伴。
妇人有个儿子才十岁,平时在别的床上睡觉,这时也把他叫了来。
夜深后,仆妇和孩子都睡着了,狐狸又来了。
妇人梦中喃喃地提及梦话来,仆妇惊醒,大声喊叫,狐狸才走了。

从此后,妇人神智恍惚,整天像丢了东西一样。
到了夜晚,她不敢熄灯睡觉,见告儿子不要睡得太去世。
夜深后,孩子和仆妇都靠着墙壁打盹。
一觉醒来,不见了妇人,还以为她去厕所了。
等了良久也没回来,才开始疑惑起来。
仆妇害怕,不敢出去探求,孩子独自一人端着灯到院子里到处照了一遍。
来到另一间屋子,只见母亲赤裸着身体躺在里面。
孩子上前扶起她来,妇人也不知含羞退缩。
从此后妇人便疯了,整天又哭又唱,连喊带骂。
一到夜晚,就讨厌和别人住在一起,让儿子去别的床上睡,仆妇也被她赶走了。
孩子每晚听到母亲笑语,就起来端着灯察看,母亲反愤怒地年夜骂他,孩子也不介意。
大家因此都夸孩子胆大。

此后,孩子忽然变得无节制地戏耍,每天模拟泥瓦匠,用砖头石块堵窗户,劝阻他也不听。
有人如从窗上拿下一块石头,他就在地上打滚,撒娇地呜咽,人们没有敢惹他的。
几天后,两个窗子都被他堵去世了,没一点光亮。
然后又和泥堵墙壁上的洞。
整天忙劳碌碌,也不嫌累。
墙洞堵完了,没事可干,他又把菜刀拿来霍霍地磨个一直。
瞥见的人都厌恶他太顽皮,没人乐意理他。
巴黎圣母院

一皇帝夜,孩子把菜刀揣在怀里,用个瓢扣着灯。
等到母亲又提及梦话来,他急忙把瓢拿开,用灯照着明,把身子堵住门口,大声叫喊起来。
过了良久,没有动静。
便离开门口,扬言要搜,还做出要搜的样子。
忽然,有个像野猫般的东西倏地窜向门口,孩子急忙挥刀砍去,只砍掉了它的尾巴。
约二寸来长,还滴着鲜血。
起初,孩子一端灯起来,他母亲便骂个一直,孩子充耳不闻。
既而没砍去世狐狸,孩子非常懊恨,只得去睡下了。
自己想虽然没宰了那东西,但光彩它从此后不会再来了。

天明后,孩子见狐狸滴下的血迹越墙而去,便一起追踪,见血迹一贯通向何家园子。
到了夜晚,狐狸果真没来,孩子暗暗喜好。
只是母亲依旧痴痴地躺着,像去世了一样平常。
不久,老翁回来。
到床前讯问妻子的病情。
妇人对他谩骂不止,像是对待仇人一样平常。
儿子把经由一说,老翁大惊,请来年夜夫用药治疗。
妇人把药泼了,还是大骂。
老翁便把药掺和在汤水里让她喝下,几天后,逐渐安定下来。
父子二人都很高兴。
一夜,父子睡醒后,不见了妇人,二人重又在另一间屋子里找到了她。
从此妇人又发疯了,不愿跟丈夫住在一起,一到入夜,就自己跑到别的屋子。
想拉住她,她骂得更厉害。
老翁无计可施,便把别的屋子的门全部锁去世。
但妇人一跑了去,门就自己打开了。
老翁很忧虑。
请来法师作法驱赶狐狸,一点效验也没有。

一天,孩子在天快黑的时候,偷偷地进入何家园子里,藏在乱树丛中,要探查狐狸的踪迹。
玉轮刚升上来,溘然听到有人说话。
孩子拨开树枝往外一瞧,见两个人正坐在地上饮酒,有个长胡子的仆众捧着酒壶在一边奉养。
他们穿着深棕色的衣服,发言声很低很细,模糊约约,听不太清楚。
一下子,听见一人说:“来日诰日可去取瓶白酒来!
”接着,二人都走了。
只剩下长胡子仆众,脱下衣服,睡在庭院石头上。
孩子仔细端详了一下,见那仆众四肢都跟人一样,只是有条尾巴垂在后面。
孩子想回去,又恐怕仆人发觉,便在乱树丛里蹲了一夜。
天还没明,又听见前次那二人相继走来,叽叽咕咕地说着话,进入竹丛中走了。
孩子于是回了家,老翁问他晚上去哪了,他回答说:“睡在阿伯家。

一次,孩子随着父亲到街市上去。
见帽店里挂着狐狸尾巴出售,便哀求父亲买一条。
老翁不同意,孩子拉着父亲的衣服撒娇,吵闹着非要买。
老翁不忍过于违了孩子,便买了一条。
父亲在市场上做着买卖,孩子在一边玩耍,乘父亲没瞥见,偷了钱跑了。
他先去买了瓶白酒,寄存在酒店的廊下。
他有个舅舅在城里住,以打猎为生。
孩子跑到舅舅家,恰好舅舅不在。
舅母讯问他母亲的病情,孩子回答说:“这几天稍好一些。
但又由于老鼠啃破了衣服,惹得她恼怒地呜咽不止,以是让我来讨猎药。
”舅母便打开箱子,取了一钱猎药,包起来交给了他。
孩子以为太少。
舅母要包水饺给他吃,孩子乘她出去,屋里没人,自己打开药包,偷了满满一捧藏在怀里。
然后急忙跑去见告舅母,让她不要做饭了,说:“父亲正在街市上等着我,来不及吃了。
”说完便走了。
去到酒店,把偷的猎药全都暗暗地掺在买来的酒里。
又在街上东游西逛了一阵子,直到天晚了才回家。
父亲问他去哪里,他假说是在舅舅家。

孩子从此后每天在街上店铺里转来转去。
一天,他见那个长胡子仆人也杂在人群里。
孩子认准了是他,悄悄地随着,逐渐和他搭上了话。
孩子便讯问他住在哪里,仆人回答说:“北村落,”又讯问孩子,孩子托辞:“住岩穴。
”仆人奇怪他住在洞里,孩子笑着说:“我祖祖辈辈都住在洞里,您难道不是吗?”那人加倍吃惊,又讯问孩子的姓名。
孩子说:“我是胡家的儿子。
彷佛曾在哪里见过你随着两个年轻人,你忘了吗?”仆人仔细看了看孩子,半信半疑。
孩子微微拉开下衣,稍露出一截假尾巴,说:“我们混迹在人群中,只是这东西去不掉,真是可恨啊!
”仆人便问:“你在市上干什么?”孩子回答说:“父亲让我来买酒。
”仆人见告他自己也是出来买酒。
孩子问:“买到了吗?”仆人回答:“我们大都很贫穷,以是偷的时候多。
”孩子同情地说:“这差使也太苦了,耽惊受怕的。
”仆人也说:“受主人支使,不得不干。
”孩子乘机问他主人是谁,仆人回答说:“便是过去你曾见过的那两个年轻兄弟。
一个迷上了北城王家的媳妇,另一个睡在东村落某老翁家。
老翁家的孩子太可恶,我的那个主人被他砍掉了尾巴,十天后伤才好。
现在主人又去他家了。
”说完,便要告辞,说:“不要延误了我的事!
”孩子说:“偷酒难,不如买酒随意马虎。
我已先买了一瓶,寄存在酒店的廊下,就把这瓶酒送给你吧。
我口袋里还有点钱,不愁再买一瓶。
”仆人惭愧没东西报答,孩子说:“我们本是同类,吝惜这么点东西干吗?空闲时,我还要请你痛饮一场呢!
”仆人随着孩子去到酒店,孩子取出那瓶酒来交给他,自己便回来了。

到了夜晚,孩子的母亲竟睡得很安稳,不再往外跑。
孩子心知定有缘故,见告父亲,一同去何家园子里察看,只见有两只狐狸去世在亭子里,另一只去世在草丛中,嘴里还在嘀嘀嗒嗒地淌着血。
酒瓶子还在一边,拿起来摇了摇,里面还有剩酒。
父亲惊异地问道:“你怎么不早见告我呢?”孩子说:“狐狸最有灵性,一旦透露,它就知道了。
”老翁高兴地说:“我儿真是讨伐狐狸的陈平啊!
”于是父子二人扛着狐狸回了家,见个中一只尾巴是秃的,刀痕还很明显。

从此往后,老翁家终于太平下来。
妇人病得非常瘠瘦,心里逐渐明白。
但接着又咳嗽,痰一吐便是几升,不久就去世了。
北城王家媳妇,过去一贯被狐狸迷住,现在又去问了问,狐狸绝迹了,她的病也逐渐好了。
老翁由此很珍奇儿子,教他骑马射箭。
后来,孩子终年夜做官,一贯做到总兵。

【原文】

楚客有贾于外者。
妇独居,梦与人交,醒而扪之,小丈夫也。
察其情与人异,知为狐,未几下床去,门未开而已逝矣。
入暮,邀疱媪伴焉。
有子十岁,素别榻卧,亦招与俱。
夜既深,媪、儿皆寐,狐复来,妇喃喃如梦语。
媪觉呼之,狐遂去。
自是,身忽忽若有亡。
至夜遂不敢息烛,戒子勿熟。
更阑,儿及媪倚壁少寐,既醒,失落妇,意其出遗,久待不至,始疑。
媪惧不敢往觅。
儿执火遍照之,至他室,则母裸卧个中。
近扶之,亦不羞缩。
自是遂狂,歌哭叫詈,日万状。
夜厌与人居,另榻寝,儿、媪亦遣去。
儿每闻母笑语,辄动怒之。
母反怒诃儿,儿亦不为意,因共壮儿胆。
然嬉戏无节,日效杇者以砖石叠窗上,止之不听。
或去其一石,则滚地作娇啼,人无敢气触之。
过数日,两窗尽塞无少明,已,乃合泥涂壁孔,终日营营,不惮其劳。
涂已,无所作,遂把厨刀霍霍磨之。
见者皆憎其顽,不以人齿。
儿宵分隐刀于怀,以瓢覆灯,伺母呓语,急启灯,杜门声喊。
久之无异,乃离门扬言诈作欲搜状。
欻有一物如狸,突奔门隙。
急击之,仅断其尾,约二寸许,湿血犹滴。
初,挑灯起,母便诟骂,儿若弗闻。
击之不中,懊恨而寝。
自念虽不即戮,可以幸其不来。
及明,视血迹逾垣而去。
迹之,入何氏园中。
至夜果绝,儿窃喜;但母痴卧如去世。

未几贾人归,就榻问讯。
妇谩骂,视若仇。
儿以状对,翁惊,延医药之,妇泻药诟骂。
潜以药入汤水杂饮之,数日渐安。
父子俱喜,一夜睡醒,失落妇所在,父子又觅得于别室。
由是复颠,不欲与夫同室处,向夕竟奔他室。
挽之,骂益甚。
翁无策,尽扃他扉。
妇奔去,则门自辟,翁患之,驱禳备至,殊无少验。

儿薄暮潜入何氏园,伏莽中,将以探狐所在。
月初升,乍闻人语。
暗拨蓬科,见二人来饮,一长鬣奴捧壶,衣老棕色。
语俱细隐,不甚可辨。
移时闻一人曰:“嫡可取白酒一瓶来。
”顷之俱去,惟长鬣独留,脱衣卧石上。
审顾之,四肢皆如人,但尾垂后部,儿欲归,恐狐觉,遂终夜伏。
未明又闻二人以次复来,哝哝入竹丛中。
儿乃归。
翁问所往,答:“宿阿伯家。
”适从父入市,见帽肆挂狐尾,乞翁市之。
翁不顾,儿牵父衣娇聒之。
翁不忍过拂,市焉。
父贸易廛中,儿戏弄其侧,乘父他顾盗钱去,沽白酒寄肆廊。
有舅氏城居,素业猎,儿奔其家。
舅他出。
妗诘母疾,答云:“连日稍可。
又以耗子啮衣,怒涕不解,故遣我乞猎药耳。
”妗检柜,出钱许裹付儿。
儿少之。
妗欲作汤饼啖儿。
儿觑室无人,自发药裹,窃盈掬而怀之。
乃趋告妗,俾勿举火,”父待市中,不遑食也”。
遂去,隐以药置酒中,遨游市上,抵暮方归。
父问所在,托在舅家。

儿自这天游廛肆间。
一日见长鬣杂在人中。
儿审之确,阴缀系之。
渐与语,诘其里居,答言:“北村落。
”亦询儿,儿伪云:“岩穴。
”长鬣怪其穴居。
儿笑曰:“我世居洞府,君固否耶?”其人益惊,便诘姓氏。
儿曰:“我胡氏子。
曾在何处,见君从两郎,顾忘之耶?”其人熟审之,若信若疑。
儿微启下裳,少少露其假尾,曰:“我辈混迹人中,但此物犹在,为可恨耳。
”其人问:“在市欲作甚?”儿曰:“父遣我沽。
”其人亦以沽告。
儿问:“沽未?”曰:“吾侪多贫,故常窃时多。
”儿曰:“此役亦良苦,耽惊忧。
”其人曰:“受主人遣,不得不尔。
”因问:“主人伊谁?”曰:“即曩所见两郎兄弟也。
一私北郭王氏妇,一宿东村落某翁家。
翁家儿大恶,被断尾,旬日始瘥,今复往矣。
”言已欲别,曰:“勿误我事。
”儿曰:“窃之难,不若沽之易。
我先沽寄廊下,敬以相赠。
我囊中尚有余钱,不愁沽也。
”其人愧无以报。
儿曰:“我本同类,何靳些须?暇时,尚当与君痛饮耳。
”遂与俱去,取酒授之,乃归。

至夜,母竟安寝不复奔。
心知有异,告父同往验之,则两狐毙于亭上,一狐去世于草中,喙津津尚有血出。
酒瓶犹在,持而摇之,未尽也。
父惊问:“何不早告?”儿曰:“此物最灵,一泄则彼知之。
”翁喜曰:“我儿讨狐之陈平也。
”于是父子荷狐归。
见一狐秃半尾,刀痕俨然。
自是遂安。
而妇瘠殊甚,心渐明了,但益之嗽,呕痰数升,寻愈。
北郭王氏妇,向祟于狐,至是问之,则狐绝而病亦愈。
翁由此奇儿,教之骑射。
后贵至总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