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闻古之善唱者三人:韩秦娥、沈古之、石存符。
(我听说古代唱歌好的人有三个,韩秦娥、沈古之、石存符)。
帝王知音律者五人:唐玄宗、后唐庄宗、南唐李后主、宋徽宗、金章宗。
(天子中熟知音律的有五个人,即唐玄宗李隆基,后唐庄宗李存勖,南唐后主李煜,宋徽宗赵佶和金章宗完颜璟)。
三教所唱,各有所尚:道家唱情,僧家唱性,儒家唱理。
(儒释道三教所唱的内容各有自己的方向,道家唱的内容多为出世离尘之词,僧家唱的内容多为佛教法性的人生不雅观、天下不雅观,儒家所唱的内容多为性命理气之学)。
大忌郑卫之淫声。续雅乐之后,丝不如竹,竹不如肉,以其近之也。又云:取来歌里唱,胜向笛中吹。
(歌唱中最忌讳的便是唱春秋战国期间郑国和卫国那样的淫秽之词和曲子。从雅乐之后的传统来看,在音乐的听感上,丝弦制作的乐器比不过竹子做的乐器,而竹子做的乐器又比不过人的声音,个中的道理在于人声更靠近自然,另一种说法是:用人声来歌唱,赛过笛子吹出来的音)。
近出所谓大乐:苏小小《蝶恋花》、邓千江《望海潮》、苏东坡《念奴娇》、辛稼轩《摸鱼子》、晏叔原《鹧鸪天》、柳耆卿《雨霖铃》、吴彦高《春草碧》、朱淑真《生查子》、蔡伯坚《石州慢》、张子野《天仙子》也。
(近代文人所做的词,符合乐曲音调的有:苏小小的《蝶恋花》,邓千江的《望海潮》,苏东坡的《念奴娇》,辛弃疾的《摸鱼子》,晏殊元的《鹧鸪天》,柳永的《雨霖铃》;吴彦高的《春草碧》;朱淑真的《生查子》;蔡伯坚的《石州慢》;张子野的《天仙子》。
歌之格调:抑扬抑扬,顶叠垛换,萦纡牵结,敦拖呜咽,推题丸转,捶欠遏透。
(歌唱时音乐的表现:有高低起伏、停顿转声挫降;有唱时一腔顶着一腔,有字的双声迭韵;有乐句行腔的板式及转换;有乐曲的弯曲回转、内收、牵引结合,有发声落音的厚实,字音的拖长声音的悲泣幽咽;有声音的外放、推送,提起、圆转,有声音的虚、实、亮、暗)。
歌之节奏:停声,待拍,偷吹,拽棒,字真,句笃,依腔,贴调。
(歌唱时的节奏有静止不唱的,有等待节拍的,有掌握节奏的,有叫板的。唱的字和音要发音准确,唱念清楚,措辞要醇厚,声音要和节奏相贴合,要和调相贴合)。
凡歌一声,声有四节:起末,过度,揾簪,攧落。
(凡是歌唱时的声音有四个环节:起音落音,过度,安插,停滞)。
凡歌一句,声韵有一声平,一声背,一声圆。声要圆熟,腔要彻满。
(凡是歌唱的措辞,出声落韵有平声的,有上声、去声的,有入声的。声音要圆润通亮,有穿透力,要结实饱满)。
凡一曲中,各有其声:变声,敦声,杌声,啀声,困声,三过声;有偷气,取气,换气,歇气,就气;爱者有一口气。
(大凡一首歌曲里都有自己的波折衷声音表现:如音调的转变、停顿,半开口音、开口音、闭口音、三种音都有自己的过渡方法。换气的方法有失落包气、吸气、换气、歇气,接气等,喜好的人一口气都能完成)。
歌声变件,有:慢,滚,序,引,三台,破子,遍子,攧落,实催,全篇尾声有:赚煞,随煞,隔煞,羯煞,本调煞,拐子煞,三煞,七煞。
(歌唱音乐的变革有:节奏较慢的,较快的,有“前奏曲”的,“引子曲”的,“三台曲”的,“破子曲”的,“遍子曲”的,“结束曲”的,“紧打慢唱”的等等,乐曲全篇的结束音乐有:忽然愣住,随前曲音调愣住,乐曲连接之处愣住,敲羯鼓愣住,双调解住,忽高忽低愣住,三套曲的正宫或南吕宫愣住,七套曲的地方愣住)。
成文章曰“乐府”,有尾声名“套数”,时行小令唤“叶儿”。套数当有乐府气味,乐府不可似套数。街市小令,唱尖歌倩意。
(成为歌唱的文章叫做“乐府”,有结尾的乐曲叫“套数”,盛行的曲子叫“叶儿”,有结尾的“套曲”就该当有“乐府”的气质和味道。但“乐府”本身又与“套数”的曲子不一样。盛行于街市的单支曲子,大多是唱时兴锐利的内容和赞颂姿色美女的内容)。
凡唱曲之门户,有:小唱,寸唱,慢唱,坛唱,步虚,道情,撒炼,带烦,瓢叫。
(凡是歌唱的办法有:小唱一段的,唱的很短的,唱的很慢的,搭台儿唱的,走着轻声唱的,唱人情光滑油滑的,唱着玩儿的,烦躁而唱的,喊叫而唱的)。
凡唱曲所唱题目,有曲情,铁骑,故事,采莲,击壤,叩角,结席,添寿;有宫词,禾词,花词,汤词,酒词,灯词;有江景,雪景,夏景,冬景,秋天景色,春景;有凯歌,棹歌,渔歌,挽歌,楚歌,杵歌。
(凡是歌曲所唱的内容有:唱闲情的,唱打仗的,唱故事的,唱“采莲子”的,唱民歌的,唱“牧歌”的,唱喜庆宴席的,唱作寿内容的,唱高雅之词的,唱田间劳动之词的,唱赞颂花儿的,茶汤的,饮酒的。唱元宵放灯的,唱江优势景的,唱雪的景致的,唱夏的景致,冬的景致,秋的景致,春的景致的;还有唱凯旋之歌的,唱划船的,捕鱼的,办丧事的,唱楚国歌曲的,唱夯歌的)。
歌之所:桃花扇,竹叶樽,柳枝词,桃叶怨,尧民鼓腹,壮士击节,牛僮马仆,闾阎女子,天涯游客,洞里神仙,闺中怨女,江边商妇,场上少年,阛阓优伶,华屋兰堂,衣冠文会,小楼狭阁,月馆风亭,雨窗雪屋,柳外花前。
(歌唱的工具和内容有:桃花扇,竹叶樽,柳枝词,桃叶怨;有唱逍遥清闲的,壮志之举的,牧童马童的,民间妇女的,行旅之人的,修道羽化的,闺中怨妇的,江边卖货妇女的,场面上混的年轻人的,娼寮瓦市演艺的,富贵之家的,文人聚会的,绣楼闺阁的,风花雪月馆舍的,读书场所的,约会场所的)。
大凡声音,各应于律吕,分于六宫十一调,共计十七宫调:仙吕调唱,清新绵邈。南吕宫唱,感叹伤悲。中吕宫唱,高下闪赚。黄钟宫唱,富贵缠绵。正宫唱,惆怅雄壮。道宫唱,洒脱清幽。大石唱,风骚酝藉。小石唱,旖旎妩媚。高平唱,条物滉漾。般涉唱,拾掇坑堑。歇指唱,急并虚歇。商角唱,悲哀宛转。双调唱,健捷激袅。商调唱,惨恻怨慕。角调唱,呜咽悠扬。宫调唱,典雅沉重。越调唱,陶写冷笑。
(大体上各种声音都对应与不同的腔调,分为六宫十一调,统共合计十七个宫调。用仙侣宫唱清新绵远;用南吕宫唱感叹伤悲;用中吕宫唱高低错落;用黄钟宫唱富贵缠绵;用正宫唱惆怅雄壮;用道宫唱洒脱清幽;用大石调唱风骚韵籍;用小石调唱旖旎妩媚;用高平调唱光鲜亮丽,有条有理;用般涉调唱能补缺拾遗,比拟强烈;用歇指调唱快慢有序;用商角调唱悲哀婉转;用双调唱动听激越;用商调唱惨恻哀怨;用角调唱伤感绵长;用宫调唱典雅沉重;用越调唱讽刺辛辣)。
有子母调,有姑舅兄弟,有字多声少,有声多字少,所谓一串骊珠也。比如仙吕《点绛唇》、大石《青杏儿》、人唤作杀唱的刽子。
(有两调循环间策应用的,有用关联调的,有字多声少的,有声多婉转弯曲而字少的,连贯起来像一串珠子。比如【仙吕.点绛唇】,【大石.青杏子】,这种单支小令短小的就像刽子手在杀唱)。
有爱唱的,有学唱的,有能唱的,有会唱的,有高不揭、低不咽,有排字儿,打截儿,放褃儿,唱意儿。有明褃儿,暗褃儿,长褃儿,短褃儿,醉褃儿。
(歌唱的人有:没有研究过歌唱而唱的,有不明白道理模拟唱的,有基本演唱知识不精通而演唱的,有基本功较好搪塞自若的,有高音唱不上去、低音唱不下来的,有咬字无韵律的,声音不连贯的,声音有杂音的,有基本能听的,有偷声漏气的,有声音中断的,有小瑕疵的,有东拉西扯像喝醉一样的)。
一曲入数调者,如:《啄木儿》、《女冠子》、《抛毬乐》、《斗鹌鹑》、《黄莺儿》、《金盏儿》类也。
(一首曲子可以用多个调的如:《啄木儿》、《女冠子》、《抛毬乐》、《斗鹌鹑》、《黄莺儿》、《金盏儿》便是)。
凡唱曲有地所,东平唱《木兰花慢》,大名唱《摸鱼子》,南京唱《生查子》,彰德唱《木斛沙》,陕西唱《阳关三叠》、《黑漆弩》。
(凡是所唱的曲子都有地域特点,山东东平唱《木兰花慢》(唐代曲名)这种长调,河北大名县唱《摸鱼子》(唐代曲名),南京(指河南开封)唱《生查子》(唐代曲名),彰德(河南安阳)唱《木斛沙》(隋朝曲名),陕西唱《阳关三叠》、《黑漆弩》)。
凡歌之所忌:子弟不唱作家歌,浪子不唱及时曲;男不唱艳词,女不唱雄曲;南人不曲,北人不歌。
(歌唱的忌讳:业余的歌者,不唱遣兴制曲文人作的歌;风骚少年不唱歌咏时势的新作;男人不唱歌咏女性的艳词;女人不唱文词悲壮音调冲动大方的男人的歌曲;南方的人不唱北方的曲子;北方的人不唱南方的歌)。
凡人声音不等,各有千秋。有川嗓,有堂声,背合破箫管。有唱得雄壮的,失落之村落沙。唱得蕴拭的,失落之乜斜。唱得轻巧的,失落之闲贱。唱得本分的,失落之诚笃。唱得用意的,失落之穿凿。唱得打搯的,失落之本调。
(大凡人的声音是有差别的,每个人的声音各有特长。有嗓音清润者,有声音憨实有膛声者,都能与乐器合在一起。有唱的雄壮者,有唱的粗野者,有吐字蕴藉而干净者,有发声转调禁绝确者,有歌唱技巧者唱的不费劲高低音不挡,诚笃本分循规蹈矩者唱得不足精彩,特殊存心用意的人显得有些造作,唱的深刻的短缺变革)。
凡歌节病,有唱得困的,灰的,涎的,叫的,大的。有乐官声,撒钱声,拽锯声,猫叫声,不入耳,不着人,不撒腔,不入调,工夫少,遍数少,步力少,官场少,字样讹,文理差,无丛林,无传授,嗓拗,劣调,落架,漏气。
(歌唱中存在的瑕疵,有唱的怠倦的,唱的失落败的,不干净的,喊叫的,不搭调的,有过于讲究规矩唱的板滞的官方歌手,有唱的音调散乱的,声音中有喘息之音的,沙哑干瘪的,猫叫的。这些不但不动听也不动听。有的唱的音调平直,没有婉转之变,音调也不合音律,跑调不和谐,这都是由于下的功夫少,未能反复练习,也有的是阅历浅,履历不敷,磨炼公开演唱的机会少。也有字音唱错的,文化水平低,不理解曲文之意的,也有由于没有和别人切磋,没有老师的教导的,这些都是唱不好的缘故原由。唱的声音别扭,与弦不搭,与腔调不合,唱跑调的,声音漏气的)。
凡唱声病:散散,焦焦;乾乾,冽冽;哑哑,嗄嗄;尖尖,低低;雌雌,雄雄;短短,憨憨;浊浊,赸赸。有:格嗓,囊鼻,摇头,歪口,合眼,张口,撮唇,撇口,昂头,咳嗽。
(凡是唱歌时的毛病有:声音散漫不集中,声音呆板无味;干吧不圆润,声音淡薄不厚实;字音不清晰像小孩子说话归韵不干净;声音尖锐眇小;声音男女不分;气浅声短、声无情绪;音不纯净,声音不稳定;其余有杂音,鼻音过重,摇头,歪嘴,闭眼,张嘴,撮唇,撇嘴,举头,咳嗽等都是毛病)。
凡添字节病:则他,兀那,是他家,俺子道,我不见,兀的,不呢,一条了,唇撒了,一片了,团圞了,破孩了,茄子了。
(凡是歌唱中添字的毛病有::则他,兀那,是他家,俺子道,我不见,兀的,不呢,一条了,唇撒了,一片了,团圞了,破孩了,茄子了)。
先唱的金门社,押班的无对忱。
(先开唱的是“金门社”的,唱压轴戏的是“无对忱”(无敌手)。
词山曲海,千生万熟。三千小令,四十大曲。
(歌词和曲子多的像山和海,能熟记一万曲,也会有一千个曲子不会,何况那么多的小令,还有四十大曲词)。